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起青壤 第155章

作者:尾鱼 标签: 三教九流 现代言情

  这是起作用了?余蓉精神为之一振,堵在嘴边的指节变换了一下方位,又改了一个音调。

  刚刚是“退”字调,现在,她要试试,能不能把这些枭鬼化为己用、帮自己这一方办事。

  新换的这个音调,是个“防”字调,如果奏效的话,枭鬼应该齐刷刷转向外侧。

  枭鬼们似乎有些焦躁,有的左顾右盼,有的以爪挠地,显然没有跟着指哨声走。

  炎拓低声向聂九罗道:“我看不行,就算枭鬼当年是被鞭家驯过的,那之后,可是一直在白瞳鬼的手底下,指哨声相似,估计只能蒙混一小会,想靠这个逆转不可能。”

  烽火台内,邢深也“看”出端倪来了:“不行,用处不大。”

  此时,土尘灰雾早已经散去,大头溜眼一看,就发觉同伴又少了两三个,还有两个挂了彩,一头一脸的血。

  再想起山强,分外恼恨,听到邢深那句“不行”,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既然不行,这些枭鬼迟早还是祸害,何不趁着现在它们靶子样杵着,干掉它一两个?

  说干就干,他枪身一端,随即就扣扳机。

  没声响,没子弹了。

  大头一惊,顺势就去抓边上那人的枪,那人猜到他用意,小声说了句:“我的也没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概是白瞳鬼那头看出这边的异样了,诡谲声又起,这一次不是声潮,而像曲曲绕绕的声线,那些枭鬼听到这声音,个个急耸身子,没多久就争先恐后、嗖嗖地往黑暗中窜去。

  炎拓急忙拉着聂九罗退回烽火台内,现在,这儿也不成其为“台”了,土墙基本都已倒或者半倒,原本架设其上的手电半埋在土沙中,光柱横七竖八的。

  大头吞咽了口唾沫,问身边人:“赶紧看看,枪里还有子弹吗?”

  回复很不妙,大都是“我没了”、“快没了”,炎拓手中这杆也已经空弹了,他随手扔掉,从包里取出聂九罗的那支:当下,他估计是一群人里,弹药最充足的了。

  邢深四下看了看,他记得混战中,冯蜜曾经尖叫说林喜柔被拖走了,除了林喜柔,还少了几个,目前剩下的,只有十来个了。

  大头焦躁:“深哥,现在怎么办?肯定会再来的,再说了,还有白瞳鬼呢。别说余蓉指挥不了枭鬼,就算能,白瞳鬼怎么办,白瞳鬼可不吃她那套啊。”

  深哥,深哥,又朝他要办法了。

  邢深的太阳穴突突跳,他是带头人,他得当机立断。

  他舔了下嘴唇,低头看斜靠在边上的冯蜜,她也真是命好,混战时,她就靠那儿不动,居然也没被拖走。

  邢深问她:“去涧水,你认路吗?”

  冯蜜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下意识点头:“认路,反正,只要能让我看到,我就认识。到了那儿你们就知道了,涧水那儿的地势容易藏身。”

  邢深点了点头,嗫嚅着说了句:“好,那就走,大家去涧水。”

  大头得了这回复,反而懵了:“去涧水,得多远啊?”

  冯蜜想了想:“我们先前想去,路上遇到白瞳鬼,又被挡回来了。从这儿过去,大概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吧。”

  半个多小时?

  大头气不打一处来,这要换了平时走山路,别说半个多小时,三五个小时他也不在话下,但在这儿,黑布隆冬的地儿,走半个多小时,还得时时防备枭鬼和白瞳鬼的出现……

  他说:“这特么死亡之旅吧?走不过去啊。”

  邢深的回答异常笃定:“走得过去。”

  说完,抬头看向聂九罗。

  聂九罗听到他说“走得过去”,心里就有些不爽,心说你又藏了些什么秘密,这个时候往外抛。

  待见他看向自己,更觉莫名其妙:“你看我干什么?”

  邢深说得艰难:“阿罗,有你就走得过去。”

  聂九罗呆了两秒,心头忽然腾起不祥的预感。

  她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第133章 ①⑧

  邢深犹豫了一下:“阿罗,我们借一步说话。”

  烽火台就这么大点地方,借一步也借不到哪去,两人往角落里走,其它人就知趣地往另一侧退聚。

  炎拓很想跟过去,再一想,这是人缠头军的“家务事”,又忍住了。

  他听到身侧有人在小声嘀咕。

  “这罗小姐……谁啊,为什么有她就走得过去?深哥跟在求她似的。”

  另一个忽然了悟:“卧槽,不会是那谁吧?我就说,这回事情这么大,她不可能不来啊。”

  又有一个人小心翼翼猜测:“聂二吗?”

  炎拓心中叹气:聂九罗的身份看来是瞒不住了,都到这份上了,谁都不是傻子。

  邢深既然在忙,大头便帮着控场:“管它谁呢,别放松警惕,眼睛都放亮点,指不定那些东西一晃神又来了!”

  ***

  聂九罗跟着邢深过来,一脸狐疑。

  她先开口:“你那意思是,我能对付得了白瞳鬼?”

  邢深目光躲闪,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啊,聂九罗好笑。

  既然是借一步说话,自然不方便让别人听到,她压低声音:“白瞳鬼的速度我是见识过的,我的斤两我自己知道,我不行的。”

  邢深低声说:“那是因为,你对‘疯刀’的理解不大对。”

  时间紧迫,邢深索性明说:“‘疯刀’指的不是你那把刀,而是你这个人。刀家靠血脉,你的血可以伤枭,但你就没想过,为什么给你那把刀吗?还分了生刀死刀?”

  聂九罗的确没想过,那把刀在她身边那么久,绝大部分时间都搁在飞天像的刀匣里,她从来没起过好奇心要去研究——给她了她就用,至于刀分生死,她一直以为,那可能是古人的一种仪式感。

  她静静听邢深说下去。

  “生刀死刀相磋磨落下的粉末,九磨为一剂,和水吞服,你的身体会很快发生作用。蒋叔拿到的那本册子上记载说,一个时辰之内,你都会很不一样。”

  一个时辰,那就是两个小时了?

  聂九罗头皮微麻:“怎么个‘很不一样’?我会变身?”

  不会是变成白瞳鬼或者枭鬼那样面目狰狞吧?又或者是奥特曼那种?

  邢深斟酌着措辞:“那倒不会,简单说就是,你原本的功夫和速度已经很拔尖了,‘疯刀’会帮助你在既有的基础上翻好几倍,那样,你就可以撵上甚至超过白瞳鬼的速度,和它们相抗衡。”

  聂九罗哦了一声。

  倒不难理解,她觉得像是嗑一种特殊的药,挺像兴奋剂,能让人从平常的状态迅速满血,继而进入到不可思议的战斗状态。

  斜对面起了小小搅嚷,好像是蚂蚱试图往土墙边去,被斜倚着土堆的冯蜜给狠狠凶回来了。

  聂九罗朝那头扫了一眼,没放在心上,重又看向邢深:“除了能打,还有呢?”

  “还有就是,基本没痛感,身体的受创你感觉不到,整个人处于一种半疯狂的状态。”

  “神智呢,还保留有神智吗?”

  邢深忙点头:“有,基本的神智还是有的。”

  正说着,有人语带惊惧,颤抖似地叫了声:“深哥。”

  邢深没理他:看那反应,多半是外围又有异样了,随便了,反正现在是状况不断,先把话说清楚最重要。

  聂九罗继续问他:“为什么蒋叔从来没跟我提起过这些?”

  邢深加快语速:“一是你不关心,从来也不问;二是蒋叔觉得,走青壤向来很安全,根本不可能用得到这个。”

  又有人忍不住了:“深,深哥,是白瞳鬼。”

  循向看去,是不远处的高垛上,露出了一颗白瞳鬼的头——更确切地说,是看到了一双白莹莹的眼睛,像两盏悬漂着的小灯泡。

  反正还没有攻击,聂九罗抓紧时间,问最关键的:“那我呢,我会有后遗症吗?”

  是药本身就三分毒,更何况这“药”,药效还这么猛烈。

  邢深口唇发干,还得硬着头皮往下说:“会有一点。这属于对身体的过度消耗,一般事后会生场病,要休养一段日子……”

  只是生场病吗?聂九罗松了口气:那她可以,小病一场就可以脱困,顺带还饶上这么多人,这买卖划算。

  邢深还没说完:“但是,如果耗得实在太过、而且超时的话,很可能缓不过来,会……疯。”

  聂九罗陡然打了个激灵。

  疯刀疯刀,这称呼几乎是从小就听惯了的,完全没想过,这“疯”字,有一天还可以用来修饰她。

  缓不过来,会疯。

  恍惚间,对面传来大头的大叫:“深哥,这不太对啊,你赶紧给拿个主意吧!”

  聂九罗回过神来,举目四看,后背一阵寒意上涌,涌到后来,又化作烫热,激得身子微微发颤。

  烽火台四周固然设有林立的人俑,但同时,地形关系,也有土堆高垛矗立其间,现在,几番冲袭下来,人俑早倒的倒碎的碎了,对比它处,仿佛这一块原本长满了庄稼,然后都被割了去。

  四面的高垛上都站着白瞳鬼,目测有数十人之多,都是双目发白,瞳孔间泛着幽深寒意。

  这里头,有个身量很小、孩子模样的,坐在高垛边缘,双腿沿垛边垂下,正低着头抚弄自己的指甲,身子还一晃一晃的,像是在悠闲地哼着歌。

  除此之外,垛上垛下,都有枭鬼,架势凶悍,蓄势待发——想来余蓉的驯法,已经扰乱不到它们了。

  这是标准的“围猎”,四面包得水泄不通,把猎物困在中间,接下来,就可以大开杀戒。

  更可恨的是,前几轮那老猫戏鼠般不痛不痒的冲袭,已经把他们的弹药给消耗得差不多了。

  其它人估计也想到这一节了,个个面目发白,只冯蜜神态自若,她背倚土堆,用身体给里头的林喜柔加一重遮挡,如背倚一座有无限生机的坟。

  大头声音发颤:“深哥,你有办法了没有?这个……罗小姐,怎么说?”

  聂九罗一声不吭,大步走向炎拓,邢深发急,叫她:“阿罗!”

  他口干舌燥,说得又急又快:“我不是在逼你为大家……做牺牲,这是最快捷有效、性价比最高的法子了,你是在救自己,顺带着也救了别人啊。”

  炎拓听得莫名其妙,但心头的不安之感越来越重,他问过来的聂九罗:“怎么了?”

  聂九罗没回答。

  迟疑几秒之后,她又转头看邢深:“就算我各方面能力翻了倍、能跟白瞳鬼对着干,那也至多对付一个两个,它们有这么多呢。”

  邢深听她的语气,觉得似乎能有希望,激动地说话都打磕绊了:“那不一定,谁也没看过疯刀究竟多么能耐,还有,白瞳鬼这种顶级掠食者,也许从没遇到过对手,你搞死一个,就能吓退一群……”

  话还没完,余蓉大吼一声:“来了!”

上一篇:无我不欢

下一篇:她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