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镜
得意洋洋,说把人家龙傲天打哭了,把他这样锤,那样锤。要不是受着伤,还要亲自给他演示一番才好。
白亦本来还觉着她既然很欣赏龙濉的外貌,怎么也该“怜香惜玉”一点。
但她不,她心里全是胜者的喜悦,并没有对败者的怜悯。
可见孩子没开窍,还是石头一块。
白亦说不上是宽心还是闹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打算回去就起卦给你再算一卦。眼下你的伤势最要紧,旁的都可以往后靠靠。”
时绒不乐意了:“怎么又要算卦?”
窥探天机,查看另一个人的命格,多多少少是要折寿的。
之前是炮灰命格,无足轻重,或许损不了他多少。如今她逆了天道,万一真改了命,或者天道有什么惩罚,反噬在他的身上可怎么好!
她拧起眉,连连手,“算了算了,还是别算了。反正我没死就是好事,这么绿的环都没把我怎么样,可见我头铁,能扛得住!”
白亦没应,只问:“那你方才决斗场上,有没有什么变故?”
时绒嘴巴动了动,
不知怎么给他说封印精神力的事情。
夺舍在修真界是妖魔的行径,人人得而诛之。
时绒是另一个世界的魂灵重生来的,这话说出去没几个人信。再加上她这一身精纯的精神力,怎么看,怎么像是老妖怪夺舍幼童重生。
“若是寻不到理由,我便只能自己起卦,再来细看缘由了。”
白亦垂下眸,轻轻,“我不打紧的。等你以后好起来了,再给师尊找一找延年益寿的灵丹,也是一样的……”
时绒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许!”
白亦也不挣扎,就那么由她拽着。微微垂着头,一副看闹腾熊孩子的慈爱表情,静静地看着她。
看得她心烦意乱,头皮发麻。
时绒明知他是在拿捏自己,也没法子,
长叹一口气:“哎呀!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要说这世上还有谁真心盼着她能活下来,就只有白亦一个了。
既然是自家的队友,哪怕再难以启齿,理智上来说,最好还是要将筹码都摊开来说,相互之间才好配合。
至于作为中州第一人的清慈道君,他会不会对她重生之事心怀芥蒂……
时绒觉着,十多年的相处下来,她可以尝试着相信一下师尊?
但这事毕竟太过惊世骇俗,
时绒心里有些发虚,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那我若是说了,你可别说你不信啊!”
白亦坐直了些:“嗯,你说。”
时绒瞥他一眼,便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我当年拜入浮华山时,便同你道过,我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其实那不是因为我受了什么刺激,而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这具身体的本尊。”
白亦意外地挑眉,但没有打断她的话。
时绒紧张地抿抿唇,接着道,“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我是一名SSS级机甲师。说等级师尊你可能没啥概念,简单地说,整个帝国联邦数我造机甲最强!神识也是数一数二的。若是放在中州大陆来看,我的神识大概已经到了大乘期的水准。”
“我那时候年轻气盛,飘得厉害。作为机甲师,不愿意老实待在后方,自个儿偷偷来到最危险的战场前线上,想要亲自测试SSS机甲在极限状况下的巅峰数据。在战场上一心只顾着机甲的结果,就是成功把自己作死了……”
个人的精神力再强,在浩瀚如海的军队和无数顶尖机甲的围攻之下,也只有饮恨西北。
白亦听到这眯了下眼睛:“机甲,那是何物?”竟可以让她舍生忘死?
“有点像是鲁七门的傀儡,但是更精细也更强大,人在内操控,可以战力倍增,轻松完成越级挑战。”
白亦若有所思:“所以你造不成机甲了,便去打打铁,聊作慰藉?”
时绒一哽:“……对。”
您分析出来的关键信息点怎么那么偏呢?
是她曾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这件事不够有排面吗?
白亦终于解开了心头大惑。
他就说自家金尊玉贵养的徒儿,怎么偏有打铁这么接地气的爱好。
平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却在试炼场上玩得一手脏套路,侦查,偷袭,格斗,卡规则漏洞样样都行。
比比手:“你继续。”
“再然后,一睁眼,我就成了如今的时绒。”
时绒道,“我重生的时候,身体才六岁,毫无修为,容纳不了那么多的神识,便自封了一部分。直到方才决斗……我隐约感受到天道之力在压制着我,便孤注一掷想要冲破那束缚,短暂解封了自己的神识。结果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活得好好的,好像也没再感觉到天道之力了……”
白亦沉默了。
时绒一口气说完,久久没能等到白亦的回应,忍不住从眼角偷看他一眼,“师尊?”
白亦沉吟之后,果然问了:“你醒来的时候,她还活着么?”
那个她,指的自然是时绒本尊。
“我说不上来具体。”时绒不愿为了摘干净自己直接的否认,如实道,“我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自己又活了过来。等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感知不到她的神识了。”
“不过……”
时绒补充道,“但我尚处混混沌沌之际时,确实感觉到有人在攻击我的神识……”
如此种种迹象,
似乎都指明了一种可能。
时绒小心翼翼地看着白亦,“若我真是无意之间夺舍……”
她的神识太强,无论重生降临到谁的头上,要夺舍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件事做或者没做,她自己心里都无法确定,只是单纯坚信自己绝不会做这种害人的事。
所以这么多年,她根本无法对白亦开口。
“没事的。”
白亦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淡淡一笑:“既是无意,哪怕当真有失,也非妖非魔。你的心性如何,师尊岂会不知?”
时绒心底轻轻一动。
在浮华山上朝夕相处,远香近臭的,白亦身为师尊,说是中州第一人,在她心里光环早就碎光了。
他也鲜少有这样威严的时候,
一字一句,恍若有着千钧之力,能轻易抚平她内心的忐忑。
“我问清细节,为的是对比你的命格轨迹。”
白亦低低道,“更何况,按你所描述的,应该并非是夺舍。”
时绒一惊,撑起身来:“当真?”
“你重生之时,时绒原身才将将六岁。六岁稚子的神识,对于大乘期而言,不过是一粒尘埃,捻在手心之中都不会有感觉。而你所说的,感觉到有人在攻击你的神识,多半不是她所为,而是另有原因。”
“此事含混不清,暂且不论…最重要的,若你为重生之人,那我所算出的命格极有可能是时绒原身的。只是你如今困在这躯壳之中,便代为履行了她的炮灰命。若是如此,此番死局或有法子可破!”
原身天命早夭,多灾多难,多半才是真正炮灰命格的主人。
为今之计,只要解绑二人命格,兴许还能挣出一条生路来。
时绒听白亦一通讲解,虽然听不懂,但大受震撼,积极问:“那……要怎么操作呢?”
师尊曾说过,人之命格,就像是星盘之上一颗星子,生者明,死则暗。但无论生死,一颗星子只会有一条运行的轨迹。
按命理之说,身躯不过一具载体,唯有魂魄经轮回而改向。她魂穿重生,不过是占据了原身已经用不上的躯体,本不应该与她的命格捆绑重叠。
白亦:“……暂时不知。”
时绒一口气哽在喉咙里,默默看他:“……”
“我刚得知的消息,信息不全。总得等青云会结束,咱们去你重生之地看过情况。再查一查你原身身份究竟如何,为何能与你的命格捆绑一体,方才能着手处理。”白亦从容道,“越是绝处逢生,越要淡定,等万事周全了再行事。”
时绒想想也是,急中出乱,不如三思而后行。
命格玄学,晦涩难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的,她也志不在此,只得指望着师尊搭把手救命。嘻嘻笑起来,麻溜溜须拍马:“师尊真乃大智慧者也!”
白亦受用地点头,拍了拍软塌,让她接着躺下休息。
时绒听话地抱着被子躺下,听得她家师尊缓缓道:“我还有个问题。”
时绒:“嗯嗯?”
白亦:“你重生之前,是什么年纪?”
能混出大乘期的神识,总不会太小?
时绒:“……二十四。”
白亦迟疑了一下,明显惊叹:“咦?这么小啊?”
时绒:“?”
她瞧见白亦绷直的肩膀微微一垮,整个人明显轻松了几分,又能笑开了。
她本以为师尊是听到信息量如此巨大又冲击的时间,心情过于复杂,整个人才紧绷地端着。没想到,他最在意的点,居然是她的年龄么?
时绒颇觉微妙地瞧着他,似笑非笑:“师尊是觉得我该是个百来岁的?星际世界与修真世界不一样,精神力觉醒之时是什么等级就是什么等级,之后顶多能训练着往上走一小阶段。我出身在豪门,从一岁走路就接触机甲,十五岁觉醒精神力,二十四岁成为SSS级机甲师没什么奇怪的,要怪就怪我太聪明了吧~”
白亦慢半拍地哦了声,尴尬地比赞:“绒崽可真是天赋异禀!”
他是想着自己从小养个徒儿吧,哪怕是妖是魔,都认了。就算年纪比他还要大些也无妨,但他总得稳重端庄起来,不能像从前对待小孩一样的轻浮,方不失分寸。
如今看来,她两世年纪加起来,在他面前也依旧是小孩儿么,自然不必再端着。
又想,难怪她小时候总不爱搭理他。
一个成年人,愿意同师尊一起玩躲猫猫,手缝毛绒玩具,就出了鬼了。
偏他还怕她自己一个人在浮华山上会寂寞,又怕师徒两人之间有代沟,总要想方设法地整点活出来,想要和她多处处,变得更亲近一些。
绒崽那时便是一副生无可恋地表情,机械地配合着他。
他还想着她还那么小,却一句表示不喜的拒绝都没有,大概只是傲娇面冷一些罢了。
白亦越想越难受地捂住脸。
这么多年,
真是苦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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