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世界
一阵风吹来,喇叭花摇摇摆摆。
来啦来啦!
好吃的来啦!
数道直率的欢呼声从那朝天怒放的喇叭口中涌来,声音嘻嘻哈哈,格外的热闹。
顾昭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小声点儿,闹得我脑壳疼。”
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涌来。
顾昭无奈。
待喇叭花停了摇摆,她将食盒中的瓮缸取了出来。
变形符的符力散去,地上凭空出现一口大瓮,想着要堆肥,单单潲水还是不够的,顾昭又寻了一些稻草化在里头。
待这潲水沤得差不多了,顾昭去寻这处开了灵智的喇叭花根蔓。
这时,喇叭花又是一阵直爽的笑声,声音嘈杂的涌到顾昭的脑袋里。
“给它,给它吃呀,它都黄了。”
顾昭:??
喇叭花虽然通了灵开了智,但它还没有修成人身,就连表达的意思也是含含糊糊的,顾昭听了好一会儿,这才知道,这喇叭花是要叫她给它们身下的银杏树堆肥。
顾昭的目光看向银杏树。
喇叭花笑眯眯:“给它给它。”
原来,前些日子月华倾泻而下,有一分的月华格外明亮,就像万道金线,累累贯窜,那一分的月华正好落在攀附着银杏树的喇叭花上。
喇叭花齐齐开口:“聪明聪明!”
顾昭恍然,这喇叭花说的意思是,沾了那月华,它便通灵变聪明了。
“是帝流浆啊!”
顾昭惊叹的看着这片格外茂盛的喇叭花,想着,这是怎样的运道啊!
这喇叭花口中,那被它吃了一口的格外明亮的月华,它是帝流浆啊!
草木之流不比动物,它们有性无命,从破土生长到枯萎,漫长一生往往都是蒙昧无知的,而帝流浆有性,吃了可以补命。
是以,草木沾上了帝流浆,即可开智成妖。
喇叭花开了智,它瞧见自身青翠碧绿,便格外怜惜已经枯黄落叶的银杏树。
一条赤褐色的长藤蜿蜒的攀上银杏树,它簌簌抖抖的拍了拍。
上头,那格外大的喇叭花随着阳光的偏斜,粉紫中已经泛着幽幽的蓝。
喇叭花拍藤,“给它给它,我大兄弟!”
上百朵的喇叭花跟着摇摆,“大兄弟,大兄弟......”
一时间,顾昭的耳朵里只有大兄弟这个词了。
她哈哈笑了起来,从善如流。
“成成,咱们给大兄弟施肥!”
顾昭将瓮缸里沤的肥搁在银杏树下,她瞧了瞧瓮缸,抬头问道。
“还剩一点,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话才落,就见面前这一片繁茂的喇叭藤分开,露出里头一株格外青碧的藤蔓。
这便是得了月华的那一根藤,也是这一片喇叭藤的真身所在。
顾昭摇头,拿着葫芦瓢将瓮缸中最后的一点肥刮下。
她踩着湿濡的地走过去,蹲着将这肥水往喇叭藤的根脚旁浇了浇。
一边浇,一边数落。
“你啊你,真是笨,这么点肥水就被诱出真身了?回头要是被人挖去了,我看你往哪里哭!”
“哈哈哈哈,不怕不怕!”
“哈哈哈哈,不怕不怕!”
“哈哈哈哈,不怕不怕!”
顾昭侧头看去,只见这大喇叭一朵传染一朵,笑声热热闹闹,很快,这一片都是哈哈哈哈,不怕不怕的声音。
顾昭:......
“是是是,你不怕,嘴巴这么大这么聒噪,应该也没人想要摘了你。”
说虽然是这样说,顾昭站起来后,还是取了符箓,在喇叭藤真身的四面八方落下符力。
喇叭藤赤褐色的藤蔓蜿蜒到顾昭手中,上头绿叶青碧,就像小娃娃的手。
顾昭愣了愣,随即笑着拉了拉藤蔓的小叶子。
“好了,我家去了,你们草木开智不易,又没个根脚跑路,这符箓会护着你的。”
顾昭想着阿月嫂簪喇叭花,有了这符箓,要是有人来伐木摘花,里头也有迷心的咒语,那人自己会离开的。
吃了帝流浆,又通了智的喇叭花,那可不是谁都能簪戴的!
喇叭花:“谢谢大兄弟,谢谢大兄弟!”
一朵花喊了,数百朵喇叭花齐齐摇摆,瞬间,谢谢大兄弟的声音层起彼伏,响震天地。
大兄弟顾昭:......
“......不客气。”
......
第90章
辞别了大嘴巴又闹人的喇叭花,顾昭抬脚往长宁街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她瞧见张阿月的身影,脚步顿了顿,身影一晃,往另一条小路走去。
溜了溜了。
那朝天开口的喇叭花不在阿月嫂头上簪着了,这会儿,估计她该反应过来了,刚刚自己那食盒里装的不是什么美味佳肴,而是潲水。
那潲水的滋味……稍做回想,顾昭既嫌弃又同情,这味道别说吃了,闻起来都不好受。
眼下,阿月嫂该成名副其实的臭嘴了。
……
秋日萧瑟,就连吹来的风儿都带着萧瑟之意,风气卷起树上的枯叶落下,打着旋儿往前吹去。
“簌簌,簌簌。”
顾昭压了压自己的耳朵,神情烦恼,那喇叭花精,在它控制住自己,可以一张嘴讲话之前,她是绝对不来这边瞧它了。
再可爱她都不来!
这会儿,顾昭满脑子满耳朵都是那热情的大兄弟。
大兄弟......
大兄弟......
顾昭甩头。
“大兄弟,等等。”
“等等,大兄弟!”
“哎,等等我啊,寻你问个事儿!”
听到大兄弟,顾昭以为自己的脑袋还在发懵,待又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她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去。
顾昭的目光看着来人,有些诧异。
“是你唤我吗?”
来人双手搭着双膝,微微喘几口气,又抚了抚心口,这才埋怨的看了顾昭一眼,道。
“不是唤你唤谁啊,你瞧瞧这条路上,哪里还有个旁人哟!”
“走得这般快,我越叫,你走得越快,累死我喽!”
还真是叫她的。
顾昭怀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她真的很像大兄弟了?
哦不!
这真是个可怕的想法。
顾昭将这个不可能的想法甩出大脑,抬眸看着来人。
这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他生得颇为富态,面容白皙,皱纹浅浅。
此刻,他穿一身簇新的靛青色绸袍,腰间坠一块白玉雕琢的双鱼玉佩,玉质温润上乘,阳光下漾着低调又不容忽视的宝光。
这双鱼玉佩的雕工精致,只双鱼嘴部穿孔,用了约莫三股彩线粗细的金链子系在腰间。
随着汉子的动作,白玉金链相碰,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脆响。
顾昭收回目光。
豪!这是个豪气的大汉子。
顾昭拱手,“这位伯伯,不知唤我何事?”
“不是什么大事,我是外头来的,这一片不熟,寻你问个人罢了。”汉子略略歇了歇,摆摆手。
阳光耀眼,他本就小的眼眸眯了眯,瞬间只剩下两条细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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