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世界
春风吹过,平添几分凄凉。
潘知州肃容,沉声道:“山神护我靖州子民,我等自然也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明日春分时节,龙君布雨,到时,息明山定然是草木丰泽。”
“我们早一日将树种下,有龙君相助,树苗得活的可能就更高,如此,息明山也能早日青翠。”
说完,他将山神阻拦瑜娘血煞之炁下山的事,还有谢家庄无一人存亡的事,简单的说了说,最后道。
“要不是山神和那恶道相斗,并且伤了恶道,拖延了他作恶的时间,咱们州城定然不是只是死了十二位儿郎这么简单。”
他沉了沉声,虎目闪了闪,不无后怕道。
“说不得,我们会是头一个谢家庄。”
陈长史悚然。
……
片刻后,他长身而立,肃容拱手,正声道。
“是!”
“大人放心,我等定然将事情办妥!”
陈长史立马去安排事情,另一边亲自去城外寻了赵庞赵参将要兵丁,州府忙碌了起来。
……
那厢,靖州城州府。
书房里,潘寻龙知道龙君和小南小北要来这一消息,欢喜的一拍手。
“爹,你忙你的公务去,这供奉之物就交给我来准备吧,定然让龙君他们满意。”
说完,他揣着银锭子就要往外头走。
“回来回来!”潘知州招手。
“爹?”潘寻龙转回了身。
潘知州轻咳两声,“别买那甜口的了,腻!”
潘寻龙摆手,“哪呢,就得买这个!”
“爹你这就不知道了,小南小北虽然是咱们家的叔祖和姑奶奶,但人家还是两小娃娃呢,小娃娃不爱吃甜的,谁爱吃甜的?”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头走。
“爹你就放心吧,牛记点心坊的甜点和汤饮,咱祖宗一定满意!你年纪大了,不知道小娃儿爱吃的,这事,就是得听我的。”
说完,潘寻龙不待潘知州说话,提溜脚步,三两下便不见了踪迹。
潘知州吹胡子。
胡说!
他哪里年纪大了?分明是正值壮年!
......
那厢,顾昭回到家,好好的休息了一番。
等醒来的时候,正好是落日时分。
只见天畔霞光万丈,浮云都被晕染了一层橘色,温柔的在天上漂浮。
老杜氏正在院子里收簸箕,上头铺了晒得干干的冬菇。
“阿奶,我来吧。”顾昭过去帮忙。
她拿防潮的油纸将这些菌菇重新收好,然后搁在竹篮子中,绳子一吊,悬在了灶房的木梁上。
老杜氏敲了敲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脚,“老喽老喽,干点活都累人,还是娃娃的腿脚利索,三两下就做完了。”
顾昭想着自己在跳丸日月中感受到的,心有戚戚的点头。
“是格外的不利索。”
老杜氏不知还有这茬事儿,她想着院子后头的那些灰浆和刨刀等工具,问道。
“对了,昭儿,那些泥巴和木头你还玩吗?不玩的话,阿奶回头帮你把东西先收起来,搁在那儿不收,总觉得有些乱,白糟蹋这好房子了。”
有了甜水巷这处宅子,老杜氏那是更爱干净了。
顾昭:......
表哥误她!
她真不是玩泥巴。
顾昭:“先别收,我还要做个东西,阿奶你别操心这,回头我交代小令收拾就成。”
老杜氏点头,“成。”
倏忽的,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眯眯模样。
“咱们昭儿还小,偶尔玩下泥巴也不打紧,以前你阿娘拘你拘得紧,平日里都在家里耍。”
“后来啊,你又要接你阿爷的班,养家糊口,更是没有玩耍的时间了。”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这孙女儿可怜巴巴的,心酸得很,原先的笑模样也淡了下去,苍老的面上都是对顾昭的怜惜。
老杜氏抬手为顾昭顺了顺发,爱怜道。
“要是还要那糯米,只管叫阿奶给你煮,别听你表哥的,玩泥巴有啥不成的!”
顾昭拖长了声音,“阿奶......”
老杜氏:“好好,不是玩泥巴,阿奶小点声说。”
顾昭无奈,罢罢,就像阿奶说的,玩泥巴也没啥不好。
……
那厢,听到老杜氏提到了阿娘张氏,为人子女,顾昭也问了几句张氏那儿的近况。
当初张氏改嫁,嫁的是通宁县的一户富户。
是顾昭的外家保媒拉纤的,听说那户人家的婆娘生孩子时,失血过多没的,留下一大一小的两个娃儿,小的那个刚出生便没了娘,大的和顾昭差不多大。
张氏回娘家探亲,偶然见了那富户,她面容姣好,气质温婉,正好入了富户的眼,一步三回头的贪看了几眼。
张氏娘家嫂子瞧见了,就上心了。
后来张氏改嫁,许是那奶娃娃缠人,又或是她新夫家不愿张氏同顾家多有往来,张氏也就顾春来断腿那段日子回来稍坐了片刻。
说上几句话,送上一些节礼就走了。
......
顾昭关心,“阿娘在那通宁还好么?”
老杜氏看了一眼顾昭,为自己方才提到张氏有些懊恼。
她还记得张氏离开之时,昭儿可是生了一场大病的。
顾昭宽慰,“没事,雏鸟离巢,这亲缘一事也是这样,我长大了,阿娘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以前是我钻牛角尖了。”
张氏那儿,她当做亲戚往来,年节也有送些年礼过去,倒是那边不是太热情,偶尔回些只言片语,上次还特意捎信来了,让她不用破费再送。
老杜氏叹了口气,“还成吧,听说日子颇为和美,就是没有个孩子傍身,她总是有些难安心。”
“毕竟,这后娘可不好当。”
顾昭愣了愣,没有再说话了。
......
晚风从山林处吹拂而来,清冽的风被高山一挡,便成了煦煦和风。
风拂过地上新冒出的小草,小草摆摆,似带着欢喜之意。
顾昭来到市集的铁匠铺,在那儿买了一个铁疙瘩,得亏她是靖州城出了名儿的顾小郎,不然像铁疙瘩这等东西,寻常人没有官府批文,那是别想买到的。
官府管控铁器,就是连每户人家的铁锹锄头,都是写了编号登记在册的。
路上,许多人荷着锄头,裤管一边高一边低的往回走。
夕阳的橘光落在脸上,虽累却是乐呵,偶尔再抓起脖颈上搭着的汗巾子,擦擦头上冒出的汗。
顾昭在等铁疙瘩,瞧着这一些沾了黄泥的人,眼里有着好奇。
“呵呵,是不是在意外,怎么大家好像都去地里劳作了?”铁匠抡起大锤,往烧得发烫的铁条上用力一锤。
“铛铛”火花四溅,铁匠赤膊的皮肉也跟着跳了跳,上头肌肉虬结。
火光映得他面色膛红,不过,此时却挂着笑意。
顾昭的视线又朝街道上看了一眼。
只见荷锄的人三三两两的结伴,有的还相互搭着肩膀,时不时的说上一句什么,乐乐呵呵又放松。
“是啊,大家好像一起忙碌去了。”
铁匠:“不是好像,就是一起忙碌去了。”
“今日,府衙里的大人们都和我们说了,去岁那一场山火,那是山神护着我们州城,和恶人相斗,后来被恶人用了奸计,这才烧了我们的息明山。”
他说到这,恶狠狠的呸了一声。
“要是让我知道那恶人是谁,非得骂他个祖宗十八代不可!”
顾昭听了过去。
只见铁匠又抡了铁锤,咬了咬牙,面色狰狞的砸下,显然是将那火烧的铁胚当恶人捶打了。
她轻笑了一下,只听铁匠又道。
“这不,大人吩咐了衙役和兵丁上山种树,大家儿知道了,自个儿也拎了锄头和铁锹,结伴上山种树。”
“大家伙儿都说了,以后啊,我们年年这个时候,都要上息明山上种几棵树。”
“不拘是什么树,长此以往,息明山定然又是一片青翠。”
他又砸了下铁胚子,中气十足。
“咱们靖州城的人都念着山神大人的好,一定会让山神大人恢复元气,一年不成就两年,两年不成就了十年......百年,息明山一定会和以前一样好。”
他顿了顿,发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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