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鲜未到期
一个巴掌一颗甜枣,汤倪真的把他拿捏地死死地。
段伏城微喘一口气,皱紧的眉头在她指尖温度下渐渐破译,音线留存几分哑,再次顺从地答应她说:
“好。我们一起。”
目光织缠,彼此会心一笑,两人的手机又恰好在下一秒同时响起。
*
何瑛打电话给段伏城约他见面时,不免让他有些意外。
咖啡厅里,何瑛双手放在腿上,握紧、松开、再攥紧,百般尴尬状态下,小心又局促地问出一句:
“茜茜她……还好吗?”
当一个母亲需要从别人那里辗转探听自己亲生女儿的消息,何瑛知道无论怎么看,自己都显得无比滑稽。
但即便深知这位母亲“不称职”,段伏城还是没有用异样眼光去审视她。
未知他人苦,就不要随意评判一个人的选择和行为。
这是他从小一贯接受的教育和思想。
“她很坚强。”段伏城语气温和,又话锋一转,“也很让人心疼。”
何瑛红了红眼,颤抖了嘴唇却只喃喃:“我知道,我知道……”
思及来时的目的,她努力掩下失控的情绪,将一份档案袋递到段伏城面前,解释说:
“这个……你看看,或许会对这次的事情有所帮助。”
接过档案袋,在看到背部印封着一个“密”字时,段伏城意识到这是茂岄的内部机密档案,“伯母这是……?”
“哦你放心,是正当途径拿到的,我没有打开看过。”
大概是怕段伏城误会,何瑛在急忙解释之后,又紧接着补充了几句:
“是茂岄一个叫‘栗栗’的员工给我的,她之前在茜茜手下工作,曾经受过茜茜很大的帮助,所以我想着应该信得过的。”
以为对方护女心切,一急之下做出非法的事情,听到这里段伏城才稍稍放心,点点头问:
“伯母怎么不直接拿给她?”
何瑛闻言略低下头,沉默片刻,“上次我们谈得不是很愉快……”
说到这儿,她声音里洇满哽塞,摇了摇头,重新纠正措词:
“不,应该说是我伤了她的心,网上的事已经够让她痛苦了,她大概不会想在这个时候见到我。”
不知为何,何瑛猛然间回想起上次汤倪离开前,留下的那句话:
“曾经我以为妈妈不是我一个人的,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没有妈妈。”
是有多么心碎,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的女儿,本该像公主一样被呵护在手心里长大。
可现实却像被憧憬爱情的任性女孩丢进角落的,一只旧娃娃。
泪水在无可挽回的愧欠里打湿双手,继而马上又被她快速擦抹掉。因为她的自私抛弃是事实,她只顾追寻自己幸福更是事实。
因为她连懊悔哭泣的资格都不配有。
段伏城抿了抿唇,从桌上抽出纸巾双手递过去,没有出声。
等到情绪慢慢平复,何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今天还让你单独跑一趟。”
段伏城淡淡勾唇,始终保持对一位长辈该有的尊敬和礼数,“是我应该做的,伯母不必放在心上。”
由于汤岱留下的阴影,何瑛对财权过于庞大的男人始终持有偏见。
之前在麻将桌上她见过段伏城一次,也有心撮合过。
但毕竟此一时彼一时。
她不能保证在汤倪有难的时候,这个年纪轻轻就如此功成名就的男人,能否愿意舍去部分名利保住她的女儿。
她甚至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约见。
但何瑛现在对这个年轻人有颠覆性的改观,他有涵养,够稳重。
更重要的是,他对汤倪是认真的。
“看来你是真的爱茜茜。”
她感觉得到,故而再开口的话里有郑重托付的意思:“以后就要麻烦你照顾她了。”
段伏城并没有对这份托付立刻做出承诺,反而出其不意地另起了个话题:
“我从小跟着爷爷定居在瑞士,父母因为不习惯国外的饮食生活,所以也并不常在我身边。记得小时候每次闯祸之后,因为害怕被打,我总会悄悄藏在父母的房间里躲着爷爷。”
何瑛望着坐在对面的年轻人,不太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长大以后才明白,原来人在极度紧张和恐惧时,往往会出于本能地躲藏在让自己有安全感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短暂地停顿一声,看向那位长辈:
“伯母,出事之后小倪就从我那里搬了出去,我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没找到她,最后才得知她住在「西湖秋韵」。”
中年女人的脸上刹那间泻出震惊,不可置信里,她又听到年轻人说:
“那是她填写在员工紧急档案上的备用住址。”
换句话说,那是汤倪潜意识里感到最安全的地方。
何瑛听懂了他的意思。
但难的是她已经拥有了新的家庭,又该如何去补救对汤倪造成的伤害。
段伏城一眼看透她的顾虑。
“我一定会很好地照顾她,爱她。”
他首先将承诺明确地放在这里,让对方安心,而紧跟着挑起的下个问题又让何瑛再一次揪心。
“但是伯母,爱情怎么能完全代替亲情呢?”
话到这里,不需要再进一步了,于是段伏城将话退回来,有礼有度:
“其实,不必过度自我绑架去执着于选择其一。当您试着换个角度看待汤倪与您现在的家庭,或许您可以同时拥有两份幸福。”
第81章 热搜替换 好消息和坏消息。
在何瑛约见段伏城的时候, 汤倪也在同一时间接到了栗栗的电话。
关心过后,栗栗大致讲述了一些情况。
当初茂岄被收购期间,栗栗差点儿在人事调动时被舟季的人刷下去, 是汤倪在裁员大会上据理力争, 为栗栗和部门里的其他员工争取到一个得以留下的机会。
后来茂岄内部员工大洗盘,栗栗被调去了人事部门做主管。
“周悦跳楼以后, 警方和总部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整个茂岄草木皆兵, 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 所以今天都没时间看手机。”
栗栗在电话里告诉她:
“直到上午突然有位何女士一直等在茂岄门口, 保安怎么劝她都不走,我下班路过觉得奇怪, 就去跟她聊了几句。”
“她说是汤姐你的母亲,想多了解一些关于周悦的事情,那时候我才知道你居然被网暴了。然后我把周悦的档案交给她, 想让她转交给你。”
原来真的是母亲。
刚才段伏城接到电话说是何瑛要求见面,她当时还觉得诧异又奇怪。
现在看来, 大概就是栗栗说的这样了。
汤倪心情极为复杂。从汤岱、汤怀峥, 再到何瑛的出现, 除了受宠若惊之外,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是喜是忧。
这时, 栗栗在电话那端的语气变得担忧:
“当时只顾着震惊你被网暴, 但是等我反应过来仔细一想, 发现都没让那位女士自证就轻易相信了她,我怕她对你不利,所以想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有没有收到东西。”
汤倪瞬间抓住她话里的重点:
“为什么会觉得对我不利?”
“因为我去找档案的时候, 发现大家的员工档案都好好的,但唯独周悦的那份档案不见了。”
汤倪皱起眉,又听到栗栗接着说:
“幸好之前茂岄丢过一次数据,我怕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升了主管之后就把员工档案都备份了一下,给何女士的那份就是我从备份里找到的。”
“汤姐,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你要小心些。”
结束通话,视线瞥落在对面的速写板上。
她走过去,盯着邓志与周悦之间的问号沉默半晌,在拔开马克笔盖之际。
脑子里油然而生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假设邓志“希望”周悦死。
做出这个假设以后,汤倪擦掉两人之间的问号,改成一个“敌”字,然后她从结论开始倒着往前推。
首先,周悦自杀是邓志想要看到的结果,这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栗栗刚才说,周悦的档案不见了。
继续假设这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可能就在这份档案里,于是档案被人刻意删除。
邓志远在深坑,手伸不到茂岄,必然要养一个能够接触到人事档案的内鬼。
养成一个内鬼很难,从物色人选到威逼利诱,既耗时又耗力。
因此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可以肯定的是针对周悦这条线,邓志一定酝酿了很长时间。
或者说是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让周悦成功自杀。
就在邓志寻找时机想要做掉周悦,偏偏这时候自己动了他的狗。
——客房部长李友全。
邓志想连自己一起做掉,所以策划周悦自杀的同时,顺手给自己铺设了一场网暴的大局。
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