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严午
“希望这次吃过苦头,你知道点教训,孩子。”
言罢就抽出了一盒番茄肉丸,打开保鲜盒盖,还往盒盖上丢了一个风系魔法。
丢完就走,只余满室肉丸飘香。
安娜贝尔:“……”
隔壁病友:“……”
片刻后,隔壁病友发出了表达极端不满的嘭嘭声。
沃尔夫.丹拿校医推门走进来,弯腰更换了安娜贝尔手上的针头,抬头调整了点滴袋里的魔药浓度,然后面无表情地掀开白窗帘,走进去。
三秒钟后,安娜贝尔听见里面传来校医的咆哮声:“你这熊孩子是很闲吗?!又为了敲不锈钢床板玩不惜扯裂绷带?!这辈子你都休想再从病床上下去吃那边地上摆着的肉丸!你再折腾——今天的早晨病号餐也是全素!——再动、再动,熊孩子,给我死吧!!”
安娜贝尔:“……”
数十分钟后,校医端着一大桶换下的绷带、酒精棉与魔药贴剂走出来,怒发冲冠。
安娜贝尔试图伸头去看桶里的状况:“他的伤势究竟如……”
“没死。”丹拿校医咬牙切齿地用手挡住了桶里的情况,“通通通”走出病房,“活蹦乱跳,好得很。”
安娜贝尔:“……”
住个院把医生气到这种程度也是很厉害了。
上午9:00,校医再次走进来送早晨病号餐,这次他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脚步,先把斯威特法师装在白瓷托盘里、由助理亲自监督、斯威特家厨师研制的高级病号餐先放在她的床头柜上,再风风火火地走过去,又把一个不锈钢饭盆“嘭”砸在白窗帘下。
“花椰菜沙拉。爱吃吃,不吃死。”
言罢转身离去。
安娜贝尔:“……”
隔壁病友沉默片刻,用自己的不锈钢床板发出了尖锐的抗议声。
“再吵!再折腾!再折腾中午的病号餐也是花椰菜沙拉!!”
“……”
隔壁病友安静了下来。
安娜贝尔看看校医怒气勃发离去的背影,又看看白窗帘下被刻意打开馋人的番茄肉丸、丢下动作间接等于动物园喂熊的不锈钢饭盆。
安娜贝尔:这帮人真的是动物园的饲养员吧。
还是特别不称职不走心的熊饲养员。
这帮人连盖着白布的笼门都不打开,就把盆放在门口等熊自己把熊脸挤出栏杆探头吃。
……怎么能吃得到,那家伙又不是真的熊,缠着绷带插着输液管还有魔法贴剂的话,估计他现在连起个床都会痛得龇牙咧嘴。
话说,床板不锈钢的话,那他死缠烂打在我格间里加的床应该和我睡的病床完全不一样,估计是医务室最低配置的不锈钢病床……真是头没脑子的蠢熊……下午联系助理给他换张床吧……
想到这,安娜贝尔叹了口气,决定下床去给他端饭。
她摸索着去拔自己的针头:“都叫你好好在床上躺着了,现在早饭吃不了了吧,自作自受的蠢熊,干嘛有事没事就惹校医……”
她拔针头的动作一顿。
——是一束幽绿的荆棘圈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左手缓缓拉离插着针的右手手背,坚定地放在被子上。
另两束幽绿的荆棘慢悠悠地把她床头柜的白瓷托盘端在了她面前,悬在她双手的正下方。
更多更细的幽绿色枝条生长出来,一支握住她的汤匙搅拌玉米汤降下它的热度,一支负责撕出完整的吐司边,还有一支缠住餐叉,叉向橄榄油拌好的豆芽拌通心粉,殷勤喂到她嘴边。
安娜贝尔:“……”
安娜贝尔看着殷勤的荆棘还悄咪咪腾起一颗小嫩芽,顺走了托盘里唯一带点荤腥的炸虾排,再悄咪咪缩回白窗帘下。
安娜贝尔:“……”
看上去很嫩但力道一点都不嫩的小嫩芽一并拖走了窗帘下打开盒盖的番茄肉丸。
安娜贝尔:“……”
安娜贝尔登时大怒:“不准挑食,你给我把花椰菜沙拉也拖进去!”
小嫩芽重新探出头来。
乖巧地冲她摆了摆叶子卖萌,然后翻了一面,张开尖刺,嚣张地抽远了花椰菜沙拉。
安娜贝尔:“……”
中午11:30,薇薇安.兰姆带着在十字街打包的养生汤盅走进病房探视。
她诧异地看了一眼安娜贝尔的病床左侧。
被投掷了整整一碗玉米汤的白窗帘默不作声。
“你怎么了,斯威特,好端端的拿窗帘撒气干什么?”
坐在病床上呼哧呼哧喘气的斯威特法师没答话。
她气得感觉下一秒就能自燃了。
如果不是实在被他气得血液流动、精神饱满、退烧期间降低的食欲缓缓回升——真真切切被隔壁床的混蛋气饿——不仅仅是玉米汤,安娜贝尔都想拿整个白瓷餐盘投掷过去。
“……不想说就算啦,喏,把汤喝了,这可是我家仆人排队买的,据说是泽奥西斯十字街新开的网红药膳店……”
薇薇安拉过座椅坐下,揭开汤盅盖子,安娜贝尔有些不适地捂住了鼻子。
“味道好难闻。”
准确的说,味道好苦。
光是闻闻,就有种掉进苦瓜堆的错觉。
“苦才是好药。”
薇薇安不以为然地拆开了外包装袋里附赠的餐勺:“快吃,斯威特,就算生病期间食欲下降也不能拒绝午餐……”
但好苦啊。
甜食癌晚期不禁有点想扁嘴,但到底不是孩子气的小孩了,不算点滴她今早已经吃了两次苦药。
丹拿校医对她说话很温柔,但开出的药是真的又苦又难吃。
……唉,谁让这位看上去总是温温吞吞的教授是整个法师界最好的医疗法师呢,如果没有他常年调配的天然草药调养,那个天下第一爱作死的蠢蛋早就死在了第一次赤手施展魔法的时候——
也肯定是仗着自己有全法师界最好的医疗法师看顾,那蠢蛋做事才这么不管不顾。
……蠢死了。
现在被管着没肉吃也是活该。
“你不知道,斯威特,接到你清醒的消息来见你可真难,如果不是我和校长通了电话,都不知道你已经好全……嘛,不过,你也就能快乐这几天了,尤莉卡打算两天后就公布你即将康复的消息给法师界,到时候你就要接待一堆……”
薇薇安还在叽叽咕咕地说什么,但安娜贝尔没怎么听。
她默默拿过餐勺,搅拌了一下汤盅里的药膳,舀了一勺黑漆漆的药汁出来。
嘶,感觉舌头都被苦麻了。
“……所以啊,我说,你就应该早点听我的,做什么非要拖着高烧未愈的身体跑去森林,你不知道,那家伙清醒出现后表现特别……喂!那是什么?蛇吗?”
安娜贝尔顺着薇薇安的尖叫看向地面。
嫩嫩的枝条冲她讨好地摆了摆,向上托了托叶子,叶子上摆着一颗用塑料糖纸拧成蝴蝶花状的巧克力奶糖。
“……不是蛇,是来送糖的蠢熊。”
安娜贝尔拿过荆棘送来的糖,展开糖纸,把糖含进嘴里。
被苦麻的舌尖立刻漫上醇厚的甜味。
……巧克力的,醇厚甜味。
安娜贝尔还在生他气的,不和自己交流不和自己见面、偷偷藏在隔壁连话都不肯说一句——不遵医嘱不理睬女朋友连个久别重逢大抱抱都不给的混蛋就该三餐都吃装在饭盆里的花椰菜——
但,她只拧紧糖纸,打了一个死结,轻飘飘地将它扔回窗帘。
“Idiot。”
就像学徒时代,某个饥肠辘辘的情人节前夜,她站在宿舍窗台放出的狠话。
抱着那一大袋子肉桂小面包,很容易就被哄好了,但又实在气得牙痒痒。
……虽然这次扔的是轻飘飘的糖纸……安娜贝尔才不管那蠢蛋能不能抬手接住呢。
片刻后,一根荆棘再次戳了戳她的手臂,献上被拆开的糖纸。
糖纸上写着那个对应的单词,笔迹那么肆意潦草,和多年前从树上飘下的纸条一样:
【Fool】
第250章 绷带与魔药缠拢后的伤残融合恶意(中)
“那我走?”
“……”
“我走了啊?”
“……”
“我.走.了!”
斯威特法师回魂了。
她到底是在薇薇安起身做出要走的架势前制止了她。
安娜贝尔脸有点红,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薇薇安,别理隔壁床的……他就是无聊……刚刚你要和我说什么?”
快要满30岁的大法师,第一次当着朋友的面和男朋友搞这种小学鸡式传纸条……安娜贝尔还不习惯正大光明暴露恋情,再如何成长,她的脸皮还是有点薄。
虽然这个年龄在法师塔里稚嫩到能算宝宝级别。
安娜贝尔自觉,作为一位很矜持的女士,她基本是没有对亲朋好友秀过恩爱的。
……嗯,绝对没有。
撇开那家伙和自己在泽奥西斯的互怼不谈(现在也依旧是互怼就是了),他们恋情刚开始就不得不一直维持着地下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