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娄烟沙
有栾槿坐镇,坛生们都异常地乖顺,一个个非常自觉地拿过罩布,连身子带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偶尔有几个,明图会出声道:“你不用遮脸。”
这几位仁兄的长相,遮不遮脸都一样。
不用遮脸的坛生们:……这话有点过分了啊!
明图心想:让你们露出脸喘气还不好吗?这都什么毛病。
等所有的伤患看完,萝婵洗了洗手,对等候已久的栾槿道:“咱们回去?”
栾槿站起身,萝婵冲他招招手:“你弯点腰。”
栾槿走过去,顺着她的意思弯下腰,萝婵后退两步,一个冲劲就跳到了他的背上,双臂环上他的脖颈,笑着道:“我累了,你背我回去。”
萝婵这点分量对栾槿来说就是洒洒水,比石磨可轻多了,他双臂向后,托住她的臀部,挺直了腰板,驮着他的夫人慢慢往回走。
“可有哪儿酸痛?”
萝婵晃了晃腿:“嗯,圣主晚上帮我按按?”
栾槿颔首,这活他爱干。
化直正锤着自己的老腰,望着两人远走的背影,说道:“你看看咱们圣主,知道这叫什么吗?”
打杂的坛生看了一眼道:“耙耳朵?”
化直笑着道:“这叫捡到宝了。”
天底下的女子虽多,可像萝婵这么有胆识的可不多,够聪明,有能力,能辨是非,关键还懂得软硬兼施。
圣主这个名头说出去响亮,可上数浮生坛历代圣主圣女,哪个有好归宿了?
化直摸了摸胡子:“也不知道萝涛那个老货,怎么养出了这么好的闺女?”
过了几天,萝婵才知道,她相公所谓的燕郊城有房产,完全是个拿来主义……
不过这话说起来,是兰门先挑的头,他们浮生坛属于天上掉馅饼,不要白不要。还得感谢归天了的赵坛主,没有他牵线,浮生坛去哪儿添这么块版图?
赵坛主也算是最后为浮生坛出了把力,燃烧自我,照亮他人了。他在九泉之下若是知道了此事,多少得吐出两口老血来。
萝婵和栾槿说起这事的时候,栾槿还吩咐了明图一句:“今夜烧点纸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赵坛主。”
萝婵:她相公可真是阴损阴损的。
明图:“坛中没有纸钱,属下这就去买。”
栾槿摆摆手:“不用,拿两张宣纸,让栾松剪成元宝就行。”
嗯,这是正儿八经的糊弄鬼呢。
扫平兰门的事,栾槿决定亲自去走一趟。
倒也不全是因为怕手底下人干不明白,而是想提前踩踩点,看燕郊城哪里好吃,哪里好玩,等萝婵来的时候,他才能说出个门道来。
想到萝婵欢喜的样子,栾槿摸了摸指腹,觉得这趟远门出得值。
就是来回往返废些时间,得有些日子看不到萝婵。
平日里两个人最远不过是坛中与后山,突然要远行,栾槿便有些舍不得。
如果是单纯的旅游,萝婵就跟着去了,可他们这次,是用非正常手段去回收房产的,带着萝婵并不方便。
尤其是兰门门徒在狗急跳墙的情况下,说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萝婵便劝他:“只是两个月而已,坛中有人守着,我也不会外出,出不了什么事情,倒是你,记得把我做的毒药带上,注意安全,我等着你拿地契回来。”
栾槿大掌捂着她的小脚,说道:“本座将亭山留在坛中,你有什么事便写信给我。”
萝婵:“好,我一天一封信,看到圣主厌烦为止。”
“你若是累了,就不要天天去草药堂,小心身体,冬日天寒,你是第一次在浮生坛过冬,别染了风寒。”
萝婵伸手掐了掐圣主的脸蛋,可惜他上没有多少肉,就掐起了一层皮。
“我是大夫,定会注意自己的身体。我给你带的药,你也要按时熬了喝,这事我会再叮嘱明图一遍。”
栾槿任由她的小手在自己的脸上肆意妄为,薄唇有点漏风地道:“你看伤患时的盖布,本座让明图给你做了许多,你用就好。”
栾槿平时话不多,今天一改往日惜字如金,断断续续地叮嘱了不少。
按理说,萝婵最不耐烦男人话多,但可能说话的人是栾槿,她便没了不快,还听得暖洋洋的。
萝婵笑着道:“阿槿今日的话,能顶上过去几个月了。”
栾槿摸了摸她的脚背,他的指腹上都是老茧,摸得萝婵脚背痒痒的。
他垂着眸,月光把鼻梁打上了一层暗影,动了动薄唇道:“你在坛中安心等我回来。”
萝婵:“你回来的时候,我没在坛里,应该就在后山,跑不远。你还不知道我?不会骑马,也不会御马车,还能去哪儿?”
萝婵拉着他的手,让他躺下来,她枕在了他的手臂上,望着窗外的月光道:“你不用太赶,在过年前回来就行。”
栾槿性子虽然冷了点,但待她是极好的,开始她只是试试的心态,可两人哪方面都和,也处出了感情,就这么长长久久的过下去也挺好。
栾槿这人不好女色,就可她一块地刨,喜欢她,便什么都想给她。
虽然她从没说过,但自从来了浮生坛,除了嫁妆里带来的,栾槿隔三差五就会让明图给她往屋里搬东西。
她大衣柜里装满了各种衣裳不说,就连梳妆台里的首饰都快溢出来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萝婵就是再理智的性子,也被捂热了。
两人窝在一块,东说一头,西说一头,等天都亮了,栾圣主才反应过来,他还没趁着最后的时间温存呢……
萝婵从后半夜就开始醒醒睡睡,醒来了就说两句,说累了就眯一会。
感觉放在她肚子上的大掌有点不规矩,萝婵掀开了眼皮,看了眼蒙蒙亮的外面,拍了下栾圣主的手背道:“到时辰了,你快出发吧,等你走了我好睡觉。”
她体力可不如栾槿,心有余而力不足,没精力陪他瞎闹了。
真要是办起事儿来,她都怕中途睡着了……那就太伤人自尊了。
栾槿:……
栾圣主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人真的不能话多,会耽误正事。
等栾槿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坛口,再回头时,他夫人已经往回走了……
萝婵倚着双梅道:“快快快!回去赶紧给我弄口吃的,我要睡觉!”
萝婵心想:这谈情说爱还是得白天来,晚上就得干正事,运动有益身体健康,还能促进睡眠。
双梅好奇道:“小姐,姑爷要走这么久,您不想他啊?”
怎么一点没见到她家小姐哀愁呢?这情郎远走,正常女子不都得哭一哭的吗?
萝婵:“想啊,所以我得赶紧睡觉,说不定就在梦里等着我呢。”
萝婵吃完饭睡了个回笼觉,梦里除了周公,没有半点她相公的影子。
再醒来已经过了晌午,萝婵揉了揉眼睛,别说,可能是后反劲儿,她还真有点想栾槿了。
当天晚上,萝婵吃完了饭,坐在亭子里消食赏月,就见一只通体乌黑的鸽子飞进了院子里。
这鸽子原本是赵坛主用来传密信的,后来就被浮生坛收为己用了。
亭山接住鸽子,把它脚上绑的信解了下来,递给了萝婵:“夫人,圣主的信到了。”
萝婵算了算时间,这才走了几个时辰,栾槿估计是一停下来休息,立刻就写了这封信。
拿着信回到屋中,萝婵在灯罩下将信展开。
信中就写了一句话:“古人常道,多言数穷,不如守中,本座现下十分后悔。”
这句话的意思是,人的话太多,时常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不如少说点,放在心里就好。
想着栾槿木着一张脸,写出了这种俏皮话来,萝婵“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栾槿真心感悟:言多必失
第29章 第二十九页
窗外落雪纷飞, 染白了院中的凉亭,巨伞,入目所及均是一片白茫茫, 双梅哈出一口气, 白烟袅袅上升, 很快就消弭于空气中。
“小姐,今日伙房烧了猪蹄膀,我去看过了, 颜色正, 香味浓, 汤汁还浓稠, 可以拌饭吃。”
双梅穿着厚厚的棉袄, 进屋就解了围脖。
浮生坛地处偏北,冬日一来,气温骤然降低, 可谓滴水成冰,湖面上都结上了冰层。
萝婵两辈子加一起,最冷的冬天是在萝家过的, 她可用的无烟煤少,有烟煤又呛,最多的时候就是用木柴烧炉子。
浮生坛这虽然比萝家还要冷, 但萝婵从入冬以来便没冻着过。屋里的无烟煤不断, 她全身上下披满了皮草, 经常热得在屋里猛灌凉茶。
萝婵窝在新置办的长塌上,手里捧着汤婆子, 上身穿了一件粉色的短褂, 衬得她整个人都粉嘟嘟的, 墨绿色的瞳仁微微弯起,在看栾槿给她写的书信。
栾槿一走快两个月了,最开始两人之间的距离短,几乎每天都能通上一封信,后来距离远了,就四五天一封信,胖乎乎的黑信鸽累得瘦了一大圈,连叫声都从“咕咕”变成了干瘪的音调。
每次它送信来,萝婵都会喂它一把好吃的,就怕把这个信差累死在半道上。
栾槿的信一封比一封长,也许是隔得时间久,他想说的话便越来越多,完全忘了第一封信里的大彻大悟。
萝婵算着日子,约算他快到达兰门的时候,给他写了一封信,问他地皮回收的如何,两伙交战可受了什么伤?
栾槿回得轻描淡写:“已收,未伤,还多亏了夫人的一刻散。”
一刻散,便是萝婵按照毒典里做出来,又稍加改良的毒药,吸入此散者,就算是有武功,一刻钟之内也动弹不得。
刚到兰门,栾槿就让坛生们都屏住了呼吸,他脚尖轻点,一跃上了高空,便开始在兰门上空表演天女散花。
明图适时地喊了一嗓子:“好香啊!”
人的通常反映,在别人说一种味道的时候,无论是香还是臭,都会下意识地吸动鼻尖。
所以不出所料,一刻散直接就撂倒了六七成的门徒,剩下的收拾起来就简单多了。
精简地总结完整个过程,其余的篇幅都是在介绍燕郊城的风土人情和一路上的趣事。
比如他们穿了一身厚衣裳去,可燕郊城四季如春,一过了地界,气温陡然升高,热得他们汗流浃背。
为了不影响发挥,栾槿便带着坛生们找了个地方,一群大老爷们麻利地在树林子里换起衣服来,路过的人们都好奇地纷纷观望,以为他们是从哪儿来的戏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