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上浅酌
她决定,就是这里了。
翌日上午,尹之枝和房东取得联系,商量了续租事宜,并进行了电子签约,过程很顺利。毕竟房东被系统的神秘力量修改过记忆,在她的印象里,当初和自己签约的就是尹之枝本人。她对这个从不拖欠租金水电费、安分守己不惹事的租客印象很好,自然也很乐意继续把房子租给尹之枝。
签约后,尹之枝往房东的银行卡一次性转了三个月房租。这几乎掏空了她的小金库。但一想到可以安安心心地再住三个月,不用辛苦搬家了,又觉得很值得。
十月份最后几天,尹之枝开始做甜品店的离职准备。
柯炀一直没现身。
上回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但尹之枝明白,这次不一样了。
柯炀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好在,尹之枝起初担心的“剧情走歪、柯炀出事”的状况没发生。估计是因为柯炀避难的剧情已进入尾声,柯炀哥哥的势力大不如前,正疲于应付警察的调查,已经没法再明目张胆地对付柯炀了。
目前,唯二让她犯难的,就是柯炀没带走的行李,以及那几袋名牌衣服。
柯炀留在公寓里的东西,是一些换洗衣物、鞋子和手表。
尽管对柯炀来说,这些都并非不可替代的贵重之物,她也不好自作主张、代为处理。
尹之枝蹲在地上,望着这堆东西,真情实感地犯起愁来。
柯炀的微信拉黑她了,电话也打不通。那么,她要怎么把这些行李还给他呢?
还有那几袋名牌衣服,拿回家后,尹之枝连吊牌都没拆,只把它们原封不动地放在袋子里——除了已经穿过的那件。
她很感激柯炀的好意。但其实想想看,这些衣服她也用不着。哪有人会穿那么贵的衣服去干活儿的?
唉,要是柯炀一直不消气的话,原文里那笔钱,他会不会不付了,直接用这些衣服抵呢?
难道她要自己把衣服拿回去专柜退了,再换成现金?
不对不对,退了衣服,钱也是原路打回柯炀的银行卡里的啊。
纠结半天,尹之枝最终决定,先把这些东西封存起来,以防有一天柯炀派人来找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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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尹之枝正式进入家政公司。头三天是岗前培训,主要内容是熟悉业务。下午三点钟就能下班了。
这天,尹之枝下班回家,在地铁上收到了秦朗的微信。秦朗关心了几句她的入职情况,又说:【你跳槽跳得真不是时候,我听领班说,我们店铺被一个有钱人收购了!】
尹之枝不明白他为何大惊小怪:【我们原本的大老板不已经是有钱人了吗?】
秦朗激动地回复:【不同!这个新老板要有钱和大方多了,听说不仅要给我们涨薪水,改善伙食,还设计了很多假期,以后中午十二点上班,晚上六点下班!】
尹之枝:“……”
秦朗:【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吧?金融区那么好的位置,那么贵的铺租,他居然只营业六个小时,给我感觉,他收购这家店根本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做慈善,给我们送福利。世界上居然有那么好心的有钱人,简直是活菩萨啊有没有!】
尹之枝被秦朗勾动了好奇心,和他讨论了一番这个神秘收购人的身份和动机,得不出结论,地铁又到站了,只得作罢。
昨晚在家里大扫除,半夜两点才休息。回家后,尹之枝打算睡个午觉补补眠,将帆布包往沙发上一掷,先去洗了个澡。
水流温热,白雾氤氲,模糊了镜中人影的轮廓,只见一片玉肌雪肤,沾了点点水珠,白里透着粉。
浴后浑身松懒,尹之枝擦着湿发,坐在椅子上,不经意间,发现桌角的台历还停留在昨天那一页。
尹之枝走过去,把它往后翻了一页,指尖抚过十一月的花体字,停顿了片刻。
岳老太太的生日宴,以及岳家佣人的嚼舌根事件,都过去一段时间了。原本按照尹之枝的估算,最迟在十月末,当年那场绑架案的真相,连同她已经被岳家赶走的事儿,就会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爆炸性地传开,如同鱼雷落入静水。
毕竟八卦乃人之天性,事情又涉及了豪门恩仇秘辛。偷听到真相的人,没理由会把这件事死死捂住。
然而,现在已经十一月了,外界仍是风平浪静,没透出一丝异样的风声。
这种明知危险潜伏在前路,却无法预计它何时出现的不安,如同一团阴云,笼罩在尹之枝头顶。
第二只靴子迟迟不落下,不会是剧情哪里出问题了吧?
系统:“宿主,故事本来就会在合理范围内波动,你可以把一个故事想象为一辆沿着既定轨道前行的火车,时间、地点、人物是零件和燃料。它们会在不可抗力因素下波动,并影响火车的行驶状态,有时,还会让火车到站时间出现偏差。”
这比喻很形象,尹之枝一下子听懂了:“也就是说,我被赶出岳家的事儿,因为某种不可抗力因素而推迟曝光了吗?”
系统:“是的。”
尹之枝纳闷地说:“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呢?”
系统:“说白了,就是因为你之前没有100%完成主线剧情。具体事例有:吞掉了《弟弟凶猛》的泳池名场面;从沙发靠背摔下来,间接导致柯炀差点被砍死,等等。虽然事后对你施加了惩罚,但造成的影响已经不能逆转了,隐患在那时就已经埋下。”
尹之枝:“那么,这个事件会推迟到什么时候才曝光?”
系统:“我们无法预测。不过,宿主无须过于担心,只要火车没脱轨,就说明波动和偏差仍处???在合理范围内。该发生的事件,或迟或早都会发生。”
尹之枝:“……”
唉,也是。反正不管她的想法如何,也影响不了故事的进程。那干脆省口气,等着它发生就好。
尹之枝不再多想,将吹风机调到第二档热风,在呜呜声中吹干头发,便爬上床睡觉了。
这一觉,她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天空已泛起暮色。紫红色的晚霞穿过半掩的窗帘,如一层烟色薄纱,覆在昏暗的地板上。
尹之枝喉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慢慢睁眼,坐起来。黑发滑落,巴掌大的小脸泛着酡红,如春眠海棠初醒,慵懒娇憨。
现在几点了?
尹之枝揉揉眼角,在枕下摸索片刻,找到手机,想看看时间。一点亮屏幕,却看到一条未读短信。
周司羿:【晚上八点,机场P3停车场接我。】
……嗯?
尹之枝微微一惊,睡意瞬间便退潮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而这条短信是不到四点半时发来的。回拨他的电话,却只听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周司羿让人去机场接他……难道他现在在飞机上,电话才打不通?
尹之枝盘腿坐在床头,盯着手机屏幕,不明所以。
岳诚华说过,等岳老太太的生日宴过去,他就会正式和周家商议解除婚约的事。
按理说,周司羿知道她不是岳家小姐后,就不会再理她了。怎么可能还做出这种“找未婚妻撒娇,要未婚妻来机场接自己”的事儿,给她递杆子,让她顺杆爬去接近他?
难不成这么多天过去了,岳诚华还没有和周家坦白她的事?周司羿还不知道真相?
还是说,周司羿只是不小心把发给别人的短信发到她这里来了?
尹之枝爬到书桌前,找到黑笔白纸,涂涂写写,开始分析情况。
第一种可能:岳周两家的婚约已解除,周司羿这条短信发错人了。
要知道,根据《弟弟凶猛》的设定,周司羿的炮灰未婚妻既虚伪又无脑。她根本不想解除婚约,又怕扒着婚约不放,会显得过于露骨和掉价。所以,在岳诚华来问她的想法时,她才会“识大体”地以退为进。
她满心以为,自己退一步也没关系,周司羿肯定会挽留她的——皆因周司羿之前演得太真了,叫她实在很难相信,对方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吊着自己,把自己当成联姻工具人。
婚事不如预期地告吹后,未婚妻依旧心存幻想,坚信是周家人从中阻挠,周司羿才会被逼无奈地同意取消订婚的,只要和周司羿继续在一起,日子久了,周家人终究会接纳她,让她重新过上风光恣意的生活。
然而,炮灰就是炮灰,没有逆袭的命数。作者没有再给这个角色继续蹦跶的机会——岳周两家解除婚约不久,绑架案的真相就传开了。两件事几乎是前后脚一起来的。
遮羞布被撕掉后,炮灰未婚妻在圈子里混不下去了。唯一寄予厚望的周司羿也不搭理她,别说见面,连她的电话也不听,很是冷漠,她没办法再一厢情愿地蹦跶下去了。在双重打击下,只能灰溜溜地下线。
尹之枝:“……”
现在,问题就在于,现实与原文的时间有了偏差。她被扫地出门的事儿延迟曝光了,这也意味着,她一厢情愿的蹦跶状态也得到了延续。看见这样的短信,是不可能不去的。
即使周司羿真的发错人了,她也得过去露个面。
第二种可能,就是在不可抗力的作用下,岳周两家解除婚约事件也推迟了。周司羿还被蒙在鼓里,这条短信也没有发错人。
那么,她就更没有理由不去机场了。
尹之枝合上笔盖,轻哼一声。
谁说她头脑简单的?瞧瞧这分析,多透彻多到位,把各种情况都考虑到了。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尹之枝换好衣服,一照镜子,发现头上有撮头发睡翘了,在洗手池沾了点水,抹平了它,便踏着晚霞出门了。
抵达机场时,已是八点二十分。
刚才在车上,尹之枝查过航班信息。她也没那么笨,知道在天上是不可能发短信的。换言之,周司羿若是坐飞机,一定是四点半后才起飞的,降落时间则在八点左右。结果还真让她找到了一趟符合要求的航班,是从港城飞向B城的,全程三小时二十五分钟。
航站楼明灯灿灿,人来人往。停车场仿佛是下沉到地底的另一个世界,空旷,寂静。空气里漂浮着车库独有的潮湿气味。
借着黯淡的灯光,尹之枝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一辆车旁。对方身形颀长,两条腿更是长得不像话。
对方弯下腰,闷咳两声,仿佛是听见了沙沙的脚步声,慢慢抬起头。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微微蜷曲的额发半遮着一双湿润的桃花眼,看了过来,目光在她身上一定。
顶着他的目光,尹之枝有点紧张,下意识捏住了拳头。
周司羿扶着车顶,站直了,似乎想朝她走来。然而还没离开过道,身体就晃了晃,仿佛要摔了。
尹之枝一惊,连忙冲上去,扶住他:“没事吧?”
这一碰,尹之枝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身体好烫……是生病了吗?
周司羿的下巴摩挲过她的额头,似乎没什么力气,脸埋在她的脖颈间,体温像火在烧,从口罩缝隙漏出的气息也是滚烫的。
靠着她,缓了片刻,他大手忽然上抬,寻到了她那只抵着他胸膛的手,抓住了。
尹之枝一懵。
周司羿看到她的反应,居然是抓住她的手,而不是不搭理她?
莫非现在是第二种情况,周司羿还不知道她已经和岳家没关系了?
尹之枝的眼珠微微一转,决定试探一下他的态度:“我七点钟才看到你的短信,所以现在才到。你等很久了吧。”
“……”
尹之枝用另一只手拂开他的碎发,探他额头的温度,问:“你量过体温了吗?头疼不疼?这么烫,得赶紧看医生才行。”
说话时,她仰着头,专注地凝睇着他,眼眸盈满关切。嫣红的唇张合间,淌出软糯糯的贴心话语。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她对未婚夫的情真意切。
她显然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还有另一个声音,如伴阳而生的阴,微带恶意地鼓动着周司羿的耳膜。
……
“解除婚约,是尹之枝自己的决定,没人逼她。她说和你有共识的。”
“八月份就搬出岳家了,岳家寿宴那会儿同意退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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