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世界
“不愧是黑皮的,人还挺皮实的哈。”毛鬼神提了提布袋,为防万一,它对着布袋又拳打脚踢了几下,嘴里不忘小声的嘟囔道。
孙老太:……
这尊神的模样瞧过去像娃娃,性子好似也有几分像娃娃啊。
“尊神,我家三里,还有大头……他的这些个同僚是怎地了?怎么瞧过去一副动不得,也说不来话的模样,哎哟哟,可急死我老太太了!”
孙老太着急,绕着孙三里几人拍腿,偏偏因为那层防护的元炁而不能接近。
毛鬼神不是太想理人,不过,它也怕顾昭回来怪它,撩起眼皮看了孙老太一眼,勉强宽慰两句。
“没事,他们身上沾了鬼鸮的阴炁,在顾道友的元炁里多待待也好,对身子骨有好处。”
啊,有好处的啊。
孙老太顿时放心了。
下一瞬,就见毛鬼神拧了拧眉,双手环抱于胸前,目光上下的打量着孙三里几人,不笑的小脸蛋显得有些凶。
孙老太的心跟着一紧。
这,这又是怎地了?
“不过——”
毛鬼神抬脚走到李打铁几人面前,微微弯腰,由上至下的盯着李打铁,瞧了瞧他,又瞧了瞧张大头,孙三里……目光一一的在众人面上扫过。
最后,它指着瘦小的猴豆儿,道。
“我怎么觉得你们有几分面熟?除了这个瘦的。”
“啊?”
李打铁几人诧异,面熟吗?
孙老太瞧了瞧孙三里几人,又瞧了瞧毛鬼神,一拍大腿,欢喜不已。
“那敢情好,大家伙儿还是熟人呢。”
熟人好啊,熟人好办事啊!
孙老太喜滋滋。
“这可未必。”毛鬼神摆了摆手:“阿太,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毛鬼神的性子特别小,我要是觉得眼熟的,倒是不一定是熟人。”
他顿了顿,“也可能是得罪过我的人。”
“啊?”孙老太傻眼了。
仇,仇人吗?
地上的李打铁几人也傻眼了。
啥,这就是毛鬼神?
毛鬼神.的.名头他们听过啊,响当当着呢,值好些个银子嘞!
想当初,赵参将宴请他们的庆功宴后,他们在州城的墙角根里随地屙尿,结果污了人家行进的道,自讨苦吃不说,不可述的地方还肿了好几日!
后来,赵大人请了高人说和,他们费了好些银子,足足给毛鬼神上供了好几日,那肿胀才消了下去。
天了噜,是那位毛鬼神吗?
下一瞬,原先还不能动弹的李打铁、孙三里、张大头几人汗如豆下,瞬间冲破了鬼鸮的阴炁影响,不约而同的将双腿夹了夹。
毛鬼神眯了眯眼睛。
啧,瞧这心虚的小模样,指定是得罪过它了,错不了!
唯一不知情的猴豆儿懵圈了。
不是,怎地大家都能动了?
他还动不得呢,好着急啊!
……
那厢,顾昭不远不近的坠着化作一道幽光的鬼鸮,跟着它进了鬼道。
鬼鸮嗜吃鬼魂,所过之处,众多鬼魂退避,它卷着冲虚道人,发出诡谲又渗人的咕咕声,下一瞬,鸮眼一亮,瞧着一处缝隙,猛的一头扎出。
人途鬼道相汇,风气乍起。
顾昭紧随其后。
片刻后,顾昭提着灯立在原地,抬眸看过这一处宅子。
只见红墙环护,屋子四角飞檐,上头有仙人跑兽,远远的就能瞧到里头有高高的亭台楼榭,似黑影一般的在月色中若隐若现。
此时月上中天,正是夜深时候,这一处的宅子却很明亮,大红色的灯笼串成灯串,里头红烛涓涓流泪,清风吹来,它们随风摇摆,为这一处投下明明寐寐的光影。
这宅子很气派,也有几分眼熟。
顾昭抬头,视线定定的落在正门处。
只见大门两边落两尊气势昂然的石狮子,门庭处挂一块巨大的匾额,匾额黑底金字,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祁北王府】四个大字。
那笔锋着实不凡,点画之间似有金戈铁马的气势,多看几眼,似有肃杀之炁涌来。
祁北王府——
这鬼鸮奔走之地竟然是祁北王府!
顾昭捏着六面绢丝灯的手紧了紧。
一瞬间,她想起了那日在皇城的甘露殿里,陈翰林涕泪泗流的模样,他最后凄凉的喊了一声——
陛下,救命。
这一声陛下,他叫的究竟是太和帝,还是庆德帝?
庆德帝是谁,这一真相就只隔着一张窗纸,一捅即破,呼之欲出。
顾昭看着金字黑底的祁北王府,心中有了答案。
那一日,祁北王孟东君也是在场的。
……
下一瞬,顾昭身影一晃,悄无声息的入了祁北王府。
一阵清风打着旋吹来,此处除了迎风的灯笼串,空无一人。
……
去岁夏日,祁北王府遭了灾,因为邪物欲壑,不单单祈北王孟棠春和王妃柳菲卿没了性命,王府里一众的屋舍也损毁得严重。
不过,到底是盘踞祁北城这一处的藩王,祁北王府财大气粗,珍宝无数,不过是一年的时光,亭台楼榭便重新起了,比原来的更显精致,更显雅意风流。
只见几步一亭台,再见一处湖泊,白玉石做的凭栏在月色下泛着冰凉的色泽,院子里更是奇珍异草无数。
这般景致,这般奢华,就是和芙京的皇城相比,那也是不差的。
正房里。
孟东君眼里簇着熊熊火光,他一拍桌子,黄梨木的桌子瞬间崩塌。
下头的鸱鸮惊了惊。
孟东君沉声,“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鸱鸮橘色的鸮眼觑了眼被黑气笼罩的冲虚道长,硬着头皮将话又说了一遍。
“陛下,属下幸不辱命,虽然耗时颇长,还是助陛下寻回冲虚道长了。”
“只是,冲虚道长的情况不是太好,他的性命被顾昭那杀胚害了,如今只剩下命胎,眼下,命胎还被顾昭那小子炼化在这一柄的粪勺之中……”
后面的话,它无需再说。
鸱鸮微微侧了侧身,示意孟东君自个儿瞧。
孟东君视线一转,眸光沉沉的盯着鸱鸮身后那长柄半圆球的东西。
这是什么?
粪勺?
他前世是一国之主,是万万人之上的国君,便是今生,那也是盘踞一方的藩王之子,现如今更是祁北王。
何时有人敢拿这等肮脏物在他面前?
孟东君胸口一滞,肝火翻滚,说不出的恼火漫上心头。
粪勺这东西他是没有见过,不过,他又不是蠢货,顾名思义之下,还不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更何况,此时上头还有臭味传来。
欺人太盛!欺人太盛!
顾家小子,着实欺人太甚!
他忍下呕意,穿一身里衣,趿拉着室内的软鞋,三两步的往前,抖着手探出。
好半晌,孟东君心一狠,一把握住长柄,哽咽道。
“道长,您受苦了。”
“陛下——”
粪勺里,冲虚道长热泪盈眶。
“不不,老道不苦,是老道无用,道术不如人,丢了性命不说,还被顾昭那杀胚如此折辱。”
“陛下——”冲虚道长激动,声音都有些破音了,“你不嫌弃老道我丢了您的面子就好!”
瞧不到的地方,他一把捂着脸。
“老道没脸啊,老道没脸见陛下您了!”
“朕怎么会?”孟东君同样涕泪泗流。
“道长,朕只恨朕没有早一日发现,早一日相救,这才让道长您受苦受辱了……吉祥,吉祥已经救不下了,道长您……”他摇了摇头,随即以手覆脸,哀恸不已,“你我君臣相知相得,朕总要将您救下啊。”
冲虚道长感动,“陛下——”
他振了振精神,继续道。
“陛下莫忧,顾昭那小子虽然年纪轻轻的便道法精湛,此番还折辱了我,不过,年轻人到底年轻气盛,我在那该死的粪勺里受辱,命胎却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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