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中鱼
少年手里锋利的刀尖直对着玄微仙尊的胸膛,然后毫不迟疑地用力扎进去,径直穿透心脏。
玄微仙尊死死盯着少年的脸,心里后悔没在这间暂时住处提前布下阵法,白鹤山资源丰富,住在这里的人夜不闭户,道不拾遗,也没有什么警惕心,他在这里住久了,竟然不知不觉也被同化了……
想着想着,他身上很快没了声息。
垄轼瑾亲自确认了玄微仙尊的身体失去气息,然后才不急不慢地把刀抽出来,任由鲜血流淌在地面上。
他踩过那片鲜红血迹,在玄微仙尊身上还有周围的空间法器中翻找起来。
其实垄轼瑾修为和玄微相差不了多少,只是玄微仙尊更擅长阵法类的战斗,所以在面对面的打斗上不怎么占优势,偏偏遇上的又是垄轼瑾这么个心狠手辣的疯子。
垄轼瑾随意地吹着口哨,手里转着那把密布咒符的短刃,从玄微仙尊手里的乾坤袋里翻出来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各种古籍、成套的衣裳、几张咒符,还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希罗果。
又有一人走进来,垄轼瑾动作一顿,微微侧首看过去。
——是卸下了伪装的右护法。
第50章 走剧情
垄轼瑾扯扯嘴角, 把手里的希罗果扔过去,说:“不担心被人看见?”
右护法也没跟他客气,哼笑一声, 随意拿衣裳擦了擦果子就咬了一口,他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迹,懒洋洋地问:“找到了吗?”
“没有!”垄轼瑾很烦躁地回答, 踹了一脚地上的乾坤袋,“一个都不在他这里。”
这段时间死了不少高阶修士,而奇怪的地方则在于这些高阶修士不仅肉身死亡,他们的元神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被杀死的修士里一部分是玄阴会布下的暗桩,另一部分则是他们打算下手的目标, 但偏偏总是有人快他们一步, 彻底打乱了玄阴会的计划。
原本他们怀疑是玄微的手笔,毕竟每个尸体里面的元神都消失了,在所有有这种独特爱好的人里, 玄微仙尊算得上是最出名的一个了。
但是现在看来,居然也不是他做的。
“少主,你来都来了,”右护法也蹲下来, 仔细检查了一下地上的乾坤袋,确实毫无线索,他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说:“把玄微的元神带走吧, 反正咱们来五宗大比这一趟也不是为了那几个人。”
他不疾不徐地把手里的希罗果吃完,回头看了一眼, 把剩下几个希罗果捡起来,然后才悠悠然离开。
垄轼瑾看着他吊儿郎当的背影, 恨得牙痒痒,这家伙想一出是一出,残局从来不知道收拾,回回这些扫尾的活都是自己的。
垄轼瑾恶狠狠的目光在右护法背后剜了他好几眼。
霍玉宸不用回头就能猜到少主在干嘛,但是反而笑得更加放肆,毫不在意地让少主收拾残局。
右护法走到门前,刚要伸手推门。
他顿了一下,敏锐地抬头朝前方望去,然后回过头,对满手是血的垄轼瑾快速说:“别管他的元神了,快走。”
垄轼瑾茫然又愤怒地抬起头,“不是你他妈让我取……”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右护法脸上那副严肃到有些森然的神色。
于是垄轼瑾立刻闭嘴,他收起不满,抽出长鞭钩住霍玉宸劲瘦的腰,带他一起快速跳出窗外,快速离开了这间房间。
他们走后不到几秒,清虚仙尊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开门见到玄微温热未凉的尸体,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而是分了一缕元神向方圆百里快速搜查,同时两指抵上玄微额头,一柱香的时间后,玄微淡薄得快要消散的元神就被清虚仙尊聚拢在了手上,暂时保住了他将要消散的意识。
清虚仙尊沉思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先把玄微带回摘星阁,至于之后的事,等商议之后再说。
***
司吉月第二天醒来,觉得昨天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她翻出乾坤袋,看了看里面被裴倨塞得满满的东西,这才敢确认记忆中的事并不是梦。
她呆头呆脑地在床上坐了会儿,然后跳下去,像往常一样扎头发,换衣服,推开门步入稀薄的晨光和凉风中。
北大陆冬雪连绵,仙域里却正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刺目的初日悬浮在东边那一大片起伏山脉的上方,将金黄光芒投射在连绵峰峦的正面。较矮的其余山丘都还笼罩在朦胧暗影中,唯独山道旁的水潭因为正反射日光而熠熠生辉,潭水中央耸立的一座高塔就是摘星阁。
摘星阁里的学童边走边轻声诵唱奇怪的诗歌,这好像是他们每天例行的功课。
司吉月以前从未注意,这时候忽然如同失聪者骤然听见声音一样,认真端详起他们。
此时此刻摘星阁内,除了身着黑袍的大祭司,清虚仙尊、五宗掌门,还有白鹤山其他几位长老都来了,十多人共同面对着玄微的元神,不约而同地眉头紧锁。
因为他实在是太吵了。
玄微仙尊稍微恢复了一点后就开始大喊大叫:“啊啊啊——气死我了!到底是谁?!谁!是谁!杀!了!我!呜呜呜呜……”
“这样说来,最近确实有不少大能殒身。”狄原回忆着最近弟子们递上来的卷轴,不仅仅是白鹤山,里面还牵扯了不少青云派的长老。
“是不是魔教有动作?”白鹤山掌门低头挽挽宽大的袖口,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在场的唯一一位女掌门摇了摇头,道:“垄元基修为停滞已经近百年了,是他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玄阴会最近好像掌门更迭了,垄百威退位,现在主事的人是他儿子。”
“他不是儿子很多吗?你说的是哪个?”黎雁铭撇了白鹤山长老一眼,他磕磕烟杆,对清虚仙尊扬了扬下巴,“还有,不知道清虚仙尊怎么会恰好知道玄微死了?”
他言辞间满是对清虚的挑衅和怀疑,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在怀疑杀死玄微的人其实是清虚。
清虚仙尊沉默地注视着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只是肃然地看着黎雁铭。大祭司主动站出来替清虚仙尊解释:
“是我从望心镜里看到玄微仙尊心火将灭,才拜托清虚仙尊前去查看,黎宗主不必多疑。”
即使修为不低,大祭司依旧显出一副垂垂老态,没人知道他究竟活了多少岁,众人只知晓他已经在白鹤山待了几百年——哪也不去,就守在望心镜旁边。
而大祭司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利用望心镜做出预测和占卜的人。望心镜给出的预测杂乱无章,想要从中分辨出自己真正想探寻的结果不是并不是一件易事。
黎雁铭闻言不知道相信没有,只是冷淡地垂下视线,反正玄微也不是他合欢宗的人,黎雁铭无意与他们争论。
“阿弥陀佛,不论是不是玄阴会干的,贵宗接下来都应该加强防范了,以免再出人命……毕竟元婴期以下的弟子可是只有一条命。”
光明寺主持对白鹤山掌门行了一礼,然后拿起玄微仙尊正骂骂咧咧的元神,将其放入自己的封天印当中温养起来。
“在玄微仙尊能够重新凝聚实体之前,就让贫僧来照看他吧。”
在场几人自然没有意见,行凶者暴露的信息太少,现在除了加强防范和暗中排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五宗大比还要继续下去,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在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以后,大祭司看向清虚仙尊,主动询问道:“尊者的那位小徒弟最近表现如何?”
“没什么异样。”清虚仙尊淡淡地回答,也向大祭司道别打算离开。
大祭司忽然重新又叫住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从望心镜推演的结局来看,此子若是长成,必将藉由黑暗赢得大权,届时整个仙域都将生灵涂炭,尊者何必……”
“赵先生,”清虚仙尊只是略微侧头,稍显不虞,“我已经说过,我会在裴倨走上歧路的那一刻亲自清理门户……他是我的弟子,您不必过于挂念。”
大祭司知道清虚仙尊心意已定,再说下去只会白白惹恼他,于是也就不再多言。
往日里他跟清虚也算是关系融洽,但那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曾经有恩于他,这份贫寒时的恩情可以让清虚仙尊多次出手相助,却不足以让他听命于自己。
清虚仙尊走后,大祭司走到扶桑木做的长台上,用一双枯瘦的手轻轻抚过望心镜镜面,喉咙里流淌出一阵复杂灵语,再次推演未来的画面。
这一次,望心镜给出的画面和以往有了少许不同,大祭司看到一个白发及腰的高挑背影,立于巨龙之首。
他急切拨动画面,想要看到此人的容貌,画面却如镜花水月一般转瞬消失。
大祭司没有沮丧,他迫切地叫来身边的学童,吩咐他去把今年五宗大比的所有弟子资料都带过来。
他一份份翻阅名册后,找到了里面唯一一个月族。
祭司眼神一顿,慢慢把写着她名字的令牌挑出来,一字一字念到:“司…吉…月。”
第51章 走剧情
第二轮比赛随着淘汰的队伍越来越多, 后面的比赛也被安排得越发紧凑,按照一天十场比赛的安排继续比下去,第二轮比赛很快就要结束了。
在比赛正常进行的同时, 白鹤山上各处却并不算平静,夜间巡回的修士比五宗大比刚开始时增加了一倍,甚至白天的看台上人也坐得不如从前满, 消息灵通一些的家族开始闭门不出。
中后期的比赛也越来越激烈,司吉月坐在最底层台阶的位置上,低着头,双眼注视掌心内的小玩意,一个小小的泥塑血鹰, 是桓叶刚刚捏给她的。蹲在她头上的原型血鹰歪歪脑袋, 好像看出来这是缩小版的自己,高兴地啾啾叫了两声。
“你们听说今天上午的比赛了吗?”卫承兴对司吉月三人道:“死人了,有三名修士被杀死在格斗场上……”
“听到了。”司吉月点点头, 虽然当时他们都不在,但是周围人一直在议论,所以也大概了解一些。
“……其中,有一个修士, 是光明寺的,弟子?”桓叶说完以后,抬头看了一眼单安平。
单安平今天显得异常沉默,丝毫不见往常叽叽喳喳的样子, 好一会儿后,他说:“是我同门的师弟, 师父说……五宗大比原本就是生死自负,让我们不要执念过深。”
他努力表现得不悲不喜, 但是放在双膝上的手却紧紧地握成拳头,卫承兴只略瞧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知道单安平心里难受,但是这时候不管怎么劝慰,都显得无济于事。
卫承兴从腰间摸出一枚暗器仔细擦着,说:“那名动手的散修完全就是恶意伤人,他的招数一开始就是奔着杀死对手去的。”
卫承兴把脸上嬉笑的表情完全收起来时,身上多了股莲华门的肃杀之气。他淡淡地说:“被打伤的弟子里也有两个是我们门派的人,掌门已经放话,下一场只能让他横着走下格斗场了。”
他说完,把暗器往地上一掷,暗器暗携恐怖灵力,在岩石地面中深入三尺。
“反正这仇,莲华门寻定了。”
单安平静坐不动,垂着视线低声默诵经文。司吉月摸了摸自己手里的泥塑,看向单安平,她倒是有点好奇单安平的想法,虽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是……司吉月又看了下单安平短短的发茬——他毕竟是小和尚嘛,难免被戒律约束着。
司吉月想到这里,拍拍单安平的肩膀,没有安慰他什么,在心里悄悄做了决定,如果在比赛上碰见那个小组,教训教训他们好了……光明寺不杀生,剑修可不在乎这个。
霍玉宸这段时间除了比赛,其余时间根本不露面,连卫承兴都找不到他,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随着裁判宣布场上比赛的胜负,今天的十场比赛也彻底结束了,看台上的观众都陆陆续续地站起来打算往外走。
司吉月拍拍手中的尘土,问桓叶:“这个血鹰怎么解决呢?”
桓叶从她手里把泥塑接过来,然后慢慢合起手掌,泥塑在她手中咔哒溃解,发出土块破裂的声音,桓叶再张开手掌时,掌心只余泥土碎屑。
“这样不太可惜了吗?”
司吉月疑惑地看着桓叶,伸手拍拍她的手,帮她把土块抚下去。
“不会……因为,原来就是泥土,这样,只是让它们回归本源。”桓叶拍掉掌心碎土,她停顿片刻,对司吉月补充道:“小月亮……下次再,重新捏给你。”
“好哦!”司吉月从她刚刚说的话中回过神来,美滋滋地答应了。
倒是她头上顶着的那只血鹰,眼见另一个“自己”被捏碎了以后,探出脑袋愤怒地啄了啄桓叶的脑袋,“啾啾”乱叫着飞走了。
接下来几天内的比赛简单得出乎五人意料,他们的对手跟曾天他们和光明寺的五个佛修相比,明显弱了不少。
卫承兴原本都打算坦然接受倒霉现状了,结果接下来的两场比赛顺利得让他觉得像是做梦一样。以致于卫承兴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被人暗箱操作了。
司吉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对手强点也是打,弱点也是打,只要能赢,她并不在乎跟谁比。
顾家在这段时间里又派人来邀请过她,司吉月在后街待了很久,但是鲜少能见到顾风平,他好像很忙,但是偶尔来一次就会被月族人团团热情围住。
司吉月刚开始还对顾风平满怀警惕,但是相处久了以后就下意识跟他亲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