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鲜未到期
第3章 来电显示 我不会让段总吃亏的。……
教职工食堂。
汤倪刚夹了一筷子鱼肉,突然手机响了。
她扫了眼屏幕,从蓝牙耳机切入通话,接起时笑了笑:“俞姐,吃饭了吗?”
对方是她的牌友。
汤倪的妈妈爱打麻将。
父母离婚那年,汤倪七岁。
对于母亲的印象多少都有些模糊,只隐约记得母亲时常带她去麻将馆,一呆就是一天。
后来她毕业回国,工作之余也没什么可以消遣的娱乐,毕竟上流圈里那些打着“宴会聚餐”的幌子实则各怀鬼胎的场合实在是索然无味。
直到有次心血来潮,汤倪去了小时候经常去的那家麻将馆上手了两把。
从那之后,麻将变成了汤倪打发时光和释放压力的首选方式。
牌友俞姐,也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
汤倪正低头边夹菜边专心听着电话,倏忽觉察到眼前降下一抹阴影。
手中夹着一块莴苣的筷子缓滞了下,她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是个男孩子。
正午的阳光冗叠垒砌,戳射穿透过玻璃窗,光影滞留,晕晕浸漫在他身上。
男生皮肤很白,并非是那般寻常可见的白皙肤色,是过于的白。
浮光倥偬缠错,霎时碎泻在少年的眼瞳中。
光线下,少年的一双瞳仁隐隐呈褐色,愈发衬得他肌肤白净,白得耀眼。
甚至白得有些病态。
少年身材高瘦,体态些微羸弱,脸上还未完全褪去稚气。但鼻骨高挺,颌骨线条锋利流畅,面相已然泛开俊美。
只不过……
少年一手插兜,另一只手稳稳地托着餐盘,居高临下地瞥了汤倪一眼,姿态桀骜。
他一脚踢开桌前的凳子,二话不说地径直坐在汤倪正对面的座位上,将手里的餐盘放下。
——只不过,这个与汤倪有着三分相似长相的男孩子,此刻的眼神漶满不驯,神情倨傲,眉宇间尽是阴鹜的戾气。
少年与汤倪有着相同的姓氏。
他叫汤怀峥,是汤倪的弟弟。
哦不,更准确来说,他是汤倪同父异母的弟弟。
就像平常组合家庭存在的异面离心,偏偏一家子都是个性饱满鲜明的人,素来积怨,没什么友好可言。
就连表面上的虚假和平,也不屑维持。
他眯起双眼,极为轻蔑地笑哼了声,语气鄙薄:
“他们说你来教课,起初我还不信,果然断条腿也不能令你安分么?”
“嗯。”
他话音将落,只听汤倪低头轻声应了一句,慢慢将那块快要冷掉的莴苣放入嘴中。
“当初你出了车祸,把我高兴坏了,老实说,很可惜你没死掉。”
汤怀峥拎着勺子敲了敲餐盘,眼底滑过一丝阴狠,冷笑道:
“我妈她在那边,一定很想见你。”
这次汤倪的反应似乎有些延迟,良久才答道:“这样啊,抱歉……”
“倒也不用抱歉,苟延残喘不是你的错。”
汤怀峥索性将手里勺子往盘里一扔,朝前凑近了些,双眼弯起,笑得假意无邪:
“姐姐,你喜欢跳舞,结果腿折了,现在争了那么多年才立足的酒店业,你说,是不是也要被人家抛弃了?”
纵观眼下,茂岄收购声明还未放出,这小子再吐不出象牙,也算碰上死耗子了。
她微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
“您别急,马上就来了。”
继而换成汤怀峥的疑惑不定:“???”
这可不像平时的她,怎么可能甘心这般唯唯诺诺的样子。
刚向电话那头给出最后回应后,汤倪利落地掐了线,将手里筷子搁下,抬起头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
面对汤怀峥的明讽暗衅,她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哪怕是对方用最恶毒的语言咒她死,一次又一次地刺激她,汤倪仍然不以为意,似乎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位弟弟的阴阳怪气。
汤倪站起身,细长指尖儿轻轻扣了两下桌面,打量着他。
而后勾勾唇,是明显的假笑。
将自己的那碗鱼汤缓缓推到汤怀峥的面前,在经过他身侧时,不痛不痒地扔下一句:
“多吃鱼头,补脑。”
*
斜后方,段伏城凝睇着汤倪留下的那盘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餐盘,迟迟未语。
他移眸,瞥了眼那位诅咒自己姐姐“死”的少年,只见少年眼中的狠厉暴涨,一手攥拳,脸色阴郁不堪。
他方才坐在最好的位置,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男孩子,还是学生?”
段伏城神色平淡,视线锁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不温不火地开口问道。
段伏城冷不丁的一句问话,让一旁埋头喝着鱼汤的校长徒然停住,顺着他的视线抬头望去。
在看到那头已经平复了情绪,正低头安静吃饭的少年时,校长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解释道:
“没错,他是美术学院的大二学生。”
说完,校长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妥,回头瞄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思忖了几秒,又接着补充上一句:
“我们佘大整个校区建筑都是由他父亲投资的,所以……一般都默许他来教职工食堂吃饭。”
段伏城眼梢微扬,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再接话。
这时,助理傅铎走近他身边,微微俯身,在段伏城耳边小声汇报了一句:
“投资部传来消息,茂岄那边已经着手收尾,不过……”
傅铎说到这儿,语气略带了几分迟疑。
“不过什么?”
“收尾工作卡住了,据说是茂岄的一名高管,拒绝向我们提交她手中的意向客户清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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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茶楼,「富德棋牌室」。
“诶小汤,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怎么听你语气有点儿不对劲啊?”
麻将桌上,俞姐摸了个幺鸡,边打出一张红中边看向汤倪笑问道。
汤倪咬了一口三明治,不慌不忙地将手里那张闲置的东风打出去,“没事儿,就是碰见条狗。”
下家何阿姨听到这话,顿时皱了下眉,眼神逡巡了她一圈:
“那狗没咬着你吧?”
不知为何,何阿姨总隐约觉得那丫头今日,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
“碰一个。”
汤倪只专注盯着眼前的牌,吃了一张何阿姨的九条,继而仿佛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音调浅浅地笑了声:
“那狗可能更怕我。”
汤倪一句话逗得俞姐几个乐得不行。
“对了,我儿子最近回来了,改天抽空叫他陪咱们打两局,给你们几个认识一下这个不着家的。”
俞姐这话里虽说着是“你们”,可眼睛却暗含深意地瞅着汤倪。
显然是说给她听的了。
汤倪平日里虽然“俞姐”、“俞姐”地这么叫,但实际上俞姐的年龄比她妈妈还要大上几岁。只是因为在场的三个牌友里,汤倪与俞姐的关系最为亲密,时间长了就叫得顺口了。
这大概也是“俞姐”与“何阿姨”和对门“李阿姨”的区别。
俞姐家独子,儿子常年居住在国外。
听说原本是要接俞姐和爱人一起去国外养老,只是老两口在国内呆习惯了,哪儿也不想去,最后儿子妥协近期回国了。
汤倪唇角轻勾,挑了挑眉点头说好。
忽然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对下家何阿姨问道:
“说起来,怎么从没见何阿姨带家里儿子出来玩?”
何阿姨闻言,表情瞬时闪过一丝不自然,“他读寄宿学校。”
说完,有些犹豫地扔了一张五筒出来。
“嗐,你何阿姨啊才是个最自私的,还不是把儿子扔去学校,跟她丈夫两人在家享清闲咯。”
对门的李阿姨笑着调侃。
汤倪眉尖微动,只跟着笑了笑没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