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观山眠
唐姣表示理解,“大师兄这时候在哪里?”
白泽说:“他在九州盟呢,估计晚上就回来了,具体的我就不说了,想来我不说你也明白,总之不明白的你就等到那个时候再问他好了——”
它语速飞快,唐姣都没怎么听清,紧接着下一句话就来了。
“徐沉云每天晚上回来都会过来看你,等他发现你醒了,肯定会很高兴。”白泽出了个馊主意,“小姑娘,我们来合作吧,你装睡,我帮衬,到时候吓一吓他,如何?”
唐姣心念一动,先看了看宋枝。
宋枝连忙摇头,“我过会儿就走啦,你们商量的事情,我当作不知道!”
“我这几天没怎么看到大师兄,基本上都是我白天过来照看你,等到将近黄昏的时候就离开,听白泽这么说,大概是每次碰巧错过了吧。”她说着,打了个呵欠,“我住进婵师姐的洞府,才知道原来她平日里还兼职撰写九州小报,专门刊录那些有名人物的绯闻,当我无意间碰见后,一转头就看到婵师姐阴恻恻地笑着站在我身后,我真是冷汗都下来了......从此就开始了白天过来照看你,晚上回去帮婵师姐撰写东西的生活。”
唐姣说:“婵师姐竟有这样的副业?下次我也买来一份小报瞧瞧。”
她见宋枝露出疲态,便说道:“宋枝,你近来很辛苦,还是早日回去休息吧。”
“嗯,那我先走了。”宋枝也确实是累了,站起来,将椅子放回去,唐姣向她挥手道别,她亦是挥手,脚跨出了门槛半截,忍不住转头问道,“所以,你要吓师兄吗?”
唐姣:“......”
白泽、银月兔、宋枝,三双眼睛都把她望着。
她咬了咬牙,承认:“我要......”
宋枝:“不知道那个沉稳的大师兄会不会被你吓到呢。”
听到了答案,心满意足地走了。
白泽:“好耶,我到时候肯定会配合你的。”
得到了回应,高高兴兴地盘算。
银月兔:“......”
觉得这帮人好幼稚,决定睡觉。
宋枝离开之后,白泽开始和唐姣商量,说到激动之处还会摇尾巴。
让唐姣不禁想到,它其实是想这一天想了很久吧?
商量完了,她又收拾了一下东西。
她醒来的时候就发觉自己身旁躺了许多东西,比如谢南锦给她的匕首,比如她的百纳袋,比如紫照洞府的玉牌,再比如徐沉云的外袍,因为考虑到不能改变房内的摆设,否则徐沉云会发觉,所以唐姣只是将东西稍微整理了一下,营造出是宋枝整理的样子。
基本上,放在枕头旁边的,就还是放在枕头旁边。
唐姣又细细捻了床上残留的毛发,在银月兔和白泽的面前一晃,“这是谁的?”
这两只灵兽毛色都是白的,如果不仔细看,还分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的。
白泽先甩锅:“你掉毛!”
银月兔是没办法说话的,绝不承认自己掉毛,气呼呼的,急得两腿直蹬。
就在它们两个越争越厉害,几乎要打起来的时候。
白泽的耳朵忽然动了动,警觉道:“糟了,是徐沉云回来了!”
它动作不可谓不快——先将身形缩小,像只幼狮,然后嗖地一下钻进床底,在唐姣扒着床沿往下瞧的时候,银月兔也跟着躲了进去——小小床底,竟然容纳了两头灵兽。
她觉得,徐沉云可能走进来就感觉到了。
但是徐沉云的脚步越来越近,唐姣只好依照计划行事,老实地躺回去,闭上眼。
闭上眼睛之后,听觉就变得格外敏锐。
推开房门的那一声轻响,来者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布料磨蹭的柔缓声,以及——
以及他站在床前的时候停顿之际,那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唐姣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生怕他发现了藏在床底的白泽和银月兔。
不过,好在徐沉云并没有迟疑太久。
他很快就又动了起来,抬手撩开重重帘帐,绸缎滑过铁质的护腕,柔与刚碰撞之间发出奇异的声响,紧接着,是衣物摩擦声,长发顺着肩头簌簌滑落,他缓缓俯下了身。
唐姣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然后又想,不对,我不该屏住呼吸。
再一松懈,呼吸之间,又嗅到他身上的淡淡清香,似乎是桃花香气。
床底下,白泽暗自嘀咕道,不对啊,徐沉云之前就是坐在床边看一阵,今日怎么忽然转了性子,既没坐在床边,也没有隔着安全的距离,就像,像是刻意凑这么近似的?
它一时迟疑,没能及时发出信号。
唐姣也就维持着这个姿势,遮在被子底下的身形僵硬,直挺挺躺着。
是错觉,还是真的过了很长时间?她苦不堪言,想,白泽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白泽倒是熬住了,唐姣也熬住了,就是熬得很辛苦。
然而——
一片寂静之中,徐沉云忽然笑了起来。
他手指勾勒一下唐姣紧张得颤动的睫毛,问:“还不准备吓我吗?”
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唐姣立刻睁开了眼睛。
她一面在想计划失败了,一面又觉得这计划实在烂透了,有点丢脸。
“师兄发现了?”她抬起眼睛看他,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
“发现了,只是觉得如果不顺应计划,似乎就太不识趣了。”徐沉云说着,拢了拢唐姣微乱的发梢,垂下的鬓发落在她雪白的颈间,分外鲜明,“原本想再等一会儿的,可是看你维持这个姿势有些痛苦,所以还是没忍住,出声点破了,好让你舒服一些。”
他打量着床榻上的小姑娘,认真说道:“欢迎回来,小师妹。”
在这非常感人的、有些暧昧的桥段发生之时,背景音是床底下的白泽被徐沉云突然说的那句话吓了一跳,无意识显出了原型,脑袋撞在了床板上,痛得嗷嗷直叫的声音。
下一刻,徐沉云封了它的嘴。
旁边的银月兔看着无声哀嚎的白泽,默默地朝里挪了挪。
因为太好笑了,唐姣憋了一阵,最终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边笑,边断断续续地答应:“嗯、嗯,我回来了,大师兄。”
徐沉云无奈地看着她笑得满床打滚。
然后忽然僵住,可怜地说道:“扭到筋了。”
她在床上维持一个姿势躺了这么长时间,光睡觉,又不是在修炼,醒过来之后猛地做出剧烈的动作,当然会扭到筋......徐沉云想着,将唐姣扶起来,问她:“哪里?”
唐姣大致指了一下。
于是徐沉云坐在床沿,一只手环住唐姣的肩膀,一只手轻轻揉她的腰际。
这房间里没点灯,月色从窗外灌进来,流泻一地,人只好凭借这微光来看清事物。
“你穿得很少。”徐沉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轻轻的、慢条斯理的,“冷不冷?”
“还好,睡得久,身体都还是热乎乎的。”唐姣被揉着腰,距离近,徐沉云又有意让她的脑袋枕在他肩头,她也就顺势枕了上去,“师兄今日去九州盟是面见盟主吗?”
“嗯,还是关于阴火那件事。”
他已经习惯于向她袒露这些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有些复杂的东西。
“我向盟主以及另外三位刑狱司告知了我受到重创后是如何压制阴火的,其中提及了一种特殊的吐息法,这方法原本是我习剑时发现的,能使身体的负担减少许多,盟主听了后,希望我将这种吐息法记录下来,传授给其他人,我最近就在忙着撰写这个。”
“将原本用身体感知的东西用文字记录下来,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呢。”
“没错,所以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不过要是你想学的话,我可以亲手教你。”
唐姣听了这话,当然毫不犹豫地回答:“要学。”
“我猜到了你会这样回答,毕竟你的求知欲很旺盛......”徐沉云说着,将手从柔韧的腰身挪开,另一只还扶住唐姣肩膀的手轻轻拍她,“好了,现在应该不痛了吧?”
不得不说,剑修处理这种内伤确实很有经验。
唐姣试着转动腰际,方才扭到的部位一点儿也不痛了。她点点头。
“对了,师兄,我还想问你许多事。”她说道,“关于李师姐——”
徐沉云安静地听着,目光专注,时不时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只是唐姣的声音戛然而止,徐沉云的目光也一凝,二人同时看向一旁的百纳袋。
黑暗中,忽亮忽暗的百纳袋像是萤火虫,将两个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代表着——
徐沉云说:“小师妹,有人联系你。”
这时候,有谁会联系我?
唐姣嗯了一声,疑惑地伸出手将百纳袋摸索过来,解开袋子。
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枚符箓。
那符箓一闪一闪的,明显就是这个没错了。
徐沉云想着,视线微抬,又看向唐姣。
她盯着手中的符箓,不知为何有些迟疑。
眼见着那亮光越来越弱,他好心地提醒道:“再不接收,对方就要切断联络了。”
这个道理,唐姣当然知道。
她也不是第一次使用符箓这种东西来同别人联络。
问题是,这枚符箓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一个肆意张扬的“白”字。
对,挑在这个阴间时候来联络她的,除了那位专业杀手以外,还能有谁?
感觉到这符箓上记载的次数,白清闲已经尝试着联系唐姣好多次了,可惜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睡觉,无论他再怎么联系,她这边也没有反应,大概白清闲也快以为她死了。
合欢宗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无论是出于哪种身份,白清闲的关心都很合理。
但是,唐姣艰难地抬眼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正温和且略带疑惑催促她的大师兄。
接符箓,可以选择是只通过神识交流,或者直接说出来,一共两种选项。
如果是前者,大师兄会不会觉得自己不信任他?
如果是后者,大师兄听不到白清闲那端说了什么,只听得到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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