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世界
此时,被冲虚道长念叨的陛下孟东君也不甘心,他的腰间虽然缠绕着元炁,耳朵边是堕物带着腥风的长舌袭过,不过,他的双手还是自由的。
孟东君当即抓紧冲虚道长,奋力的将粪勺朝袭向面门的堕物袭去。
一时间,此处恶斗激烈。
修罗道里。
孟风眠的黑背弯刀一进一出,又一个红皮怪物倒地。
他站直了身子,手中的弯刀垂地,黑背刀的刀身上有暗红又腥臭的血迹滴下,弯刀扭了扭,上头一抹暗红的光亮闪过,似它在无言表达,够了够了,它已经饮饱鲜血了。
在孟风眠的脚边,无数堕物倒地,无一不是心口受创,一招毙命。
他抬头朝前方看去。
只见那儿出现了一道门,门的另一头漾着橘黄的暖光,气息干净清甜,馥郁芬芳,和这一片只有黄沙漫天和杀戮的世界不一样。
无数的堕物从四面八方涌来,面带贪婪和痴狂。
它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入了这扇门,去那个世界。
孟风眠知道,那方世界是人间世。
他迟疑了一瞬,瞧着那蜂涌而至的堕物,在自己还未想好到底要不要出手时,手中的刀便已经刺出了。
守护,就像他刻入灵魂中的本能一样,哪怕此刻的他也是堕物中的一个。
孟风眠灰白的眼翳黯淡了一瞬。
他的目光扫过这一地的堕物,自从他在修罗道中杀出名堂,已经许久不见这些堕物了,不想竟还有这般多。
堕物嗅到人世间的美味,犹如瞧见了鲜美肉味的马蜂,倾巢而出。
孟风眠一人一刀,难免有落网之鱼。
他原地站了片刻,提着刀,走过那尸横遍地,抬脚往那扇开在虚空中,散发着橘黄暖光的大门处走去。
下一瞬,孟风眠的脚步停住了。
他的视线看着门的另一头情形,眼睛越睁越大,自入了修罗道后,无情无波的灰白眼翳里有着古怪的神色。
“……二哥?”
许久未言,孟风眠的声音沙哑干涩,就像吃了一嘴的风沙一般。
只见门的另一端,他的二哥孟东君被一道莹白的元炁缠绕,手中拿着一个长柄圆球的武器,此时正和修罗道中里的长舌堕物激斗。
堕物的长舌带着血腥煞气,能腐蚀万物,孟东君时不时的被长舌擦过,绸制的里衣被腐蚀成破布条,挂在身上破破烂烂的。
不过片刻时间,孟东君身上就挂了彩,一片红一片青,瞧过去狼狈不堪。
“咻!”又是长舌掠过皮肉,堕物桀桀怪笑,“香,真香……呸呸呸!这是何物,臭死我了。”
心口处被舔到,沾了堕物恶臭的唾液,孟东君羞愤不已。
“顾昭,竖子尔敢!”
“咦?”顾昭瞧着孟东君的心口也是诧异。
只见他的皮肉被刮红刮破了,被堕物舔去上一层皮肉后,内里的阴邪之炁溢散而出,带着腐朽的恶臭。
就像是一块冰雕,外头被雕琢得风光霁月的皮囊,太阳一晒便化,露出内里狰狞的一面。
顾昭恍然,“你这身模样是假的?”
“我就说嘛,你明明生得像风眠大哥,风眠大哥那般好的人,你是他二哥,就算没有爱屋及乌,我也不该瞧你不顺眼啊。”
意随心动,顾昭将元炁缠绕的孟东君往堕物嘴巴里送。
她倒要瞧瞧,庆德帝这副好皮囊下头,到底装的是什么鬼东西!
孟东君挥舞粪勺,失去了淡定,惊叫连连,“顾昭,你以人饲养修罗道的堕物,天会罚你的,天会罚你的!”
顾昭撇嘴,“胡说,天地之势只会里夸我做得好。”
那厢,堕物也是气闷。
这往自己嘴巴边送的人,它吃第一口第二口是好吃,多吃几口,味道咋这么不对呢,透着一股老臭鱼的味道。
堕物不干了。
长舌避开孟东君,紧着就朝顾昭袭来。
顾昭不痛快了,“叫你吃你就吃,别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的,这样不好。”
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中出现了另一条莹亮的长.鞭,长.鞭猛地将堕物缠绕上,硬押着它往孟东君身上咬去,喝道。
“吃了!”
孟东君和堕物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都瞧到了绝望。
修罗道里。
孟风眠停住了前进的脚步,灰白的眼翳里闪过一道迟疑。
顾家阿弟,当真好凶啊。
这么一迟疑,万骨阵最后的一颗骷髅头燃尽,那一面骷髅头砌成的墙也化成了糜粉。
火光熄灭,阴炁消弭,修罗道的大门“倏地”一声阖上了。
……
第172章 (捉虫)
看着关阖上的门,孟风眠:……
他抬脚走了过去,在原先散发着橘色暖光的地方停住,伸手摸了摸。
没有,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孟东君和顾昭的影子,就像是自己发了一场梦一样,孟风眠心里空落落了一瞬。
随即,他想起方才顾昭的模样,平静的心里又生出了几分好笑。
真好,顾家阿弟还是那般的鲜活。
至于孟东君——
孟风眠垂眸看手中的黑背弯刀。
自入了修罗道,漫天黄沙孤寂,时光在这一处好似停滞,却也好似毫无尽头,他将短短的一辈子想了想,顿时明白,自己自小时常做的梦是有缘由的。
在梦里,他提着一盏宫灯踽踽独行,前头瞧不到路了,却还是要走下去,天光晦涩,黯淡无光,一如心境。
走在那样的路上,时常有孤独和疲惫涌上心头。
经过韩道人和王爷王妃说的神仙种,他明白了,提灯的人是玉溪真人,传说中,兵解引来天外水,化作绵长波澜的樟铃溪,给数代百姓争下另一条生路的玉溪真人。
他不像王妃,不像王爷,却和梦里的玉溪真人生得一模一样。
二哥孟东君自小被送到庙宇道观中里养着,他们相见甚少,孟风眠却也知道,他自己和二哥生得相像。
……
孟风眠站在原地,许久不动。
风沙漫天的涌来,带着血腥的腥臭味,地上起了流沙,流沙似水,无声无息的将倒地的堕物吞噬。
不消片刻,此地便只有黄沙连天了。
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敲击声。
“咚咚——咚咚——”
只听声音时急时缓,时而停歇许久,断断续续,却又不曾真正的断绝。
孟风眠勾唇笑了笑,提着黑背弯刀往前,继续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得去瞧瞧,这一直以来,陪着自己在修罗道中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
祈北城,长南山上。
夏日的夜晚清凉又安静的,天空无云,泛着一股神秘的幽蓝光泽,明月高挂,草丛里的蛐蛐儿和树上的知了比声高,不知疲倦的叫着。
高高的枝头,小狸吞吐了一会儿月华,花斑样的尾巴一甩,在月色的照耀下,地上有影子一闪而过,乍然一看,好似有两根细棍一样的影子。
“小狸,别去敲棺椁了,这么久都没有应门,里头铁定没人,不不,里头铁定没有鬼!”
胖脸的松鼠往自己嘴巴里又塞了两个板栗果子,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对称得刚刚好,它用力的嚼了嚼,俩颊鼓涨,小胖脸瞬间更胖了。
小狸不耐:“啰嗦!”
只见它四肢一错,动作灵巧的下了高高的大树,不过是须臾的空隙,此处已经不见小狸的身影,下一刻,寂寥的山林里陡然多了一道“咚咚,咚咚”的声音。
这声音就像是在敲击木头,又像是有人在敲门,夜色的山林里,这道声音显得有几分瘆人。
胖松鼠一点也不怕,它都听熟悉了,不过,对于小狸的执着,它也起了好奇心。
只见小胖松鼠甩了甩身后蓬松的大尾巴,动作利落的抓着树干往下,也从树上下来了。
月色沁凉的撒下,石头的墓碑上泛着冰凉的色泽,它盯着墓碑上的字,将上头的名字念了出来。
“风眠之墓,友顾昭立。”
“嗐,小狸你个实心眼的,别敲了,许久未应人,说不得这风眠都投胎去了!”
甬道里,小狸皱巴了下脸,它的爪子一停,继而有些凶巴巴喊道。
“你别啰嗦!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去投胎了?墓这么新,人隔壁的大爷死得早都还没投胎呢!不可能,肯定是在哪里耽搁了!”
说罢,它也不理会外头的胖脸松鼠,径自继续敲棺椁,敲得有些无聊了,便换了尾巴,只见长尾如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棺椁,就像擂鼓一样,发出咚咚的脆响。
胖脸松鼠咬了口野果子,润润喉,不忘支招:“你自个儿去找顾昭啊。”
话才落,它又自言自语的否决了。
“不成不成,你可没空,你事情多,忙着呢!白日还得去私塾的玉兰树上趴着,也就晚上还有点时间,要我说啊,咱们一个小妖精,去私塾里听四书五经作甚?咱们又考不了状元,瞧到那皇帝老子的龙炁,两脚都得不争气的打哆嗦,修行才是最要紧的!”
风轻轻的吹过,小胖松鼠咕咕,咕咕的声音活泼轻快极了,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小狸有一下没一下的敲这棺椁,听到私塾,眼里闪过一道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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