作者:陌言川
徐媛喜欢戴首饰,平时各式各样的耳环耳钉耳坠都戴过,今天早上盛厘戴了那枚耳钉来片场,陈渊说不用取,戴两只不同的耳钉挺像徐媛的个性,她就这么戴着拍了一天戏,但这场戏她一身黑衣,首饰是不应该戴的。
盛厘忙把耳钉取下来,回头却没看见圆圆,只好把耳钉先塞进大衣口袋里了,又重拍了一次。
这场戏结束,剧组搬东西回棚里。
路上,盛厘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先跟余驰打声招呼,说她跟景颐鸣的吻戏调整到今晚拍摄了呢?转念一想,两人现在又还不是男女朋友,她跟他报备什么?
以前的余驰确实是个醋王,她拍吻戏他让她少NG,她求他别在现场看,也跟割地赔款似的,盛厘至今还记得当年拍完吻戏的那晚,余驰的索求无度简直让她无法招架。不过,几年过去了,他自己也是演员,应该能理解吧?而且,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部戏的尺度,不至于因为一场吻戏就给她记上一笔。
胡思乱想了一路,盛厘下车,被冷风一吹,忍不住鄙视自己的未雨绸缪。
所以,等她换好衣服,补完妆,漱完口,已经十分镇定了。
余驰去了趟洗手间,他站在洗手台前洗手时,景颐鸣拿着漱口水和杯子进来了,看见他,随口道:“这舟车劳顿大半天,挺累的吧,你不回去休息一会儿?”
“不了。”
洗手间很小,余驰关掉水龙头让位,目光随意一瞥,却突然定住。他盯着景颐鸣手上的东西看了两秒,及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才抬头,“等下……拍吻戏?”
景颐鸣嗯了声,拧开漱口水瓶盖,想到上次余驰跟盛厘NG了十几次,笑了声:“我看盛厘状态很好,这场戏应该不会太难拍。”
余驰垂眼,低低嗯了声:“我先出去了。”
一转身,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走出去,环顾一周,目光定在某一处。盛厘正拿着剧本在默念台词,让自己入戏,圆圆递过来一杯水,她低头咬住吸管,轻轻吸了两口,就推开了。
余驰冷眼盯着她看了一阵,小陈在旁边看得有些毛骨悚然,这眼神像是要把盛厘盯出一个洞来,不对,更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他赶紧咳了声,低声提醒:“哥,咱能收敛收敛不?你盯着厘厘姐的眼神,太露骨了……”
旁人一看就有猫腻啊!
余驰嘴角冷淡地勾了勾,没说话,径直走向盛厘。
圆圆拉了拉盛厘的衣角,盛厘一抬头,就看见余驰面无表情地朝她走来,心猛地一跳,却因情绪沉浸在徐媛这个角色里无法立即抽离,还没来得及思考,余驰就已经在她身侧站定。
她反应迟钝地抬头,对他眨了眨眼。
余驰微微倾身,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姐姐,NG超过三次,今晚我就去找你算账,暗号跟当年一样,不准不开门。”
第55章 “姐姐,没睡吧?给我开……
用最温柔的语气, 说最放肆的威胁。
大抵就是如此了。
盛厘耳蜗发热,心跳骤然加快,愣了那么两秒, 等回过神, 转头看他,他已经退开走了。
盛厘:“……?”
她瞪着他的背影, 陷入了迷茫和纠结, 所以, 她到底是要争取别NG,还是要努力NG4次,好给他一个台阶下, 让他今晚来找她对暗号呢?
这题太难了,比高数还难!
这时候, 陈渊高声喊:“徐媛,周烙,过来试戏。”
盛厘深吸一口气,平复心跳, 走过去听戏。她跟景颐鸣有过合作,加上容桦的关系, 两人一直挺熟悉的,但没演过情侣,也没拍过吻戏。哪怕从业多年,盛厘每次拍吻戏都会有点紧张, 当然是希望越少NG越好了, 毕竟NG不好看,也显得不够专业。上次跟余驰那场吻戏NG了十几次,已经是她职业生涯里的滑铁卢了。
这场戏是徐媛决定报复周烙后, 放任周烙接近她,甚至蓄意勾引的一场戏——
光线昏暗的楼道里,周烙站在门外敲了几下门,没多久,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徐媛站在门后冷冰冰地看他,就在周烙以为她又要赶他走时,她转身走进去,“进来吧。”
房子很小,灯光暗淡,徐媛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抽烟,她总是浓妆艳抹,身上永远喷着香水,看起来就不安于室。周烙站在门口,看着她,想到大家在背后议论徐媛的那些难听话,就觉得难以呼吸。
徐媛抽了一口烟,抬头看他:“你上次说,想补偿我。好,我给你个机会,你想怎么补偿?”
周烙看着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徐媛笑了声:“好,那你去坐牢。”
周烙沉默。
“不想去?”徐媛站起来,走向他,“也是,你其实只是把我骗到城外,什么也没多做,就是眼睁睁看着我被人贩子拖走罢了,你有什么罪呢?”
周烙抓住她的肩,声音颤抖沙哑:“徐媛,别说了,我知道自己罪该万死,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你,天南地北地找,我从来没放弃过。”他情绪激动地看着她,“我们结婚,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
徐媛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点头:“好啊。”
周烙愣住,不敢相信她竟然答应了。
徐媛看着他:“当年我特别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周烙声音沙哑,低头紧紧抱住她。
两人安静抱了一会儿,徐媛仰头看他,她的眼睛很漂亮,周烙深深地看着她,缓缓低头。两人的唇距离还有几厘米,徐媛冷不丁说:“周烙,我有艾滋病。”
周烙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骗你的,瞧你吓的。”徐媛朝他脸上喷了一口烟,笑得花枝乱颤,她把烟摁在门板上,留下一个黑点,两手勾住周烙僵硬的脖子,仰脸看他,“周烙,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改变不了。”
“你看,你说你要跟我结婚,我一句话就能把你吓到了。”
“其实……”
徐媛话没说完,周烙便疯了似的吻她。
……
一直到这场戏结束,陈渊都没喊卡,但几个人已经在剧组拍了二十多天戏了,很清楚陈渊的拍摄手法,他不喊卡,不代表这条就过了,尤其是遇上这种细腻的情感戏时,陈渊不愿意打断演员的情绪。
陈渊把盛厘和景颐鸣叫过来,看回放。
余驰面无表情地站在陈渊身后,盛厘看了他一眼,硬着头皮走过去。她站在余驰前面,看着回放,感觉如芒在背。陈渊一边放一边说,揪了几个问题,接着道:“再来一条。”
盛厘:“……好的。”
刚转身,就听到导演助理说:“余老师,你怎么表情……像是想杀人似的……”
盛厘僵硬地回头,确实看见了余驰一副想杀人的表情。
她:“……”
余驰不经意地看她一眼,嗤笑道:“没什么,入戏太深了而已。”
盛厘:“……”
她咳了一声,微笑地强行解释:“也是,徐媛刚撩完程警官,紧接着又说要跟周烙结婚,程警官如果知道的话……确实很想杀人。”
其他人笑了起来。
余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确实。”
陈渊也笑了下,摆摆手:“行了,继续吧。”
这场戏一共NG了4次,等陈渊终于喊“过”的时候,盛厘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抬头看向陈渊的方向,却没看见余驰。
余驰倚在门外抽烟,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烟,垂在身侧。
盛厘她走出房间,经过大门,余光瞥见了那只手,脚步倏地顿住。
余驰听到那声“过”,最后抽了一口,低头把烟掐了,转身走进去,一跨进门槛,就看见盛厘了。四目相对,他朝她走过去,盛厘心砰砰跳,看着他走到面前,咽了下喉咙。
“姐姐。”余驰在她面前站定。
盛厘强装镇定:“嗯?”
余驰垂眸睨她,很低地说了两个字。
“等我。”
—
晚上十点收工,盛厘上了自己的保姆车,车刚开出去两分钟,周思暖便发来消息。
周皇后:【你跟余驰弟弟,怎么样了?和好了没?】
盛厘想了想,回了句:【应该还没有。】
周皇后:【什么叫应该?你们还是不是成年人了?都进组快一个月了还没搞在一起?他不是花了血本吗?不抓紧时间岂不是亏了?】
盛厘撩了下头发,正要回复,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急忙往前扒住座椅背,大喊:“等等!刘叔,回头回头!”
圆圆和老刘都吓了一跳,老刘差点把方向盘都打歪了,他心有余悸地问:“小姐啊,你吓死个人咧!回剧组吗?落下什么东西了?”
“对,我耳钉放在那件大衣口袋里,忘记拿了。”
盛厘神色焦急,都怪余驰,要不是因为他扰乱她的心绪,她也不会忘记。
圆圆忙问:“是姐夫送的那个吗?”
盛厘嗯了声,又催促:“刘叔,开快点儿!”
“那么小一个耳钉,你怎么塞大衣口袋啊,给我保管啊。”圆圆也跟着急,她嘀嘀咕咕,“这是姐夫送你的第一件礼物吧,也是唯一一件……”
两人都还没复合,要是丢了,多不吉利啊!
棚里机器多,有几个工作人员晚上睡在那里守夜,盛厘跟圆圆一到那边,就去放衣服的房间翻出她下午穿的那件大衣,她在口袋里掏了掏,却什么也没摸到。
盛厘心里一沉,急道:“怎么不见了?”她换下这件衣服,服化组的工作人员就挂起来,应该不会有人动过,但两个口袋都掏了一遍,只摸到一个小小的透明的耳堵。
圆圆打开手机手电筒,蹲在地上仔细看,“是不是掉地上了,我找找……”
几个工作人员知道她们找东西,也帮忙找了找,结果,棚里棚外到处都找遍了都没找到,车上也没有。
要不是掉在路上,那就是掉在下午的拍摄地了。
这么小一个东西,掉了就很难找回来了,盛厘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很难受。
十一点半,盛厘身心俱疲地回到酒店,脱掉鞋子和羽绒服,往床上一趴。
圆圆把她羽绒服挂起来,小声说:“要不,跟姐夫直说吧?等你们和好,让他再送一个……”
“再送的也不是那一个了。”
盛厘有气无力地摸过手机,感觉今晚她要完蛋了,NG4次就算了,还把余驰送的定情耳钉丢了。她打开手机,收到一条气象信息,提醒市民今晚凌晨可能要下雪。
“我先去洗个澡。”盛厘郁闷地爬起来,坐在床边烦躁地抓抓头发,“等会儿他来找我再告诉他吧。”
圆圆不敢置信地啊了声,激动得语无伦次:“姐夫要来找你?你你你、你们什么时候和好了?要对暗号了吗?”
盛厘站起来,看她这个样子,总算笑了一个,“你姐夫是个醋王,下午拍吻戏前,他威胁我,NG超过4次就要来找我算账。”要是没有弄丢耳钉,她现在的心情大概是期待又紧张,但耳钉丢了,那种期待紧张的情绪都被冲散了。
圆圆欢天喜地道:“那我回去了,不当电灯泡。”
圆圆刚打算走,手机便响了,一分钟后,她收到摄影大哥发来的一段视频,是下午拍摄过程的一个花絮片段。视频里,盛厘摘下耳钉放进大衣口袋,正好一阵风把衣摆吹开,耳钉并没有落进口袋里,而是擦着边缘,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