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帘重
宋方霓自认淬炼出来了。
来上海这么多年,她最大的消费不过是买了车。和欧阳交往后,宋方霓索性把其他钱交给他,让他给自己买点股票基金什么,涨跌随意。
她绝非宅女,社交圈的丰富程度不亚于欧阳文,只是,她的富贵男友是看不上那些人,总是半开玩笑说她是营销圈的女版于连,被说多了,宋方霓就尽量减少外出,多陪陪他。
每当欧阳文出差,也是她密集应酬的时候。
她和团队开了五百公里,跑了两家供应商,然后和几个电商负责人吃饭,其中,有人也是钓友,两人抛开工作,津津有味地讨论了钓食的各种口味、形状和配比。
欧阳文比他说过的时间,晚了几天才回来。
欧阳文回来的时候是深夜,走到复式二层,看到卧室亮着灯,而里面传来喧嚣的音乐。
宋方霓正抱着膝盖,她靠在床头,用电脑放着一首歌。
鲍萍那天吃完火锅后,里分享她一个链接,说老宋偶尔也要被艺术熏陶,这是鲍萍追了很久的一只国内地下摇滚乐队,最近准备发新专辑。
宋方霓也懒得看乐队名字,随手点开听了。那是一个男声,平地惊雷似得在唱歌,他嗓音含糊,只有唱到情绪高昂处才能听清歌词,却又有一种格外的风味。
欧阳文问:“谁的歌?”又问,“我很久没见你听歌了。”
鲍萍和欧阳文都不是很喜欢对方。
鲍萍曾经很直白地跟宋方霓说,她这一次交的男朋友,很可能一出生的时候,大脑和脊柱就没被连接上,他就是沙文主义猪化成人型的代表,也是违背达尔文进化论的反面案例。
欧阳文也不喜欢鲍萍,而欧阳文不喜欢鲍萍的理由,从大学时期就极其朴素:鲍萍长得丑,而且脾气太不好了。
宋方霓不得不调停好朋友和男友的关系。
如果欧阳文知道这是鲍萍分享给自己的歌曲,免不了,要听他说几句朋友。
因此宋方霓只是合上电脑:“你回来了?”
欧阳文回来后,宋方霓的生活一下子被占据很多空间,情侣之间需要共进晚餐,她还要陪他去参加他工作上的派对,她自己还要忙着组里的营销策略,以及和市场部battle。
不过,这种繁忙不令人反感。
欧阳文的社交圈也都是具备一定地位的人,宋方霓因为大学本科是国政系的,还有钓鱼这个爱好,通常都能很好地融入到一些中老年富贵男性圈子里,大家至少能有话能聊。
别人总是问她为什么喜欢钓鱼。
宋方霓会说爸爸教的。小的时候,爸爸和店里的理发师去钓鱼,带上沉默寡言的女儿,让她在旁边看书。
对方也笑着点点头,默认宋方霓出自一个良好且体面的家庭,她就是那种资源独享,活在大城市家庭里的独生女。
宋方霓通常不戳破这种美好的幻觉,但是,她马上就不是独生女了。
“今天是你姨的预产期。”爸爸发来短信。
“你多了个妹妹。”爸爸发来第二条短信。
宋方霓在工作日的中午,闲逛到公司旁边的老庙黄金,花两分钟时间刷卡,买了个足金的长命锁,再连带着□□,寄了回去。
除此之外,她没有给爸爸打电话道喜,更没有回短信。
这么虚伪的事情,宋方霓已经完全不想勉强自己。她不想追究爸爸行为的同时,也不想伪装完美女儿,她根本都不想替爸爸感到开心,更不想要这个年幼的同父异母妹妹。
下午继续和科讯开会。
科讯虽然爱耍花腔,但不愧是国内第一互联网大厂,效率确实很高,花费几个星期就整合了第一方和第三方的数据,企业号的ctr就立刻攀升200%,这对宋方霓她们制定营销方案非常有利。
只是,一些大平台,比如阿里巴巴、小红书和抖音这些平台,不允许企业自己添加检测代码,无法把消费者数据直接收藏到系统里。
崔越打着哈哈:“但是,这事也不是不可以斡旋。”
宋方霓接下去:“就是得付出点代价,对吧?”
和聪明的人说话就是敞亮。崔越但笑不语,宋方霓盯着他片刻,说:“我们有空聊聊这事。”
崔越笑了:“随时等待宋总。”
宋方霓不是很喜欢崔越的行事风格。
并非因为他有点油腻,崔越很烦的一点是喜欢后期加价,也不是违背合同,但话里话外,总是暗示甲方多给一点花头,系统能更快上线之类。这年头,特别硬的乙方就得让甲方哄着干活。她按兵不动,看崔越到底什么意思。
梁恒波却没有再来参加他们的会议,一连几周,他都在一个人工智能实验室项目楼里,崔越发来邮件汇报,对方回个已读,没有见着人影。
反正梁恒波来与不来,也不影响项目进展,除了宋方霓,没有太多人关心。
他刚来上海的那段时间,一举一动,确实引起了不少人的广泛关注。但随后,梁恒波就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他没有见资本圈的任何人,也完全不理会任何投资人的邀请。上海这里虽然繁华为十里洋场,但从来不是互联网和科技圈的重地。
很快的,他的动态就变得不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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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恒波在例行和母亲视频的时候,说最多在上海再待一个月。
他正独自坐在高科技园区里的一家素菜馆,旁边摆着电脑。
梁小群听不懂梁恒波嘴里说的技术,乃至科技公司的估值。某种程度上,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事,只有听到儿子说自己的股票或年薪多少钱,会喃喃地说“我的个老天爷啊”。
梁小群说了会梁新民的糗事,冷不丁地问:“她还在上海工作吗?”
梁恒波用拇指轻轻地按住触控板,在屏幕旁边点击几下:“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
梁小群在视频里瞪着儿子,对方却安之若素。
“跟我打什么马虎眼。”她不耐烦地说,“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啊?”
梁恒波不出声。
梁小群叹口气:“打听过她现在的近况吗?”
梁恒波仅仅微笑一下,但他的微笑很淡漠,随后双唇紧闭。
服务员端来一碗葱油面,他把电脑摆在旁边,就慢慢地吃起来。
梁小群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她盯着儿子吃东西,问了几句他在上海的饮食、睡眠、以及各种事无巨细的。
末了,梁小群又提到一个新的人名:“小凤最近怎么样?你在上海,和她定时视频吗?”
梁恒波点头:“比你想象中得更频繁。”
过了会,梁恒波若有所思地说:“比起宋方霓,小凤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且稳定的一个女人吧。”
梁小群倒是抓住他语句里的漏洞:“所以,你明知我刚才说的人是谁。唉,女魔头就是女魔头。”
关了电脑,梁恒波又接了通工作电话。
等再想起面条,碗里的面条已经变得粘稠不少。他放下筷子,返身回到办公室。
到了晚餐的时候,梁恒波顺嘴问他助理,上海哪里的韩餐比较地道。
助理也是跟着梁恒波从北京来的,不知道具体情况,随后问了问上海的同事。
“说是虹桥那里有家爱琴海商城,附近有个韩国城,有不少韩国人,据说韩餐比较正宗。您是想吃韩国炸鸡?”
说到韩餐,现在流行吃的韩餐都是炸鸡之类的。他摇摇头:“了解一下。”
助理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那家爱琴海在南边?”
“对,闵行区,但是,开车过去也并没有多远。您想吃哪家,叫同城跑腿,干脆,我直接开车买过来。”
“距离太远了。”他用平常语调说了一遍,是没兴趣的。
他助理将门关上前,看了一眼自己上司
在明面,梁恒波独立开发通信业务,负责北京区的ai实验室,实际上,科讯全国的整个事业群都在向他汇报,但是,他的职位,对内对外目前也都是比较模糊的。
科讯目前公开的14位高管,其中一位已经定居在国外,隐退将近两年,如无意外,梁恒波马上就要经过投票进入董事会,正式成为科讯总部最年轻的副总裁。
但梁恒波的岁数实在太年轻,三十岁都不到,占的业务分量再重,但地位在为科讯创业打下汗马功劳的老臣们里不稳的。更别说,曾经强力欣赏和支持他的总裁就业务方向产生分歧,梁恒波南下报告,两人好几次不欢而散。科讯都在传他要走,甚至,市场部已经把媒体发言稿都写好了。
梁恒波在20个月里继续安稳不动,科讯总部对他的态度也很暧昧。
他属于做技术出身的人里,好沟通的领导,但好沟通不等于好商量,与此同时要求极高。不过,梁恒波在科讯是走是留,身为副手,自己的命运也是和梁恒波同进退,倒也不必太担心。
助理在楼下正好碰到崔越。
崔越是过来找梁恒波汇报项目进展,站在走廊上,梁恒波随口说:“听说这项目进展好像有点慢?”
崔越断然否认。
梁恒波继续听他汇报了几分钟,没再说什么。
等走出门后,崔越内心疑惑,梁恒波最近影子都没出现,冷不丁地,却说出这句话,肯定是谁在背后打了小报告。
内心把人选筛了一遍,最后,崔越心想,可能就是宋方霓。
她看上去太精明漂亮,很像那种当面笑着夸人,背后无情地写邮件抄送全公司的外企女。
再和宋方霓单独见面,他们继续谈在其他平台上反馈的客户数据。崔越说在其他平台上插追踪程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需要“打通关系”。
崔越说:“我认识几个内部人士。宋总对进度不满意,我们都可以解决。”
他这么直白。宋方霓在面上不动声色地听着,这是什么情况。
回去后,她对欧阳文说了几句,欧阳文不以为然,他说:“你做事还是太嫩了。”
国内互联网公司内部的腐败比想象中更严重,资源置换的情况时有发生,属于灰色地带。
“国内的几个互联网大厂,自身既是供应商也是大渠道,一般来说,他们都会建个额外公司做这种事。你就继续等着,他绝对会暗示你点什么。”
欧阳文话锋一转,说之后几天要参加一个时尚杂志举办的经济人物峰会。
说着,他看了宋方霓一眼。
“你不会吃醋吧?邀请我的编辑,是一个大美女。”
宋方霓还在思考着崔越的提议,摇摇头。
鲍萍当晚也发来一条链接,激动地说老宋,自己深爱的乐队被请来当伴奏乐队,由地下乐队走向商业化了。乐队能赚钱了,开心。
发来的视频有歌名,歌名还有些眼熟,《百无一用是缱绻》。
这支乐队,就是梁恒波的声音曾经出现过的乐队,事隔几年,这乐队改名为“白条乐队”。包括主唱也一改那种要死不断气的唱法,□□了两张专辑。不得不说,才华是遮不住的,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欧阳文凑过来,他说:“你周六要和我一起去参加这峰会吗?”
她不应该去的。
但是,宋方霓听到自己轻轻地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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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会是在周六晚上,在郊外一个独立洋楼举办,在院子里就有一扇极尽奢华,将近三米高水晶喷泉,旁边还附带个跑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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