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莉籽
“你还没和你丈夫离婚吗?”海心皱眉问,“你丈夫以前对你不好,抚养费一分也没给过。”
“殿下,”莱纱在一旁提醒道,“贵族们都不离婚。”
玛姬哭道:“我不是没想过离婚,可一想到我的女儿们可能因父母离婚嫁不到好的男人,我就不敢离。”
“你让我考虑一下吧,你的事我还不是很清楚。”海心叹着气从窗台下来,拿起玛姬放在桌上的账册,便踏入走廊离开了。
盛夏的骄阳下,马车飞快地行驶,海心原本微微闭眼,正在打瞌睡,一道尖锐凄厉的女人哭声从车后传来,还夹杂着婴儿的哭叫。
她惊异地拉开车帘,莱纱想阻止,但已迟。
只见昔日光鲜亮丽的伊芙琳夫人蓬头散发、衣着凌乱,抱着一个婴儿哭喊着追在她的马车后面,婴儿吓得哇哇直哭,伊芙琳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被吓住了。难道希律亚与伊芙琳并未分手,而是暗渡陈仓,还又生下了一个私生子,现在伊芙琳抱着私生子来找她,逼着他们来负责?
第201章
“我听说,”莱纱看着她的脸色,解释道,“伊芙琳夫人和王分开后,和一个伯爵走在了一起,还生下了一个私生女。这个伯爵丧妻多年,曾允诺过伊芙琳夫人,不会再娶妻,只有她一人。没想到伯爵暗自与一个男爵小姐订婚,正准备举行婚礼之际,动乱发生了,伯爵虽幸免于难,但因其姐曾做过费贝若的地下情人而受牵连,被投入监狱,男爵小姐也与他取消了婚事。”
“那多好啊,”她说道,“渣男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如果是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她干吗还要为了渣男来找我?”
她自然猜得出伊芙琳是为了救情夫来找她的。
“可能是还抱着一线希望吧,毕竟与那位男爵小姐取消了婚事,伊芙琳夫人就有了上位的机会。”莱纱说道。
“您让她别跑了吧,”她说道,“别摔着孩子了。她的事我做不了主。”
莱纱看着仍抱着孩子追跑的伊芙琳夫人,愠怒地说道:“是得跟她说说,她这是要丢您的脸,让别人都觉得您无情吗?”
说着莱纱让车夫停了马车,亲自下车走向伊芙琳追来的方向……
她只觉得头痛,探出车窗对莱纱说道:“我先回去,这里就交给你了。”
马车再次启动,这次很顺利,一路驶到了城郊,紧接着冲飞上天空,驶向远处悬崖上的城堡。
在马车上睡了一个小时后,她回到了自己的行宫。
孰料刚进行宫的雕花大门,就看到塔利德正靠着走廊的墙壁,一脸郁闷。看到她,塔利德立刻走来,恭敬行礼,“母亲。”
“你在等我?”她颇为讶异,塔利德很少主动来找她,同时心下安慰,总算没人一看到她就行跪拜礼了。
“想起很久没与母亲一起吃晚饭了。”塔利德回应道。
她很高兴,一时忘形拉起他的小手,他却一下把手缩回,她才忆起这里十岁的男孩忌讳这样与母亲亲近。
“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要厨子去做。”她笑道,“把你妹妹也叫过来。”
“按母亲喜欢的来做就行。”塔利德回答。
穿行在狭窄的走廊,还没踏上楼阶,塔利德忽然问道:“母亲,父王真的会将母后关一辈子吗?”
母后指的是大皇后。
“那我就不清楚了,”她说,“你父王也不会把每样决定都告诉我。”
“如果,我是指如果,”塔利德咬着牙说道,“如果父王真要将母后关一辈子,您能为母后求求情吗?母后在这件事里其实是个受害者,她并没有参与暴i乱,还反对费贝若登基,她只是无力反抗,她是无辜的。”
她愣住了,又说道:“塔利德,这件事情你父王会处理的,也许不是你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不,母后真的是无辜的,”塔利德争辩道,“她真的没有全程参与。”
眼看塔利德有些激动,她一下有些沉默。塔利德似乎更加生气,竟停下脚步,转身走了。
她和安琪拉一起吃晚饭。煎烤牛排、香草烤土豆、蒜香大虾、玉米浓汤、芝士蛋糕、桂花糕、蔬果沙拉等摆了一满桌,她却没什么食欲,安琪拉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后准备溜到花园去玩。
还好安琪拉没找她求情,刚想到这里,跑到门口的安琪拉突然回头,“母亲,海蒂想让我帮她大姐姐向你求情,她说她的大姐姐只是嫁到公爵家的,才嫁去个月,与塔图纳家族的阴谋无关。”
“海蒂是谁?”她有些头痛。
“就是和我一起上礼仪课的那个女孩,她昨天偷跑来找我求情,她大姐姐已经跟着丈夫被关进监狱了。”
怎么全世界都来找她求情了?她欲哭无泪。
从前她无人问津,走在花园里只有侍女随从向她行礼,远处的贵妇们则是有技巧地避开,避免与她正面招呼。
现在她突然成了香饽饽,哪个都想找她——求情。
“他们以为我真的可以左右希律亚的决定吗?”她对莱纱吐苦水。
莱纱却出乎意料地回答:“您真的可以。”
她愣了一下,莱纱又说道:“这几日找我来求情的人也很多,希望我在您面前美言几句,可能就能饶他们的亲戚朋友不死。现在只有您,能改变王的决定。”莱纱的声音低了下来,“除了您,没人敢向王求情。”
微凉的午夜,她看账册看晚了,一直未入睡。
沐浴过后的希律亚身穿睡袍而入,看见她皱了下眉,“你这样很伤身体的,交给别人去核对吧。”
“你不也刚恢复就上阵拼杀吗?”她说。
“你不能和我比,你是女子,身体会弱些。”希律亚强行将她从落地窗前抱起,“先休息吧。”
她被他抱到床上,问道:“你知道有很多人找我求情吗?包括你的旧情人。”
他微微一笑,“说这些干吗?”
“我想知道我求情真的有用吗?”
他笑得甜蜜乖巧,“只有你的求情才有用。”
她愣了愣,“我让你放了玛姬的丈夫,你会真的放吗?”
“会。”他竟回得干脆利落。
“那安琪拉的朋友的海蒂的家人呢?”
“也会。”
“那……大皇后呢?”她说出了这个敏感的名字。
他含笑道:“是塔利德求你的吧?!我想知道你心里怎么想。”
“我不知道。”她老实回答,“不知该接受还是拒绝。”
“说一下您接受的原因是什么,拒绝的原因又是什么。”
“如果接受,不知是否对你有影响,另外……”她微咬下唇,“我也不喜大皇后以前分离我和我儿子;可如果拒绝,我担心塔利德会怨恨我,觉得我不近人情,公报私仇。”
他的蓝眼睛闪闪发光,“听到你的实话我很高兴,证明你心里有我。这样吧,我会拒绝塔利德的这个请求,我会亲自与塔利德谈谈,表明这是我的决定,不是他母亲的决定,他的母亲已经向我求过情,是我拒绝了,与她无关。”
她仍微微咬唇,不知说些什么。
“你不需有压力,我本来就不打算放大皇后。”他说,“她虽反对费贝若登基,但她仍是塔图纳家族的长孙女,我不可能放她。”
他看着她绷得紧紧的脸,目光温柔,“你操心太多了,你只需把你的身体调养好,给我再生一个小公主或小王子就好。”
她躺下了床,侧过身,没有搭理他。
他也躺下来,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夜凉如水,浅朦月光,蟋蟀虫鸣,夏夜如梦。
处决火焚叛党的那日,她没去。听说过程惊心动魄。火焚在都城最大的广场举行,离城门口最近的地方,城外的人都可以看到冲天的火焰,听到凄厉的惨叫。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对费贝若的千刀万剐。火刑之后,叛党头目费贝若被押上刑场,最会舞刀的屠夫也上场。屠夫挥起雪亮的大刀,极有技巧地挥向脱得光光的费贝若,割下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肉,费贝若的嘴里塞着布条,也痛得大叫,撕心裂肺,闻者心惊。
塞着布条不是怕他叫,而是怕他咬舌自杀。
千刀万剐进行了一个小时,费贝若最后被剥得只剩下一层皮。屠夫很有技巧,硬是不让他死,挥下最后一刀时才让他断气。
据说连围观的人们都松了口气。
皇祖母还被希律亚秘密带到执行现场,被迫看完全程,当晚就病倒了,高烧不退。此后身体极差,不到一年便病逝了。希律亚为皇祖母举行了盛大葬礼,风头甚至盖过其父的葬礼,无人不赞其孝顺。
火焚那日,海心才知特蕾西、萨思和依娜丝位王妃的事。费贝若兵败那日,位王妃在家族的帮助下匆匆逃出城堡,千辛万苦逃出都城,来到一处隐秘港口,急急登上海船。前几天还顺风顺水,驶入公海后突然遇上海盗。
穷凶极恶的海盗将海船洗劫一空,还将所有人都杀死,位王妃无一幸存。
听得海心直抽凉气。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莱纱慢条斯理地,细细地说道,“最可怕的是阿慕尔大人和凯斯大人的遭遇。”
凯斯是塔德夫人和希律亚的私生子的名字。
“阿慕尔大人和凯斯大人在暴ii乱当日被费贝若的人抓住,活生生被剐了下半身,命是没丢,但从此再无法人道。”
对比断子绝孙的侮辱,希律亚自认报复算轻的了。
第202章
火焚事件后,皇储麦提尼的葬礼重新举行。
阿拨斯恰好进入雨季,大雨哗哗地落在地上,形成一圈圈水洼。
一群黑衣贵族抬着皇储的水晶棺,走在长长送葬队伍的中间,身后跟着一百多位哭灵人,哀凄的哭声在倾盆大雨中若隐若现。
海心身穿防水的黑衣长帽走在希律亚身后,莱纱还小心翼翼为她打着雨伞,生怕她淋到一丝雨。
希律亚身边跟着几位重臣,全程无伞,当然,外衣是防水的。
希律亚的紫色长发全湿了,像海藻一样粘贴在后背。
海心的注意力放在水晶棺后的哭灵人身上,特别是在送葬队伍经过城中心时,她突然想起若干年前她挤在众人中间,踮脚观看希律亚的送葬仪队的情景。
那时她竖着耳朵倾听希律亚的八卦,丝毫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希律亚的身边。
那时的她大哭,是为了另一个人。
哭自己的不争气,哭自己又被骗了。
当时跟着哭灵人一起哭,可谓是好好地发泄了一场。
大雨打落在雨伞上,发出唰唰的声音,水流顺着伞缘落下,雨声和哭声把她从回忆中唤了回来。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走过了都城中心,穿过密密麻麻人群分开的一条道,走出了宏大的城门,向城郊走去。
一个穿着防水外套的侍女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殿下,陛下问您是否走累了,累了的话可上后面的马车。”
她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哭灵人的声音越来哀伤,还有女人们唱起了伤感无限的丧歌,伴着雨声还有雨天特有的湿湿气味,流露出特别想让人流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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