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鲜未到期
眼前冷色调的男士衣物、分门别类的男士饰物、整齐罗列的男士鞋格……
男士、男士、所见之处皆为男士。
她用了半分钟的时间得出结论——这不是她的房间。
所以室内温度不是她习惯的。
所以洗浴用品不是她常用的。
哦, 想起来了。
她昨晚带着新品干红, 来找段伏城喝酒, 后来就直接睡在了这里。
所以这里, 是段伏城的房间。
那么昨晚……
还没来得及开始回忆, 主卧蓦然传出一阵突兀又刺耳的手机铃声。
吓了她一跳。
随手从衣柜里取下一件男士T恤, 她步伐飞快地跑回主卧。
换下浴袍, 抓起床上的手机,然后蹑手蹑脚地奔向露台,半趴在栏杆上接听电话。
她声音很小。
生怕惊醒另一间卧房内, 正在熟睡的男人。
通话结束,汤倪掐了线转过身来。
转身的下一秒,她突然瞥见段伏城早已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她身后。
男人身着黑色家居服,单手环胸,慵懒地斜倚着墙。
他大概也是刚刚洗完澡,发丝湿漉漉的,视线淌落在她脸上,平静而耐心,却又深沃不见底。
“早上好。”
汤倪在不可名状的混沌情绪里,找回自己的声音。
唇角上弯起弧度时,她思考了一秒,在这之后,踌躇着加上两个字的后缀:
“老板。”
一句简单的官方问候语。
只是出现在酒店房间这样暧昧的地点,听上去就显得不合时宜。
不像是“早上好,老板。”
倒像是“天亮了,老板。”
“老板?”
段伏城重复,将这个称呼含在唇舌间,细细研磨了番。
继而挑起眉,慢慢走向她,直至逼近她身侧,将女人圈揽在双臂与栏杆之间。
“昨晚,你可不是这样喊我的。”
顿了顿,他薄唇勾挑,也在这之后加了个称呼,深意又戏谑。
开口就是:
“——乖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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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周就是七夕了。
深坑的试营业为期三个月,以七夕当天举办的「丛林宴会」开始算起。
并提前三天,接受客房预订。
从舟季放出消息,宣告深坑正式建设完成的那天起,整个富贵圈儿里的豪门贵族就已经在蠢蠢欲动。
他们在等待抢购客房。
以及这场,注定将在上流层内掀起飓风的——丛林宴会。
深坑的成立,是舟季在进军亚洲市场的首战。
丛林宴会则是,被打响的第一枪。
负责整场宴会的餐饮宴客部,与前厅部、客房部,共同隶属于对客部的“三大金刚部门”。
身为对客部经理,汤倪原本该是这场宴会的主持及把控者。
然而邓志以“进入集团较晚、对舟季企业文化了解不透彻”为由,让策划部的部门经理替代她,全权负责丛林宴会。
至于汤倪……
“到时候客人是从这个方位开始入场,你们两两一组……”
玻璃房外,汤倪手里握着丛林图纸,站在白板前。指点着面前的一众礼仪人员,对丛林入场的每一项重点做最后叮嘱,细致入微。
——她被安排到现场,做场地后勤。
“注意在这个位置,我们需要为带孩子的客人配发胸针,胸针内设有定位追踪器,以防走失或发生意外,同时要求小朋友乘坐儿童车入内。”
汤倪想要在白板上,用马克笔标注出刚才强调的位置。
她用力拔了几下,只是手心有汗,容易打滑,反复尝试过几次之后,怎么样都拔不开马克笔的笔盖。
因为时间有限,她习惯性地索性要用牙齿去咬拽。
还未及下口,忽然一只手探伸过来,两指力度温柔地捏住她的下颚,从女人牙尖咬合的缝隙里,轻轻抽出马克笔。
继而从她下颚上收手回来,指腹捏着笔杆两头稍微施力,轻而易举地扭着笔帽拔拽开来,最后将笔帽倒扣在笔端,双手递过去。
“经理,给。”
是餐饮部的领班小青年,姓霍。
汤倪大脑宕机了一秒,手上动作却无需经过大脑般下意识擦拭下巴。
或许是小霍的举动过于自然。
又或者是汤倪自己本身莫须有的敏感。
对方只是举手之劳地帮个小忙而已,竟然会让她因此而联想到……
“段总好。”
“段总。”
“……”
她接过马克笔。
因这支马克笔而在心中联想到的人,正恰巧就出现了。
颇为魔幻。
今天是最后一次开宴演习。
段伏城会来视察。
幽寂丛林中,因为他的出现而溅起骚动。
汤倪抬眼看过去。
他立在人群中央,衣冠精致。
眉眼疏寡似深海,平静无波,唇线微微抿紧,神色淡漠,仿若情感早已割清,徒留理性。
他的眼角眉梢,就像从不曾为这庸尘俗事而着色过。
如同一只,清冷矜贵的鹤。
汤倪的思绪疾速后退,倒带一般回放至今早晨时的露台帧频。
……
其实在汤倪手机闹钟响起之前,段伏城就已经醒了。
他以为她会在睁眼的第一时间,就想起昨晚的事偷偷溜走,正准备过来逮她个正着。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这女人在房间里磨蹭了半天。
终于意识到她应该是没心没肺地在里面洗澡洗漱,怕她觉得不便,段伏城又折回房间,还顺手烧了壶热水。
直到看见她穿着自己的衣服,做贼似的偷溜到露台上听电话。
他跟随她一同来到露台。
汤倪仅单单套了件段伏城的白色T恤。
过分宽大的男士T恤,简直可以让她拿来当做短裙穿。
晨雾稀薄,亏盈不定,弥弥寥寥地栽进来。
将女人裹绕在其中,虚实难辨。
‘影子裹住她的腰,她在露台上做梦。’
洛尔卡的诗。
用来描述此时此刻的情景,再合适不过,段伏城想。
她懒软地半趴在栏杆上,身子蜷曲成极度漂亮的弧。
T恤因她半弓起的姿势随之上移几寸,下摆堪堪擦过臀线,裸|露出女人丰腻靓白的纤腿。
衣摆边缘抚蹭在她腿根处。
明明暗暗,半露半遮,倒挂出不可窥伺的阴影。
是阴影,也不是。
应该是春光。
柔软、糜豔、至死、美不胜收。
他喉结滚动两下,不自在地撤走视线。
他不敢再往下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