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山茶客
“仙长也知道蛇巫族吗?”豆娘站起身,走到一边的小木凳上坐了下来,一边盯着罐子里的水一边笑道:“圣女是个了不得的人,咱们巫凡城的人,都很尊敬她。你们若是见了她,也会喜欢的。”
簪星不言,说实话,她倒是挺想见见那位圣女的,据银栗说,当年的蛇巫一见到他,便已看到结局,既能晓过去通未来,不知那位圣女能否帮她回到原本的世界。
罐子里的水渐渐沸腾起来,一开始是浅浅的荡出涟漪,后来逐渐冒出细小的水泡,再到后来,“咕嘟咕嘟”的声音不绝,蒸腾的热气在火炉上散开,蒙上一道湿润的水雾。
豆娘又从柜子里找出几只泥巴碗,碗都不够用了,她又找了个盘子,勉强将罐子里的水倒了进去。
“家里碗不太够。”小姑娘赧然地揪着自己的裙子,小声开口:“晚些我让阿爹再去买两只。”
田芳芳满不在乎地起身,端起几只碗递给簪星他们,自己拿了那个大盘子,边嘬边道:“嗨,瞎讲究什么,小豆子你忘了,咱们以前在钱家的时候,晚上渴了,都是摘片叶子去缸里舀水喝。有盘子不错了。”
豆娘闻言,似是想起过去,也跟着笑起来,她看了看门外,日头已经渐渐西沉,便道:“估摸着阿爹也快回来了。”
她刚说完,外头就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豆娘。”
“阿爹回来了!”她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下去,雀跃地奔向门外。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徐福(1)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这男人个子高大,穿着一身褐色袍衣,黑布靴,脖子上也挂了一串红色彩珠。头上包着的褐色布巾洗得发白。他肤色也如当地人一般是粗糙的黧黑色,胡子上还沾了点外头的沙粒,看起来憨厚老实得很。
豆娘帮他把背后背着的篓子卸了下来,那男人瞧见满屋子的人愣了一下:“豆娘,这......”
“阿爹,这都是我朋友!”豆娘笑眯眯道,又走到田芳芳身边:“他就是当初在钱家的时候,常常帮我的那个田大哥!”
“原来是田小哥。”男人有些局促,将手在身上用力擦了擦,“豆娘常跟我说起你,先前多谢你照顾豆娘了。”
田芳芳笑道:“不用客气,徐老爹。我拿豆娘当亲妹子,不帮她帮谁?”
豆娘的父亲叫徐福,徐福看向屋中的其他人,目光落在顾白婴和孟盈身上,愣了一下:“这......”
这二人模样气度都格外出挑,让人想不注意都难。豆娘就道:“他们都是田大哥的同门。田大哥现在可厉害了,成了宗门里的弟子!”
“原来是各位仙长。”徐福闻言,更局促了,有些不安道:“敢问各位仙长到此地,是特意为了豆娘?”
“那倒不是。”田芳芳看出了他的紧张:“徐老爹别担心,我们只是在沙漠里迷路了,路过此地,在城门口恰好撞上了豆娘罢了。”
“阿爹,”豆娘回到徐福身边,扯了下他的衣角,仰头道:“乌旦林沙漠夜里会起风暴的,就让他们在我们这歇一晚嘛。”
“我们只在此地借宿一晚,明日就走。”牧层霄看着他。
“各位仙长误会了,”徐福赶紧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家家贫,怕怠慢了各位。”
他满脸都是局促,不像是装的。
“没什么,阿爹,”豆娘并不在意,一派天真地开口:“从前我和田大哥在钱家的时候,连床都没得睡。咱们家虽然小了点,挤一挤还是够住下的。仙长们要是不嫌弃......”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坐在屋中的白衣少年打断她的话,微微一笑:“多谢款待。”
豆娘闻言,顿时欢呼了一声,道:“那说好了,今夜你们都住在这里,咱们家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她又去拖地上那只装满了草的背篓:“我先去把这些洗干净。”
趁他们父女二人撩开帘子去厨房的时候,簪星侧过身,低声问坐在一边的顾白婴:“师叔,徐老爹可有什么问题?”
顾白婴嘴角的笑容早已散去,道:“没有妖气,不是妖族。没有魔气,也不是魔修。”
“说不定是隐藏得好。”
“未必,”牧层霄看了过来:“他手上有茧子,有常年割草留下的痕迹,相貌肤质,还有穿着,的确是住在沙漠里的人。”
“我也看不出任何破绽。”孟盈摇了摇头。
田芳芳道:“是不是咱们想太多了?能在这里遇到小豆子,确实是偶然?就是咱们运气好?”
“本来就是。”一直冷眼旁观的门冬抱着弥弥道:“别疑神疑鬼的,魔煞哪会住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想一想也不可能。”
“但我总觉得还是有什么不对。”簪星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枭元珠也没有发出任何提示,可她就是有一种直觉。
这种沙漠里突然出现的城池、多年未见的同乡、淳朴的父女......怎么看都有一种“平静之下透露出的诡异”。
她低头看了看掌心,那一处如花的红痕没有变化,自从离耳国秘境中遇到青华仙子后,这剧情就已经歪得离谱,如今更是原先完全没写到的情节。
簪星可不相信“天道”有那么好心。
“你怎么老针对她呀?”门冬气鼓鼓道:“人家又没有得罪你,你干嘛抓着她不放?”
簪星:“我什么时候抓着她不放了?”
正说着,豆娘又抱着一个簸箕出来了,徐福在后院劈柴,小姑娘把她爹刚刚背回来的一篮子草摊在地上,开始分拣。
门冬问她:“你在做什么?”
“这些野草有的可以吃,有的晒干了可以用来烧火,我分开一下。”豆娘挽起袖子,动作很是熟练。
门冬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下来:“我来帮你!”
簪星:“......”
她道:“这就护上了?我往常可真没看出来,门冬是这么一个重色轻友的人。”
“你知道什么?”顾白婴看了她一眼:“别乱说。”
簪星:“那他可从未对我这般殷勤过。”
“师妹,”田芳芳语重心长地看着她:“你年纪大了点,而且门冬还是个孩子。”
簪星:“......”
孟盈终于看不下去了,道:“师弟待徐豆娘热情,并非是出于爱慕。”
“那是为何?”
孟盈望着蹲在地上帮豆娘分拣草药的门冬,叹了口气:“大概是同病相怜吧。门冬当初,也是与家人失散了。”
太焱派月光道人的亲传弟子门冬,虽然年纪小,门中弟子却绝不敢小看他,只因为这孩子天生拥有“仙灵窍”,能发掘天地间的异宝天才。有仙灵窍的人,十万个人里也未必能出一个。宗门若得一有仙灵窍的弟子,必然好好培养。
但若这孩子出生在普通百姓家,且父母又是寻常百姓,那就不算是件幸事了。
门冬三岁的时候,被父亲背在背篓里上山砍柴,抓着一株草不放,父亲以为他是想玩,遂摘下来给他,后来被识货人发现这是一株世间罕有的灵草,出了一大笔钱买走了。
那时候,门冬的父母还以为是单纯走运。
后来门冬再大了一点,能跑能跳了,学会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每次上山的时候,总能找出各种潭水边、崖壁上、石头缝中的灵草灵果。
家中便这样富裕了起来,门冬的“神力”之名也渐渐流传在外。
在村庄里做小生意的普通夫妇并没有意思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一个“仙灵窍”的幼子,对外头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诱惑,于他们这样的平凡人家来说,又是多么大的灾难。
第一百四十八章 徐福(2)
有修士出大价钱,想要带走门冬,门冬的父母不肯卖儿子,断然拒绝。后来,外头人出的价钱越来越高,“买儿子”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这样一个孩子,实在是太扎眼了。于是在一个冬夜,这对夫妇家中起了一场大火,火势凶猛,两夫妻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而他们的小儿子不翼而飞,村民们没能在余烬中发现这孩子的骸骨。
“后来七师叔和五师叔在外游历时,偶然发现有修士修炼邪术,诛杀邪修时,发现被虐待的师弟,就将师弟带在了身边。”孟盈看向正帮豆娘捡拾药草的门冬,轻声道。
顾白婴遇到门冬的时候,距离门冬被那些修士抓去当作发掘灵草的工具,已经过了半载之久。那些邪修既然能为了得到“仙灵窍”而杀害无辜之人,自然也不会对门冬多好。可怜门冬一个孩子,几乎是夜以继日地为他们找寻药草,瘦得令人心惊。
簪星不知道门冬还有这么一段过去,闻言后若有所思:“难怪他这么亲近七师叔。”
对门冬来说,顾白婴不仅是将他带回太焱派、救他出火坑之人,只怕在他心中,还是替他父母报仇的恩人。
“师弟刚被带回太焱派时,离开小师叔就哭个不停,掌门师叔便让他住进逍遥殿,和小师叔平日都在一处。”孟盈叹息一声:“我想师弟之所以对徐豆娘这般亲近,也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师妹,你莫要拿此事打趣他。“
簪星轻咳一声:“我知道了缘由,自然不会再提起此事。”
她顺着孟盈的目光看向门冬,这孩子成日里穿得粉粉嫩嫩、干干净净,偶尔有些臭毛病,没想到也是苦命之人。
那一头,门冬正蹲在地上和豆娘分捡药草。
说起来,豆娘比门冬还要大上几岁,门冬看起来像是在太焱派锦衣玉食的小少爷,豆娘却已经早早地学会干活做事。
“小仙长,”豆娘还有些不好意思:“您还是去一边坐着歇息吧,这些活我一个人都能干完。”
门冬红着一张脸:“没事,我乐意。”
他的手又白又嫩,手指头跟葱段一般水灵,豆娘的手却十分粗糙,豆娘笑道:“你们大宗门里的人,是不是都会法术呀?能变出东西吗?”
“当然!”门冬想也没想地回答:“我们宗门里的师姐师兄们,什么都会,还会飞!”
“会飞啊?”豆娘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那田大哥也会吗?能带我一起飞吗?”
门冬刚要说“能”,话到嘴边突然又想到如今他们的元力在此地都被封印了起来,别说功法,连个乾坤袋都打不开,只怕是不能给豆娘大饱眼福的。
见门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模样,豆娘善解人意道:“没事,田大哥以前说过,大宗门里规矩多,你们的师父肯定不许你们在外随意施展法术的。没关系!”
她越是这么说,门冬就越是气闷,本来说的是真话,现在却像是他在说大话一般,只好低着头整理药草,这一低头,就看见眼前一堆杂草中,有一棵红色的草。
他将这棵红色的草挑了出来。
这红色的草扁扁长长,不如别的草坚韧,软绵绵的,门冬喃喃道:“无牙草。”
“无牙草是什么?”豆娘看过来。
“一种含有灵气的草,”门冬将那棵草递给她:“修士吃了可以增加修为,寻常人吃了能延年益寿,于身体多有好处。”他道:“没想到这里竟然有无牙草,你将此草捣碎,和水一起煎半个时辰,服下即可。”
“真的吗?”豆娘如获至宝,抓着无牙草冲门冬激动道:“阿爹今年身体一直不好,服下这个是不是就能好起来了?”
门冬点了点头。
“小仙长,谢谢你!”豆娘热切地望着他:“您能不能再帮我看看,这里头还有没有无牙草,若是没有,我明日还去河滩边割草,要是能再寻到一棵就好了。”
门冬轻咳一声:“可以。”
“您真是太好了!”豆娘激动得有点说不清楚话:“您帮了我家这么大的忙,我们家太穷了,都不知道怎么回报您才好。”
一边瞧着这头地田芳芳咂了咂嘴:“不知道的,下一句就该接以身相许了。”
顾白婴翻了个白眼。
簪星提醒:“咱们宗门不是不许谈情吗?”
“谁说的?”田芳芳问。
簪星朝门冬努了努嘴:“先前在离耳国的时候都说了好几遍了,宗门里不许双修,是吧师叔?”
顾白婴被叫到,愣了一下,才不耐烦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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