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似
右腰传来一阵刺痛。
姜南离脸色未改，手中骨鞭猛往前送。
诸怀发出一声惨叫，那声音恰似雁鸣。
诸怀的动作更加猛烈起?来，它顶着姜南离的右腰，猛地往前冲去。
姜南离被诸怀顶着往后连退数步。
身后是墙，姜南离的背抵在了墙上，顶在姜南离右腰的角往里又深了两寸。
姜南离丝毫没有退离的意思，她手猛地一拽，骨鞭沿着诸怀的伤口狠狠往内拖拽。
诸怀身上的硬毛都竖了起?来，看?上去坚硬刺人。
姜南离伸手抓住了诸怀刺进自己右腰的角，借力猛地将骨鞭下压，骨鞭上生出尖锐的刺，死死抓住了诸怀的皮肉。
诸怀的皮极硬，在这恶地，从没有人刺穿过它的外?皮。
现在，它独自一人应对着姜南离，竟是有些?难以招架。
若是恶地的其他恶鬼妖异一同对付姜南离，那么诸怀不见得?会落入这般被动的地步。
可惜，且不论诸怀向来独来独往，就先前咋小巷的那一遭，众妖异恶鬼怵极了姜南离，又哪里会不顾自个儿冲上来帮诸怀呢。
诸怀那双人眼看?向姜南离。
姜南离的表情从一开始到现在，丝毫没有过改变。
可诸怀仍旧从那双眼睛当中看?出了杀意。
诸怀心?生退意，可它欲往后退，姜南离却是半点不让。
姜南离松开了骨鞭，骨鞭环绕上诸怀的脖子，几乎要将他勒得?眼球从眼眶里掉出来。
姜南离死死握着插进自己腰间的头角，另一只手紧握匕首，然后狠狠扎向诸怀。
诸怀瞪大了眼睛，想要向后逃离，可头角被姜南离狠狠握住，动弹不得?。
下一刻，他的右眼一痛。
痛觉激发了诸怀的潜力。他终于是挣脱了姜南离的束缚，猛地向后退去。
姜南离缓缓站直了身子，她抬起?右手，缠在诸怀脖子上的骨鞭飞回了她的手中。
而诸怀则是砰一声砸在了地上。
他大口大口往外?喘着气，他脖子上的伤口极深，缓缓往外?淌着血。
姜南离站稳了身子，回头去看?，恰好看?见那一团黑雾变白。
小黑猫瘸着一只脚走到了姜南离脚边，姜南离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诸怀，弯腰抱起?小黑猫，转身朝着那团雾气快步而去。
诸怀用那只独眼看?向姜南离离去的方向，他知道，那里是往十方鬼城去的地方。
那个通道……诸怀的独眼渐渐充血，那个通道，只有那条蛇知晓怎么开，自己先前几番威胁那条蛇妖，都不曾从她口中逼问出打?开通道的方法。
诸怀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可是身上的力气随着体内流淌的血一起?消失了。
而这时候，许多藏匿于暗处的妖异恶鬼冲了出来。
诸怀先前都是以武力镇压，与恶地中的多数妖异恶鬼都有矛盾。
现在，他虚弱无力地躺在地上，那些?妖异恶鬼便想趁着这个机会，报仇雪恨。
诸怀像是察觉不到身上被啃咬的疼痛一样，他死死盯着白雾的方向。
那是离开恶地的唯一出口。
可惜，在场的所有妖异恶鬼里，只有他知道。
而他，也快要丧命于此了。
只是诸怀仍旧有些?想不明白，刚刚那个人，为什?么被自己的角捅穿了腰，还能好端端地站着。
周遭的光亮渐渐淡去。
诸怀想，自己应该是命止于此了，周遭的嘈杂声渐渐淡去。
诸怀本以为是自己的听力也在消失，可又有一道女声响起?。
“诸怀？”那道女声染了一丝诧异，“你怎么落到这个地步了。”
很熟悉的声音。
诸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去看?。
却只看?到了青衣一角。
……
蛇女在入口处等得?有些?焦急。
入口这事儿，大部分?恶地的妖异鬼魂都不知道，她不担心?会有意料之?外?的东西出现。
但她怕姜南离甩不开诸怀。
诸怀这只凶兽，皮糙肉厚力气大，还有一股子倔在身上。
蛇女并不确定?姜南离是不是真的能从诸怀手下逃脱。
等待的时间变得?极为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拖得?无限长。
就在蛇女快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急躁，反身去寻找姜南离时，穿着红裙的人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蛇女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不等她这一口气喘匀，便发觉了不对的地方。
姜南离走得?很慢，看?上去像是受了伤。
蛇女微微抿唇，朝着姜南离的方向走了过去。
姜南离抬眸看?了一眼蛇女，并没有提起?自己的伤，只微微抬头，“走吧，诸怀解决了。”
“你……”蛇女的视线渐渐往下，直到落在了江南里的腰腹间。
她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湿了。
只是血衣出现破口后很快就会恢复原样，所以蛇女一时没有看?出来，姜南离究竟是哪里受了伤。
“没什?么大事儿。”姜南离并没有停下脚步，“暂时死不了。”
蛇女闻言也不多说什?么。
恶地并不安全，即便诸怀真的被姜南离完全解决了，还有个不知在何处的旱魃同姜南离有着一些?仇怨。
思及此，蛇女搀扶着姜南离的胳膊，半扶半拽地带着人朝着通道处快步而去。
“等到了十方鬼城再处理伤口。”蛇女面?色凝重，她时不时回头向后看?，生怕有人追来，“我在十方鬼城有相熟的鬼魂，到了那儿，就可以从长计议了。”
姜南离应了一声，受伤对于姜南离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叫诸怀的头角捅穿了右腰，无非要更疼些?。
只是姜南离向来忍得?了痛。
现在，比起?痛更难忍的，是刚刚大战一场后体力的流失。
姜南离并没有全然相信蛇女。
即便蛇女在得?知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原本属于它们口中的白龙后，表现得?格外?亲厚，姜南离也并未放下全部的戒心?。
姜南离不能让蛇女看?出自己的虚弱，如?果蛇女发觉自己现在几乎力竭，而选择反水，姜南离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逃脱的力气。
所以走出去两步后，姜南离便抽出了被蛇女扶着的手臂，她的步子也放得?快了些?。
“我的伤口没什?么大事儿。”姜南离道，“过一段时间，它就能自己愈合了。”
蛇女神?色复杂地看?向姜南离的背影，像是在思考些?什?么，片刻后，才抬脚跟上了姜南离的步子。
两人走进了厚重的雾气当中。
蛇女口中的通道，当真是一条极长的，看?不见尽头的旋转天梯。
两人跨入了黑黝黝的通道口。
蛇女并没有立刻跨上台阶，而是转身蹲了下去。
姜南离循着她的动作去看?，发现在入口处的地板上，刻有繁复的花纹。
说是花纹，更像是杂乱无序的线条。
蛇女伸出手，开始拨弄刻有线条的地板。
地板被她拨动，耳边传来嗡鸣，一块坚硬的大石头从下方一点点升了上来，直到将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这是……”姜南离看?向那块坚硬的大石头。大石头上没有半丝缝隙，一整面?都是光滑平整的，和她在竹岛村外?的海域见到的用以囚禁鲛人一族的石块极为相像。
蛇女仍旧在拨弄着面?前的地板，她没有抬头，却是无比自然地接了姜南离的话。
“这是息壤，当年建立十方鬼城时，息壤便被用来隔绝所有外?出的通道。”蛇女道。“只是当年有一部分?息壤丢失，所以你们才能进入到十方鬼界。”
蛇女站起?了身，她转过身沿着极长的通道向上走去。“当年凶神?相柳同人族术士一同建立了十方鬼城。”
“也不知凶神?相柳是怎么想的，留存在十方鬼城的息壤都用来防自己人了。”蛇女轻哼了一声，她手中不知何时变出的一盏灯，灯光昏黄，只能照亮姜南离和蛇女两个人脚下的一小片地方。
姜南离垂着头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在恶地时，她是没有影子的。
可是随着她的动作，脚边开始出现了模糊的影子。
“陆陆续续有过一些?人类术士进入十方鬼城。”蛇女还在继续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姜南离，“不过，姓姜的，我倒是第一次见。”
“毕竟当年，凶神?相柳牵头，和大部分?人类术士一起?，选择将人，妖鬼分?离。而不同意这个做法的阵营里，也有一部分?人类术士。”蛇女轻声道，“而那一部分?人类术士，便是我同你说过的，原先供奉着白龙，后来改为姜姓的部族。”
“照理说，你们姓姜的，和负责和凶神?相柳一起?看?守鬼城的柳家人，该是死对头才是。”
“他们怎么会让你钻空子，进到了鬼城呢？”
蛇女的话让姜南离的心?里打?了个突突。
她想起?了那天乔一松同她说起?鬼城中有些?与姜家有关的事儿时，那意味深长的表情。
姜南离还想问得?更细些?。
可蛇女当年并没有参与进去，再仔细的也说不出来了。
“那么白龙呢？”姜南离开口问道，“关于白龙，还有什?么别的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