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鲜未到期
她唇角上扬,轻浅地瞥一眼刘泽民,轻松且笃定地缓缓抛出五个字:
“段伏城可以。”
作为被突然提及的当事人,段伏城眉骨微动,眸色深沉,探究的视线不自觉飘向那个伶牙俐齿的女人。
良久,他薄唇间隐过一丝淡笑。
当事人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然而对面的一群人却因为汤倪口中的“段伏城”三个字,顿时屏气凝神,纷纷暗瞅了眼自家老板,完全不敢再继续深入延展这个话题。
刘泽民也实在始料未及。
他小心翼翼地去探察首位上男人的脸色,整个人都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畏首畏尾,犹疑了很长时间,到底也没憋出句话来。
汤倪等了半天,对方一个出声的人也没有。
再仔细几分,不难发现包括刘泽民在内的一群部门主管,总是不停地去顾忌旁侧一言不发的男人。
这让她有几分没被放在眼里的不爽。
实在看不下去了。
汤倪喘了口气,纤白的细指倒勾着笔杆,笔头稍稍用力敲了几下桌面,干脆意有所指地提醒道:
“拿出你们刚才生杀定夺的气场,别看他,看我。”
对方众人没料到汤倪会这般直截了当地戳穿他们,才个个都压抑地低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汤倪只好将逼视地目光丢给正对面的中年男人。
刘泽民此刻已经完全没了气势,他不确定地再次扭头,又深深地看一眼段伏城,踌躇着开口:
“总——”
“尊重你的对手。”
没等刘泽民的“裁”字吐出口,段伏城出声喜怒莫辨,音线淡漠,成功阻断了他的意见询问。
但他没有反驳汤倪刚才的一系列论述陈词,那么默认的意思便再明显不过了。
刘泽民等人当即会意,紧跟着放软态度:
“既然这样,那就请汤经理这边提供你部下职员的详细工作档案。”
汤倪与黄经理当即对视一笑,两人都暗中松了口气。
接下来时间里,双方都不再强硬,开始就“对客部门基层职员的调配”展开进一步的深入交涉。
不得不承认,舟季的人做事条理性极高,效率也是出奇的快。
一个小时后,两方人员基本达成共识,最后汤倪边收拾起手中的资料,边做出最后发问:
“关于人员调动问题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对面的一众管理人员依旧不敢说话,下意识地纷纷扭头看向段伏城。
汤倪发现以后,也跟着追寻他们的目光,薄睫微撩,侧眸朝身边始终沉默的男人凝望过去。
“汤经理已然要进入舟季。”
段伏城敛眸看向她,倏然开口,修瘦有力的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着下颌,嗓音低磁,“为什么还保留一些无关的下属人员?”
没错。
其实不论在工作能力、实战经验、人脉资源或是自身条件来讲,汤倪都早已是内定的“舟季人”了。
她一定会被提拔进入舟季内部,进入即将对外营业的深坑酒店。
然后她会有新的领导、新的团队、新的属下,所以现在茂岄这些员工的去留,对她而言的确没有任何影响。
汤倪笑了,模糊不定的句意在唇畔流淌,
“玩玩而已。”
等到她姿态松懒下来,靠向椅背,对上男人清黑深沃的眸子,才将带了三分高傲的认真宣之于口:
“不是非要坐镇,才叫掌控。”
留下她们,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汤倪在哪里工作,她永远都有自己的人。
这是她在这个圈子里,立足的资本。
第13章 作威作福 一只烧鹅的诱惑。
会议结束后,得了段伏城首肯的舟季参会人们先行收拾好文件,向他躬身致意后纷纷向外走出。茂岄方面作为主家,自然一齐起身相送而去。
汤倪慢慢悠悠地收拾好东西,长睫轻掀,桃眸悄然扫视过一圈。
在发现悠悠坠人群后端的、身形修拔的段伏城时,当即便将手里文件交给纪妤,几步追上前。
双手环胸走到段伏城身侧,用胳膊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嘴角轻扬,懒洋洋戏谑道:
“诶,他们好像很重视你的样子。”
“还行。”
段伏城慢下步伐,眉眼低垂,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们现在也不敢轻视你。”
“那你呢?”
汤倪走到他身前,忽然停住脚步,完好地挡住了男人的去路。
段伏城被迫步伐顿滞。
他淡淡地凝睇着面前的女人,眼波温和,鼻音低迷地“嗯?”了一声。
汤倪唇角笑意渐深。
她稍往前凑近了些,双手背在身后。
尖俏小巧的下颚扬起,眸里泠然漶漫着水光,盈盈汪亮,似潮霭弥蒙,不掩骄矜地提议道:
“不如我们强强联手啊,以后在舟季呼风唤雨!”
男人眼神微凝,继而薄唇勾起,饶有兴致地轻笑一声:
“怎么,你想在舟季作威作福?”
作威作福就……
“emmm你这成语用得不好。”
汤倪思忖着摇了摇食指,转而又语气突变,嬉笑着挑起细眉来了一句,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段总倏尔无语凝噎:“……”
“怎么样?你要是同意,我现在就叫后厨给咱上一只烧鹅,用以见证我们的同盟之谊!”
汤倪抬手拍拍他紧实精健的臂膀,越说越来劲儿,甚至不惜用“贿赂”的形式来试图笼络面前的男人。
毕竟茂岄的烤鸭和烧鹅技术,也算得上是佘城菜品中的一绝了。
“……”
男人的薄唇数次轻启,最终在声色的起伏间,以断然的回敬,向她宣告他的不为所动:
“等你能有那天再说吧。”
显然是一只烧鹅的诱惑力度,不够大。
段伏城说完,便往后退了两步,随即绕过汤倪身侧,径直朝电梯走去。
丢下仍旧不死心的女人跟在他身后。边走边继续诱惑:
“诶你别走啊,我请客,咱有特级厨师!
……招牌菜,鹅现杀,可自挑,超肥!
……是不是不够啊?要么两只?”
当然得到的回应,只有段伏城隐隐咬合的后槽牙,和他加速离去的脚步。
——“喂!不忍心杀鹅鹅的话……鸭鸭也很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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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汤倪没往家走,直接开车奔着「西里白艺术区」去了。
算算日子,她把店铺租给向杭生大概已经有十天左右的时间。
前些天汤倪接到张凯笛的电话,说是向杭生那边已经装修好了。
但她人在外地旅游,让汤倪去帮她看一眼,如果没有什么安全隐患问题,就顺便把装修押金退给人家。
幸好园区内是准许车辆驶入的。
汤倪也就买下铺位的那天来看过一次,所以根本不记得自己的门头具体在什么位置。
她驱车在里面兜兜转转将近四十多分钟,就在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瞥到一家略微有些眼熟的店铺。
她把车子停靠在一旁,下车后,十分迟疑地站在门口打量了很长时间。
门头整体被刷为橙红色,颜色跳脱,上下空间打通,两扇垂直矗立近10米的双开木门,没有任何其他的装饰,唯独门梁上方斜挂着一块不规则的木质门匾。
上面遗然镌刻着两个烫金的行草字:
——無生。
字体笔触平稳,点画流畅,虚实断连,勾折恣意而放纵,提挑飒沓。
汤倪一时有所怀疑,租铺位的年轻男子怕不是个书法家。
但很快,当她视线下移,发现门口两侧东倒西歪地摆着一堆疑似垃圾的东西时,内心很快便否定了“书法家”这个荒唐的假设。
文人应该不会这般邋遢,她想。
稍稍走上前几步,她习惯性地想要伸手去按门铃,结果摸了半天,并没有。
于是只好抬手敲了敲门,然而敲了足足有十分钟,里面依然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