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严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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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求你……弟弟!】
况且,那是他的兄长。
帕西法尔与管风琴的关系非常微妙,同为双生的存在,同为人与非人——与W与M的姐妹情深不同,横亘在他们之间有许多次的死亡与利用,管风琴也不认为帕西法尔是个多美好多善良的东西。
但,他们也的确真正互为倒影,共享那段曾经。
管风琴再怎么嫉妒兄长拥有好看的眼睛,再怎么嫉妒兄长拥有性感的躯壳,也是一定会出手保护他的。
哪怕帕西法尔同样待在想杀死M的组织里,管风琴依旧会把昏迷的他抱到床上,再理好他的被子。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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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不是他的兄长,不需要忍耐百般嫉妒,也不需要给出保护。
来救她出去也只是遵守合作条件,避免M再次发疯而已。
他是不会对她做什么愚蠢恶劣的行为,但他没必要摆出多好多柔和的态度。
说实在的,P先生从未把痴迷M的监狱长看在眼里——M都不记得监狱长是谁,他有什么好在意的——他认真介意的就只有W而已。
如果真要拿出“情敌”这个有些幼稚好笑的词举例,W才是他承认的“情敌”。
……当然,也只是如果。
P先生明白自己和W小姐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
【唯一的姐姐】怎么可能和【有点性趣的异性】相提并论,使出再多的手段也无法胜利。
聪明人才不会把【纯度百分百的亲情】和【滚床单就OK的一夜情】放在一起比较,P先生自己也无法回答“你哥和我同时掉水里你救谁”这类问题——毕竟问话人是M,M不可能被推下水只可能是她自己往下跳,这时打扰她淹死自己她说不定还会生气,扑腾出来也淹死他——
咳,这只是假设。
M可不是会提问“xx和我掉水里”这种事的家伙。
M应该是会提问“你是选择掉海里还是掉火坑”的家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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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他所能做的只是尽全力避免和W竞争而已。
P先生大概是世界上最希望远远避开、不招惹“情敌”的家伙吧。
……但这绝不是能纵容她碰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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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先生颇为用力地把W的手甩到一边,心里的厌恶一阵阵翻滚。
不只针对W这个人,他是真讨厌被触碰。
从灰女妖捏起他的脸颊叫他小狗起,从修道院的老师们强迫他穿上白裙子起,从那些戴着面具的大人们示意他脱掉衣服起……
【触碰】本身就令他恶心,他人的手指与皮肤一旦贴近自己的皮肤,就像是沾染了最肮脏的鲜血。
隔着衣服在工作时间与同事正常接触,他都要平均一天洗三次手。
可是,此时,上方也传来不可名状的叫声。
W小姐没察觉到他的厌恶,她手刚被甩开,又紧紧攥了回去,依旧捏着他手臂上的伤口。
作为一个人类,她在这间无光无声的囚室实在是被关押太久了,此时炸开的一阵阵异响令她愈发恐惧,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暗上空。
但,上方那只无形的巨大手掌似乎又撕扯开了什么东西,整座囚室被牵连着再次震动起来,比刚刚每一次的震动都要剧烈。
W小姐再次抖起来,即便囚室震动剧烈,P先生也听见了她牙齿咯咯打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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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再次撕开她的手顿了顿,又放下了。
他察觉到W是真的恐惧,真的慌不择路。
……是普通人类啊。
【恐惧】
P先生不由得想到了兄长呆在笼子里惊慌失措的样子,与小孩无数次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
他不明白兄长为什么会那么害怕,为什么想要逃跑。
明明连【死亡】也不过是一天平均三次的疼痛,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好恐惧呢?
……可这想法是不对的。
他们当然无法习惯死亡,只有管风琴这样扭曲的疯子才会把死亡当三餐,喜欢上赞美死亡。
没有哪个正常生命可以习惯死亡,死亡本身就该是一次性的短期体验品。
所以帕西法尔在那只他曾睡觉休息的笼子里很害怕,W在他曾睡觉休息的囚室里也很害怕。
P先生感受着自己胳膊上的力道,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有点恍惚。
怪不得M希望她安宁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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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肯定也曾害怕过M吧。
M那么爱护自己的姐姐,把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W身上,对W的了解也绝对超出自己……
她虽然是个笨蛋,这些却也能察觉到的。
否则也不会在那些不停的世界倒流中露出那种表情。
所以,曾经,每一次和W相处,M都会抱着清醒的……关于【我和姐姐终将走上不同的路】的……自知之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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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先生不禁笑了一声,出于某种极端恶劣的心理。
“M自己清醒明白和W不可能永远同路”,对于一直望着M追逐W的背影的他来说,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但,听到自己的笑声后,那点点古怪的好笑感又消失了。
他放平嘴角。
……并不好笑。
【抱着对方永远不可能与自己同路的自知之明与对方相处】,他应当是最明白这份感受如何糟糕的。
M不该体验这份感受。
这份感受太强烈太痛苦,会把一个平静恶劣的囚徒变成一条只会哭的流浪狗。
……是不是也把她变成了不停醉酒跳舞到处流浪、开始渴望彻底自杀的流浪猫呢?
这一点都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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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只希望和M是兴趣相同玩耍在一起的朋友,P不希望M是与自己同样的流浪动物。
他不想要这种双向奔赴。
他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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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小姐还高度紧张地瞪着正上方的虚无时,突然感受到自己抓住的家伙动了动。
他坐起来,皮肤似乎重新恢复了一些温度。
“我差不多全复原了。走吧。”
“可上面……”
“上面的动静是很可怕,估计是M小姐从双生世界出来后,在永生会里闹出来的动静。但那些动静不会崩坏这里。抓紧时机,走吧。”
“……走?走去哪里?还有这里难道……”难道不是永生会吗?
窸窣一阵,是P先生撑起身体站了起来。
血腥气依旧环绕在黑暗里,但比刚才浅淡了许多。
“走啊。”他淡淡地说,“我特意被砍得七零八碎掉进这里,就是为了救你出去的。”
W小姐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消失了。
又是突然要辞职,又是对我态度大变……还有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说的“这里”……
她茫然、紧张、又害怕,又用力下手掐了一把自己,试图重新集中注意力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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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里?
还有,最重要的……
“我、似乎没有知觉了。”
W小姐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膊喃喃道:“呆在这个奇怪的囚室里不知多久,我已经没有知觉了。我……再怎么掐自己都……虽然之前成了莫名其妙的半亡灵状态……但我……我还是能感觉到疼……”
P先生很平静:“你有知觉。你下手掐的胳膊是我的。”
W小姐:“……”
“你还把我伤口掐破了。我可以转告你,被掐的感觉是疼的。很疼。”
W小姐:“……”
“我会带你离开这片震荡的黑暗。很快,彻底离开,所以不必再害怕。现在可以放开手了吗?”
W小姐立刻放开手:“……咳咳!对不起……我刚才……”
“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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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冥冥中与这片黑暗非常契合,就像是逃出许久的囚徒回到了自己的囚室里:“在这里,感到害怕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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