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罗侯无语:“鸣钟人的谱这就摆上了?”
他没有看那本子,直接说道:“除了崔玄一那种属性之力天生阴邪的灵师外,大多数暗灵师并不是天生的,寂静之主每年都会派人在世间搜索体内有灵力的小孩带回寂静之地。这些孩子会用一些古怪的法子饲养,虽然修灵脉的速度比普通灵师要快,但那以损伤他们的寿命为代价,并且他们的灵脉与别人不同,无属性的白色灵脉上会缭绕着黑气。”
“段某找到的这个人曾经是寂静寮的暗灵师,在一次出任务时侥幸逃了出来。”
“据他说,寂静之主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她居住的地方叫寂静之地,她对声音很敏感,讨厌吵闹。”
“寂静之地的暗灵师有些已经没了自己的神志,全由寂静之主操控,有些从小被用生灵饲养,根本没有自己的价值观,对寂静之主很畏惧,那女人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还有一些不是暗灵师,因为本身属性的缘故也无法成为暗灵师,之所以听命寂静之主是因为被她用十首噬心蛊控制,总是,那女人的手段毒辣得很。”
“在寂静之地,不同的暗灵师也有不同的地位,寂静之主往下是两个少年,一个叫崔栩一,一个叫崔玄一,他们两个本身的属性之力很强大,是寂静之主很多年前从外面抱回来的,据说是寂静之主的学生。”
“朱颜酡、龙膏烛、千山翠、行香子、雷雨垂,这五个人是暗灵师中的佼佼者,地位仅次于崔栩一和崔玄一。”
“朱颜酡的属性之力是噬魂焰火,可以灼烧灵魂,常年待在金斯南身边,当年想要置金家小少爷于死地的暗灵师就是她,哄骗元家幼子打开黄泉九落塔的人也是她,她心思深沉也很果决,是这群人里最像寂静之主的。”
“龙膏烛是土属性灵师,他属性之力本身并不强,但体内被植入了虚龙的精血,所以能凭借龙力控制一些灵智不高的妖兽,很难对付。千山翠是木属性灵师,很小就被派去执行任务了,详细情况不知,至于雷雨垂和行香子,你跟他们交过手,应该比我更了解。”
“在他们五人之下,还有四大傀儡。”
“黑隼、白莺、灰雀、红鸾,其中两个已经被你在混沌界杀了,这几个人和上面那些不同,神志与灵魂完全交给了寂静之主,没有感情,没有想法,是寂静之主手中最锋锐的杀人机器,如果有天你遇到灰雀和红鸾一定要小心。”
“没必要。”桃桃淡淡地说,“前些天在特调局,顺手把另外两个也杀了。”
罗侯:“……”
“再往下就是普通暗灵师了。”罗侯说,“这些人实力均在一株以上,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暗灵师能达到二株,因为寿命很短,所以这些人总在不断地死亡,又不断地注入新鲜血液,但总数会维持在两百人左右,大概就是这样了。”
“这是一个流动的两百人。”桃桃突然开口,“从寂静寮创立到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原本应该成为灵师的孩子被掳去做了暗灵师,最后死在了寂静寮根本没人知道。”
她问罗侯:“地址呢?寂静寮的位置究竟在哪里?”
罗侯:“那人不知道,他说寂静寮的入口每次都在变动,没有一个准确的地点。”
这倒是和当初行香子说得一样,可见一时半会确实很难找到寂静寮的入口。
不过就算知道,以桃桃现在的能力也不是寂静之主的对手。
“还有一件事……”罗侯擦手掏出烟盒,朝桃桃扬了扬。
桃桃示意他随意。
罗侯这才点上烟:“崔栩一和千山翠,这两个人一直潜伏在混沌冢和特调局,以前不清楚他们的实力,我们的排查就像没头苍蝇一样,但根据这位暗灵师提供的消息来看,即使在全是暗灵师的寂静寮,这两个人的实力也是佼佼者。”
桃桃看向他,罗侯磕落烟灰:“他说,崔栩一是十年前离开寂静寮的。”
“你什么意思?”
“我们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奸细?如果我没记错,这件事是关风与在查吧?”
桃桃:“不会是阿与。”
“崔玄一有多强你是知道的,崔栩一在寂静寮能和他平起平坐,实力必然不弱。十年前加入混沌冢,实力超群,并且没有任何可以查到的背景,范围这样一缩,你在混沌冢能找到几个人?”
“破魔之光天生克制一切邪祟。”桃桃说,“他怎么可能是暗灵师?”
“寂静之主要人潜伏到混沌冢,她会傻到派一个灵脉上萦绕着黑气一眼就会被发现的暗灵师来吗?”
桃桃沉默了一会儿:“阿与待在师父和师祖身边许多年,他们比我们多活了那么多年,真有问题他们不会发现不了。如果是他,以他在混沌冢的地位,寂静之主何必等到现在才动手?”
“你又知道混沌界那晚的事和他无关?”
“罗侯。”桃桃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是为混沌冢着想,但关风与是我师弟,我了解他。这件事你别管了,前些日子在华灵院抽不出空,现在回了混沌冢,奸细的事我会亲自去找。”
罗侯掐灭了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桃桃瞥着他:“你眼圈很黑,昨晚没睡好?”
罗侯嗯了声:“最近手头事件太多忙不过来,你既然出来了,要不要分担点?”
桃桃:“你说。”
罗侯手里棘手的事件有二。
“江南片区一起失踪案持续了很多年,不光是我,警方也在查,虽然没有任何线索能证明,但自从十方炼狱之门破碎后,失踪的人口频率明显加快,很可能是超自然力量从中作梗。”
桃桃:“听起来像人贩子啊,跟超自然力量有什么关系?”
罗侯摇头:“我原来也以为是人贩子,后来发现不是那么简单,因为失踪者男女比例很均衡,人贩子要男人做什么?人做的也不可能那么干净,失踪案的主谋可能是邪祟,也可能是灵师,他的手法太利落了,没有任何可追查的痕迹。”
“会不会是暗灵师在搜罗有灵力的孩子?”
“不是,那些失踪的人体内并没有灵力,都是普通人,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年龄都在25岁以下,暗灵师手脚那么长,如果是他们在搜集人,不会只在江南片区。”
桃桃问:“这几天我都会待在申城,我协助你调查。”
“不,这起事件要查下去几天是查不出什么的,需要长久追踪才行,你帮我处理另一起事件。”罗侯从空间石里掏出一沓资料递给她,“青龙路72号美人宅,是座凶宅。”
桃桃看着资料,听罗侯说:“这起事件的难度评估大约是三星,三株灵师就能对付,你已经四株了,问题不大。”
“知道了,我今晚就去看看。”
桃桃刚要收起资料,罗侯却说:“这间房子不久前刚转了手,新主人是申城一位官员,社会地位很高,你不能直接闯进入,要是被人发现善后会很麻烦,想进去要换种方式。”
罗侯递过来一张名片,卡片写着“凶宅试睡工作室”几个字,经理李小海,上面还有一串电话。
“当官的忌讳多,不方便被人知道自己迷信,我之前上门说帮他做法事改改房子的风水,被他拒了。房主已经将宅子委托给这家工作室测评了,这是目前唯一合法进入这个宅子的途径,如果你不来,我本来是打算亲自去应聘的。”
“凶宅试睡又是什么?这不迷信吗?”
“试睡就是让人进去住几晚,把灵异现象找到人类可以接受的合理解释,和我们这行差别大了去了。”
桃桃:“驱个邪还要去应聘试睡,见鬼了。”
罗侯:“你现在是鸣钟人,注意点形象,要是被人发现私闯民宅不要面子的?”
桃桃叹气:“我是劳碌命,我去就是了。”
罗侯对她现在遵纪守法的样子很满意。
他丢过来一个本子给她,桃桃顿时头大:“我都是鸣钟人了为什么还要写灵师驱邪簿啊?”
“鸣钟人怎么了?”罗侯挑眉,“鸣钟人就可以不按流程做事吗?当鸣钟人更得为别人做表率啊!”
桃桃:“……”
她胡乱将本子塞进空间石里,起身要走,罗侯叫住了她:“喂。”
桃桃回头,他又丢来一个袋子,里面是一捆雪胆枝和一张精美的硬纸请柬。
“听关风与说你的雪胆枝用完了,知道你要来申城,我想办法给你搞来一些,够你用一两个星期了。那张请柬是前些天有人送到混沌冢的,你应该会感兴趣。”
桃桃看了眼,请柬来自一家地下拍卖场。
灵师的交易场所不仅有灵交坊,地下拍卖场的拍卖也层出不穷。
往往地下拍卖场能见到许多市面上见不到的好东西,请柬上写有拍卖场三天后即将拍卖的物品名单,一眼望去,许多珍贵的灵物和赋灵术书,甚至还有元素书,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桃桃目光落在拍卖品的最后一行。
“帝钟三式?”她蹙眉。
“拍卖场的拍卖名单不可能作假。”罗侯看着她,“你刚来申城拍卖名单上就出现了这样东西,背后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无从得知。东西我给你了,至于去不去,看你自己。”
桃桃的注意力不在那张请柬上,她看着桌面。
罗侯要了一份小龙虾,全部剥好却一只没吃,她问:“你不吃让我给你买它干嘛?”
罗侯又点了一根烟,淡淡道:“关你屁事。”
……
桃桃离开后,罗侯摘了墨镜,拿起失踪案的资料翻看。
夜深,门开了。
他抬头看见庄晓梦站在门口,低下头继续看资料:“回来了?鸣钟人请客买的小龙虾,你喜欢吃,已经给你剥好了。”
桌上的盒子里整整齐齐码了一盒虾肉。
屋里的光很亮,即使庄晓梦也觉得刺眼。
她走到柜子里拿出一瓶眼药水递过去,罗侯不接:“用这么多年了也没见眼睛好转。”
庄晓梦没说话,依然举着,她性子平时很温柔,但要倔起来也让人没有办法。
罗侯只得接了眼药水,他滴了药闭眼休息,庄晓梦关了房间的灯。
罗侯:“别关,我还没看完。”
庄晓梦收起资料:“明天再看。”
罗侯想从她手里拿回资料,庄晓梦很轻柔地瞥了他一眼,他伸出去的手就停在半空中,不敢动了。
*
桃桃站在申城的街上。
夏夜喧哗,她眯着眼睛望着城市高楼之间的淡色云翳和冷色月亮。
是在申城遇见他的。
那时他用着林泉的身体,举手投足间倒比用着本身随意得多。
仿佛在他眼里,南宫尘在桃桃面前是一张要等待被评分的试卷,不能有一丝不完美的地方。
而寄身林泉的身体中,他却可以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
桃桃停在申城车水马龙的街头,望着手里的玄魂花。
城市的汽车尾气与油烟太大,桃桃不想让花暴露在这样的空气里,于是把它收回了空间石。
她展开一张地图,搭车前往此行的目的地。
凶宅试睡工作室位于申城老城区的弄堂里,那里房子不高,建得又逼仄,大多墙皮都掉了漆。
夏夜闷热,许多老头老太太都搬着一把藤椅在街边乘凉聊天。
桃桃一路问过去,终于在路人的指引下找到了这个奇怪工作室的位置。
它在一座老楼的一层,门两侧是卖小面和炸糕的。
一个满头黄毛的年轻男人抱着一碗素面在门口吃,穿着破了洞的汗衫,脖子上戴着一串地摊上买来的假佛珠。
桃桃望着头顶只写了“工作室”三个大字的招牌:“听说你们招人。”
男人斜了她一眼,继续吃面:“招,但不招女人。”
桃桃:“这一行还性别歧视呢?”
“这一行更要性别歧视。”男人觉得眼前少女语气有种超乎常人的平淡,放下面碗看着她,“女人身上又没有阳气,要是真进了大凶宅都不一定有命出来,更别说镇住里面的脏东西。我这前些日子也来了个女人,是个什么主播,带着设备进了一间根本不算凶的屋子边直播边试睡,半夜吓得叽哇乱叫逃了出来,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