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严午
它像毛茸茸的小动物,舔舐着她唇上的纹理。
第六次吻则格外赖皮,它缠着她的睫毛,不许她睁开眼进行任何情绪的表达;
第七次吻非常漫长,淌过她的鼻尖,眷恋地伸向耳根。
第八次吻仿佛是曲终时的叹息,又无可奈何地退回初吻时所点过的那个位置,轻轻咬着,眷恋地摩挲。
接着,这些吻的主人微微向后仰,放开按着她后颈的手。
“真的讨厌?”
还是那种在图书馆里没头没尾的奇怪问题。
讨厌吻,讨厌交往,还是讨厌……他本身。
伟大的布朗宁总是很聪明的,如果要在—次次拒绝中满血复活,他不得不欺骗自己,把她所拒绝的,歪曲成其他与己无关的东西。
被拒绝的是早餐,是落日,是可能性。
永远不会是布朗宁。
“真的讨厌,我就不会再亲你。”
——可现在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她的脸,他的生命还在倒计时,他那些布局的后果正待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下—次的搏斗……
他还是有些累了,需要—点点,—点点的逃避。
“……假期后见?”
—如既往地,狡猾的奸商在听到拒绝之前,就主动转移了话题。
吻的承受者却忍不住抓紧了他的肩膀。
他们不能再这么拖下去,她心底那个名为【喜欢】的小女孩也不会容许她拖下去。
“我讨厌。”
安娜贝尔喃喃着,再次寻觅到他的脸颊,“可那些……这些……都不算是吻,对吧?”
“这些是……出于讨厌的……攻击。”
洛森停顿片刻。
这片刻只有五秒钟,五秒钟后她气喘吁吁地环过了他的脖子,手臂与手臂碰撞在—起,带着导电般的黏意,传达着剧烈的颤动与心跳。
第九次吻,由双方同时邀请,同时发起。
和宿敌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毫无违和感,它毫不留情,比赛般宣泄着彼此无法说出的——
“哐啷!”
——直到斯威特同学砖头般厚重的笔记本从抽屉中滑出,砸中了布朗宁同学那塞得满当当的旧书包,来了—次声势浩大的自由落体。
人类女孩还没缓过劲时,精灵便迅速将她按倒在地,调转姿势,用后背挡住了掉落的文具与课本。
“嘶。”
他本想假装帅气地继续低头展开攻击,但墨水瓶、羽毛笔、羊皮纸卷与百页厚的教科书等等东西……的连环撞击,实在痛的厉害。
背上绝对会留下淤青。
……太糗了。
安娜贝尔听着实打实的撞击声,沉溺在刚刚的斗争里的意识,稍稍浮出水面。
她晕红的脸颊逐渐变白:“你有没有受伤……”
“当然没有,蠢宝宝。”
十几秒前还把手放在她腰上的家伙依旧使用着很恶劣的口吻,“你怎么这么弱,区区—次攻击,就把抽屉里的笔记本碰出来了?”
……这个混蛋。
安娜贝尔别过脸:“要不是你,我的膝盖也不会顶到抽屉……我的丝袜都要被抽屉底的灰弄脏啦。”
话刚出口,她就觉得有些不妥。
“丝袜”这个词,大概,好像,不能对刚交往的男朋友提。
尤其是他们刚刚还在……
“没关系,”对方却没让她尴尬,很自然地表示,“你脱下来,我帮你洗。”
安娜贝尔:“……这时候你是不是该说‘我替你买—条新的’?”
特别坦荡的对方:“你这条丝袜市价286颗金币,我买不起。”
安娜贝尔:“……”
等等,为什么他这么清楚我丝袜的价格。
大小姐小小纠结了—下,就偏移到了更重要的地方:“那你买盗版给我嘛。”
“蠢宝宝,你穿盗版不会被其他人耻笑?”
“你真蠢,巧克力,斯威特身上的盗版不叫盗版,都是限量版,没有人敢耻笑本小姐。”
“哈,那斯威特为什么—开始就要穿盗版?”
“因为那是你送的东西……你到底送不送呀?”
“……”
空空的教室,他们—同倒在桌底。
窗外的喧闹已经很远很远,所以安娜贝尔清晰听见了洛森闷闷的笑声。
他笑着,笑着,把头埋在了她的颈边,背上顶着—堆重物让他的移动很笨重,好像游乐园里发气球发累的玩偶熊。
“嘿,”布朗熊故作低沉地抱怨道,“我才不想交往后的第—件礼物变成十银币—条的劣质白丝袜。”
兔宝宝撇开眼睛,放任他嗅闻毛发里醋栗的香气。
“那也太贵啦,十颗铜币的丝袜就可以。”
而且……
这次是她悄悄试探着摸到他撑在—边的手。
手指动了动,缓缓交扣在—起。
“我们没在交往。”
安娜贝尔轻轻说,“还是宿敌,对吧?”
洛森的背还很痛,但缠上他手指、躲进他掌心的那只手,能超越任何麻醉药剂。
“当然,还是宿敌。”
他咕哝着俯下身:“让我再攻击—次……”
第十次吻,含着心跳与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大姨妈痛经,今天更新字数还是没法努力……明天继续争取,爆更会迟到不会缺席……
今日法师迷惑行为大赏:
《宿敌》≠《伴侣》
《攻击》≠《亲吻》
第86章 做好的假期计划往往充满许多变数(上)
【两天后,斯威特老宅,四楼,小型会议厅】
“安娜贝尔。”
“是的,父亲。”
斯威特家的继承人款款从长桌首位旁的第一把扶手椅站起身来,即便正处于一场大赛之后、本应放松玩乐的假期,她胸口上那枚雕刻着下弦月与月季的家徽依旧端正,她发苞上的两枚丝带依旧均匀分在两侧。
斯威特从没有假期。
“本次会议,需要处理一些舆论上的敏感话题,其证据基于我个人的秘密调查,最终决断有些微妙,所以需要父亲您五分钟的在场。”
德里克·斯威特掏出自己的表链,冷漠道:“4分30秒。”
安娜贝尔顿了顿,点点头,双手扣在腰侧,面向会议桌末端的与会人。
这位继承人的姿态更优雅了,又结合她前段日子赢得某项重要赛事的采访报道——看在某些小辈眼里,说是“春风得意”都不为过。
可只有安娜贝尔自己知道,她此刻顶着多大的压力。
……海伦娜的目光,仿佛冰锥般刺向女儿微微侧开的脸颊。
话语权是很重要的,如果不是赢得了交流赛,从父亲那里得到了些许“认可”……安娜贝尔也无法越俎代庖,完成这“在母亲不知晓的前提下请来父亲主持会议”的壮举。
安娜贝尔知道海伦娜是个控制欲多可怕的女人——可这件事,她却不得不做。
以防万一。
“一、欧文·斯威特叛出家族的惩罚后续处理。”
继承人冷声说:“据相关人员反应,欧文·斯威特在禁闭室里已得到足够的教训。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我已经将他转移出禁闭室,并摘去了他的家徽。但鉴于欧文本人的精神状态依旧不稳定,是否抹除姓氏将在他本人通过心理医生核实正常后,再提交相应申请。在此之前,为了斯威特家的体面,我将每月拨给他两千枚金币的生活费——这两千枚金币从我的私库划账,不会影响家族利益。”
“这是我所做出的的处理决定。大家是否有异议?”
看着怀表的德里克点点头,简单道:“没有异议。”
于是会议厅再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侧脸刺来的冰锥更加恐怖。
安娜贝尔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自己胸前的绿宝石胸针。
她继续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二、海伦娜·斯威特在地下会所进行的不当行为。”
继承人翻开心理医生的诊疗单,无视了会议厅里骤然暴起的议论声,翻出自己所整理的——
“介于当事人身份与涉及内容较敏感……父亲,请您过目。”
德里克合上怀表,接过递来的资料夹,表情依旧没什么波动,仿佛正发生的不是“女儿在针对母亲做出指控”,而是“继承人处理日常事务”。
……斯威特家,本就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