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枚铜钱
“爹爹,这次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妖谷找娘亲吧。”
长风低声,恨没有早点提这件事。
白昼已至,但人间却如同堕入了永黑大地,恍若炼狱。
各地或山火,或洪涝,天灾不断,就连皇城都遭遇了千年不遇的地龙,宫殿顷毁,皇帝也陷入昏迷,宫中大乱。那从四面八方送来的加急折子都堆在残损的宫殿中,无人批阅。
唯一还算安稳的就是最南边的小镇子了。
这里常年多雨,是几大河流的交汇处,过往常常洪涝。百年前官府大修河堤,连筑三道防线,每年秩序井然开闸放水,灌溉农田,历经百年,下游的涝田变成肥沃的农田,种稻种豆,种薯种菜皆能盛产。
久而久之,下游的村庄也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直至居住了三万余人,成了一处物产丰盈的粮仓。
如今第一道河堤却突然决堤了。
一时洪水涌向第二道河堤,水一夜之间便溢上堤口,似乎随时要冲破河堤。
但下游的百姓却并不急着逃走。
他们深信第一道河堤崩塌只是巧合,就连官府来人疏散,他们也说道——不是还有两道河堤么?这天又没下大雨,天塌下来河堤也崩不了啊。
便死活不肯离开。
说是信河堤不会崩塌,不过是带着侥幸的心思罢了。
他们祖祖辈辈的心血都在这里,屋子、鸡鸭、刚春耕的农田,还有很难带走的床板、桌子,甚至是老祖宗的坟头,这些都带不走,他们舍不得,也不信天会塌下来。
一个人不走,那便有两个人不走,众人像是抱团般越发笃定河堤不会崩,他们不会有事,因此即便官府来磨破了嘴皮子,也无人挪动。
当君天临察觉到南方水系即将全面崩溃赶到源头时,却发现这里的百姓依旧在“安居乐业”,没有一点慌乱的模样。
但河堤明显出现了裂痕,很快就要崩溃了。
他没有下界苦口婆心劝阻,直接化了观音大士的模样——他知道这是凡人最笃信的神仙。
于是在外面耕种的村民便突然看见观音大士出现在天上,她温和慈祥的面目几乎占据了一整片的天穹。
“洪涝将至,快离开吧。”
就连劝他们疏离的官差都看见了,愕然不已。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扔下锄头,边跑边大喊,“快走啊!观音大士显灵了,我们的村子要被水淹了!!!”
一人出声,千人回应。
转眼官差就看见方才他们磨破嘴都没劝动的村民这会连包袱都不收拾了,拉了老娘媳妇抱了孩子就跑,根本不用他们再废话一句。
巨大的观音大士还在空中慈祥地看着他们,眼有悲悯。
她看得越久,村民就越慌乱。
消息传开,不断有村民拖家带口逃离,下游的五个村子都乱套了。
正在这时,第二道河堤决口了。君天临立刻前往第三道河堤,他方才感觉到这里有魔气,想必不多久这里就会被毁。
等他赶到时,那里果真有魔族人在那,但只有一个。
“凡人弱小蠢钝,只能靠神族庇佑永存,毫无作用,我始终不明白为何你们要费尽力气救他们。”夜魔君驻足站在并不平静的水面上,双手环胸看着来人,声音是嘲讽,也没有丝毫感情。
君天临也立足于水面上,看着这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你永远不会明白,因为你从不愿去明白。”
夜魔君笑了笑,“是,我不需要,魔族也不需要,但我知道凡人是你们神族的弱点,这就足够了。”
“你四处作乱,却唯独出现在我出现的地方,看来你一直在盯着我。”
“魔尊亲自盯着你,你该觉得荣幸,能成为我的目标,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夜魔君的声音低沉缓慢,是一种让人听了很舒服的语调。
如果听声音,一定会觉得他是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
可惜,并不是,他只是一个魔头,还用无数苍生来遏制神族的孽障。
君天临问道,“让人间大乱,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猜猜。”
“阻止神妖结盟。”
夜魔君摇摇头,失望说道,“你将我想的太简单了。”
君天临明白了,“杀了我。”
夜魔君没有说话,但他的眼底的杀气渐渐变得强烈。
几乎没有半句废话,夜魔君已经动手了。
两道水蛇从水中蹿出,张开大口盘旋着身体朝君天临扑去。
被魔气操控的水蛇凶狠无比,从水面掠起时,就连深藏在河底的鱼都瞬间毙命,扑腾而起,如果有惨叫声,怕是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蛇未近身,君天临只是朝它们看了一眼,水蛇顿时化回水滴,从空中啪嗒滴落,像是人间刚倾洒了一场漂泊大雨。
水珠还未回到河流,又再次凝结,拍向君天临。
两人都没有动手,但天地间已然变色,风雨大作,两者法术的剧烈撞击轰得河堤水波翻滚,像灌满水的瓶子,水不断翻涌出去,吓得村民更是尖叫连连,脚下逃命的步伐更快了。
夜魔君突然朝河堤飞去,似要劈开河堤,将河水倾倒。
君天临几乎是瞬间闪身到河堤面前,将他拦住。
夜魔君冷声说道,“你要护他们,就绝不可能赢我。”
“这是你的计谋,我知道。”
可惜凡间同时大乱,救灾民的时辰太短暂了,他根本无暇腾手四处安排人手,否则如今他便能专心对付夜魔君。
夜魔君接下来的棋他已经看清了。
——利用数万村民来制衡他,要他的命。
他很清楚,可是他不能走。
如今他只后悔一件事——还未带着长风去见妻子。
他们一家三口久别三万年的重逢,以后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夜魔君双掌朝最后一道河流防护轰去,河堤瞬间决口,正在逃命的村民不多久便会全部被淹死。
君天临没有犹豫,再次拦在河堤面前,护住滔滔流水的堤口,他将所有的修为修复了河堤,即便是夜魔君也无法将堤口炸开。他知道是计,要他命的计,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为了数万凡人舍弃自己的性命,愚蠢至极!”
夜魔君冷笑,给他送去最后致命一击。
君天临的魂魄顷刻破碎时,他又想起了妻子,想起当年他路过学院神树下,抬头看见那个在树上刻字的少女。
顽劣又可爱,还朝他做鬼脸。
“看什么,敢告诉先生我就抓了你做压寨相公!”
声音如铃,却再也听不见了。
君天临看着在眼前暗沉的天穹,神形顷刻毁去。
唯有河堤挺立,河水逐渐安静,村民也渐渐远去,一切都恢复了安宁。
第六十七章 挚爱
长风近来没睡过一个好觉, 本来神也不必多睡,但凡间日出日落的速度着实太快, 一到晚上万籁俱静, 街上连叫花子都躺下睡觉去了,她一个人在外头也没什么好晃悠的,便也跟着睡觉去了。
久了倒有些习惯凡人的作息。
但最近因烬和母亲的事, 她的作息乱了。
今晚本想睡个好觉, 可不知怎的,心里堵得慌。
她躺下又坐起,坐起又躺下,反反复复, 终于是披了衣裳往外走。
她还在想夜魔君到底会先对谁动手,如果是烬的话,那他为何还不动手?
所以显然……不是……
那也不可能是母亲,母亲如今身在妖族, 且不说她可以自保, 三大宗主也能护得住她。
那唯有爹爹了……
长风思前想后,始终不能安心, 便悄悄跑到烬的院子里,寻了那仍伫立在院中的木头爹说道,“你借我一点气吧, 让我找找我爹爹在何处。”
木头爹没有回答。
长风绕到他正面看他,猛地发现他的瞳孔已变成一片黑色, 整个眼睛都成了黑色珠子般, 黑洞洞得吓人。
“爹爹?”长风骇然, 不是木头爹异变了, 而是木头爹没了宿主所给予的魂识。
为何没魂识?唯有一个解释, 宿主中断了这种供给。
木头爹悄然化作灰烬,长风手中掠过一抹云烟,她轻轻握拳,虚无缥缈的烟雾在她手里转瞬即逝。
长风呆了片刻,随即义无反顾地离开三余镇。
她边往天穹飞去边割开手指,取出血珠,以父女血缘中最牢固的血为引子,在偌大天地中寻找父亲的踪迹。
这种寻找的方式比不得从分丨身那取魂识,但分丨身已毁,只剩这个办法才能最快找到父亲。
但她还是找不到爹爹的踪迹。
情况很糟糕,也很不妙。
她思前想后,立刻飞奔妖谷,娘亲一定知道爹爹在哪里。
这边烬也察觉到了长风的离去。
自上回他复生后,他可隐藏自己的气息,让长风察觉不到。但修为远弱于他的长风却无法避开他的追踪。
长风大半夜的离开三余镇做什么?
烬想,又是去寻君天临了吧。
他本不想管她太多,这样显得他死缠着她。可想到君天临,他便想到夜魔君的第一个目标可能是君天临,顿时坐了起来。
若是真的,那长风也危险了。
片刻他也跟了出去,想追上长风,将她抓回家。
花无神复生之后,联手三大宗主治理妖界,如今的妖界秩序井然,就连众妖都有空前的期盼。
上一篇:开局一块地:我在异界搞基建
下一篇:沙雕师尊每天担心我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