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世界
“好了,大黑,你帮小潘哥和赵参将瞧瞧,这牛掌柜去哪里了?”
大黑嗅了嗅,随即寻着上头的味儿,一路奔到灶房,咬下了老杜氏搁在桌上的勺子,又往外头嗅了嗅,黑黢黢的眼里闪过困惑。
“汪呜!”大黑委屈。
顾昭瞧着那勺子,神情若有所思。
潘寻龙蹲地揉了揉大黑蓬松的毛羽,“大黑,闻到了吗?咱们跟着你,你在前头跑慢一些,咱们一起去找牛掌柜。”
大黑身子矮了矮,一副垂头懊恼,精神萎靡模样。
潘寻龙不解,“大黑?”
“大黑说,外头到处都是牛掌柜的味道。”顾昭解释了一句。
她伸手将大黑嘴中咬的勺子拿在了手中,上下翻看。
就连她家的勺子都有?
勺子......
顾昭盯着这黄色的葫芦勺,这是她阿奶用来舀米的。
为什么上头会沾染了牛掌柜的炁息呢?
倏忽的,脑海里的念头就像是雷光电闪一般,顾昭的目光急急的又朝手中的牛角挂饰看去。
牛掌柜的那一双格外像小牛眼睛的眼眸,能遮掩气息的牛角挂饰......还有,她阿奶方才说的,那说话特别吉祥喜庆的春官……
以及,春官手中的春牛。
......春牛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格外的鲜活。
顾昭神情一凛。
潘寻龙:“怎么了?”
顾昭将春官报春的事儿说了说。
潘寻龙眼睛瞪大,“牛掌柜成了春牛木雕,跟着春官去报春了?”
赵参将听了也是心惊,脚下险些一跌,“哎哟,可怜的牛牛,这,这活人成木雕,他该是多难受啊。”
顾昭想着牛掌柜的模样,心里暗道。
成木雕是不好受,不过,活人倒是不一定。
既然有了猜测和线索,顾昭寻了老杜氏,问那春官的模样。
老杜氏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别的,就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汉子,瞧过去身量又高又壮,生得倒是颇为秀气,皮肤也白。”
“对了,眼眸生得也好,人也和气喜庆,我一推开门,他见着我就笑,一连串的吉祥话,那是嘴皮子上下一翻,都不用脑袋瓜想的,一下就出来了。”
“可把我欢喜得哟!直接就舀了一勺上好的五谷,也是预祝他家今年五谷丰登,财源滚滚来。”
顾昭和潘寻龙以及赵庞对视了一眼,三人面面相觑。
怎地听老杜氏这么一说,他们反倒觉得,那春官有几分像牛掌柜呢?
赵庞一甩脑袋,“不对不对,牛牛瞧过去面嫩着呢。”
“哦,是这样。”老杜氏也补充,“那春官面也嫩,我是瞧他行事老道,身量又高,自个儿估摸他的年纪的。”
赵庞:.......
“可是,牛牛性子有些内向,老太太口中,那春官嘴皮子利索,想来,应该不是牛牛吧。”
说完,他自己反倒不确定了,眼睛朝顾昭看去。
顾昭拿出寻踪符,“是春官还是春牛,咱们寻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她将符箓往那牛角挂饰上一贴,只见一道莹光一闪而过,黄纸朱砂的符箓化去,像轻柔的红纱一样将牛角挂饰笼罩住。
接着,似乎有炁息被这红纱笼罩而出,倏忽的,它成一条红线,如蛛丝一般,蜿蜒的朝外四面八方探去。
大黑汪了一声,它就说了,外头就是有许多这气味嘛!
下一瞬,红丝又汇聚成一条线,它直接忽略了那微薄的炁息,直接朝炁息最浓郁的地方探去。
顾昭招呼,“在北方,走。”
说完,一行人沿着红丝线,朝北方的方向跑去。
......
春风由南向北,一阵又一阵的吹拂而来。
农人带着斗笠,肩上搭着汗巾子,热情高涨的忙活着,不远处,几个娃儿拿着纸鸢,一手拿着木轴子,快活的在农田旁边的地上奔跑过。
纸鸢升天,小娃儿拍手欢呼,留下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
“春天真热闹啊。”
一个戴着草毡帽,肩上背着褡裢,赤着脚的男子打城北这边的农田走过。
他仰头瞧了瞧在天上摇尾的纸鹞子,阳光落在面上,暖白的皮肤更白皙了。
只见他微微眯了眯眼,浓密的眼睫簌簌抖抖,瞧过去无辜又纯良。
此时,他手中还牵着一头四蹄奔奔的牛儿。
这时,放纸鸢的娃儿倏忽的停了动作,纸鸢跌下来也没注意到,他一指牛儿,脆声道。
“叔叔,你的牛儿……它哭了。”
第132章 (捉虫)
头戴草帽的男子回头看了过去,果然,只见牛儿黑黢黢的眼眸水润润的,豆大泪珠簌簌的掉落。
很快,那浓密的羽睫就被沾湿了。
它看来的眼眸里有着着急,也有着哀伤,瞧人时,里头露出祈求的意味。
多奇怪,明明是一头牛,却似有着人的眼眸,人的多情善感。
男子拉扯了下肩上的褡裢,神情颇为无奈。
他正想开口,突然,旁边放纸鸢的娃儿丢了手中的木轴子,浑然不顾自己心爱的纸鹞子一头扎进了泥里。
他撒开脚丫子就朝地里劳作的农人那儿跑去。
一边跑,一边扯开了嗓门,大声嚎道。
“阿爹,阿娘,阿公......你们快来瞧啊,这人欺负牛牛了,牛牛都哭了。”
头戴草帽的男子:......
他回头瞧了过去,地里的农人停了动作,眼睛看了过来还不算,各个还丢了手中的农具,拍了拍身上沾上的黑泥,抬脚往这边过来了。
“你看你,又给我惹祸了。”
男子转过头,看着那还在落泪的牛儿,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牛儿将牛头往旁边一别,倔强模样,偏生那泪珠又簌簌的掉了下来。
男子无奈,“你是春牛啊。”
春牛不报春,那谁来报春?
“怎地了,这位......小哥?”这时,农人走近了,他瞧着赤脚且头戴草编帽的汉子,一时真估摸不清他的年纪,含糊的叫了一声小哥,紧着又道。
“你家牛儿怎么了?”
“我阿爹是这一片的兽医,治兽疡很是有一手,要是有什么不妥,我们给你的牛儿瞧瞧。”
都是农人,爱惜粮食,也爱惜那耕田的牛儿,在他们眼里,这牛不是兽,那是家里的一口子。
别人家的牛,也一样需要宝贝。
“啊?不用不用,我家牛儿没事。”头戴草帽的男子笑眯眯道。
农人疑惑,“真的吗?”
他不放心的看了看小哥后头的牛。
不知是瞧见人多还是怕见到生人,只见方才还掉泪的牛儿止住了泪,头有些低,露出尖尖的两个大牛角。
眼睫垂下,扑闪扑闪,羞赧模样。
“当真。”头戴草帽的男子点了头,笑着继续道,“许是方才风吹来,沙尘蒙了牛眼睛吧。”
他瞧着农人裤管一边深一边矮,上头还沾了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紧着说了一串的吉祥话。
“......走了一家又一家,见到农人老行家,老行家,听我夸,地里开出金疙瘩......驴驮金,马驮银,秋日里,金山银山搂回家!”①
农人眼睛瞪大了一些,倏忽的哈哈畅笑。
“兄弟是春官啊。”
头戴草帽的男子点了点头。
他拍了拍自己肩上的褡裢,又将自己手中的孝春棒杵了杵,笑模样道。
“瞧我这行头,不就瞧出来了么。”
农人一瞧,上下打量。
嘿,还真别说,那褡裢是蓝布做成的,中间开缝,像口袋一样,那不就是春官用来讨封装粮食的二九么!
春分日逢春官送春,那可是一个好兆头,农人欢喜极了,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有些羞惭的开口。
“不妥不妥,这下在田里,没有粮予春官呢,真是失礼了。”
“怎么会没有粮?”头戴草帽的男子露出一个暗含意味的神秘笑容,接着就伸手指了指地里的稻苗。
“那儿不都是么!”
农人回头,诧异道,“这也成吗?”
“自然,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这一抹青绿,足矣。”
农人也干脆,转身回了农田,拔了刚刚种下的一株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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