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派蜡烛
“我都已经习惯啦。”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迪莉雅苦笑道,“我就没什么宠物缘,以前有一次也是,对方看起来很亲近我,我也很喜欢他,就想要带他走,当然也是没成功。”
“所以我才会把恰布转送给你,还以为你们两个能相处融洽呢,结果还是不行。”
“……抱歉。”想起自己让松鼠和《明克兰之书》当室友的行为,卡洛斯眼神有些飘忽,“我……我可能……”
迪莉雅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想想,你们两个处不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啊?”
“因为卡洛斯先生喜欢我,不是吗?”女孩扭头看向他,语气笃定,“每天下午三点拨打市政热线也好,跟我去图书馆也好,邀请我来给恰布看病也好,都是为了追求我吧?”
卡洛斯感觉自己的嗓子被糖粘住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出了一个“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迪莉雅笑了起来,“所以嘛,你和那种小骗子是不一样的。”
她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清澈得像是一旁蜿蜒流过的河水,充满了希冀与快乐,让卡洛斯想起了那通早远的误播电话,像是一道走错门的光,误打误撞地照进了他满是癫狂与泥泞的生活。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哭。就好像是渴望了很久、追逐了很久的宝物终于落到了怀里,积年心愿达成的巨大满足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击溃。
直到被迪莉雅轻轻抱住,卡洛斯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在落泪。女孩的怀抱柔软而温暖,像是一张轻薄的毯子,松松垮垮又正正好好地包住了他,带来了无限的暖意。
但同时,在心底阴暗的角落,在某个情感无法触及的地方,他又清楚的知道,这都是他骗来的。
迪莉雅认识得是身为科罗多托福大学历史系终身教授的卡洛斯,而不是邪神对策局资深调查员卡洛斯,更不是出身邪(教)徒之家,一出生就在信仰抗争中迷失的贵族少爷卡洛斯。
他与那只哄骗面包的松鼠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他图谋更大、隐藏更深,也更不肯放弃。
卡洛斯抬起手,回抱了迪莉雅。女孩软得像没有骨头一般,连衣裙下隐藏的肢体也纤细得像一掰就会断。他不敢使劲儿,又在每一秒都想要用力,想要和对方永远在一起的渴望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峰。
风衣口袋里的终端发出震动,不断提醒着他眼前不过是偷来的幸福。
正常的人生。
正常的家庭。
平凡的生活。
这些阿列克谢挂在嘴边的东西,他其实既没兴趣,也不在乎,但如果这是得到迪莉雅青睐的必须条件,那么他会维持着美丽而脆弱的肥皂泡,一直到死为止。
反正他灵魂早就污浊不堪,也从未与美德握手言和。
只有迪莉雅……才是不能失去的止痛药。
第15章
卡洛斯回到驻地的时候,阿列克谢发“速回”的手指都要在终端上按出火星了。
在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命苦的副队长才在聊天记录里看到了一个被淹没在大段大段文字里的“嗯”。考虑到卡洛斯对迪莉雅异于常人的迷恋,对于青年肯在约会中途抽空搭理一下自己的举动,他在受宠若惊之外,还有一丝“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感动,
而他之所以这样,全是因为堵在客厅的不速之客。
“终于回来了啊。”为首的老弗莱冷哼了一声,“不愧是从南方公国来的贵族少爷,架子果然不同凡响,想见一面可真难。”
卡洛斯的视线从他身上掠过,没有接话。
见他这副样子,本就等了不少时间的万火之祖主祭顿时上来了,就见这小老头摘下头上的警帽往桌上一摔,眉毛一竖就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青年外套口袋里露出来的东西后眼睛一眯。
那是一枝粉色的芍药,花苞含苞欲放,枝叶翠绿欲滴,一看就是刚被剪下。最重要的是,他前几天还见过它——在隔壁迪莉雅家的一楼窗台上。
他语气古怪地问道:“你刚刚和谁在一起?”
这个问题实在太微妙,配上他一脸的不爽,特别像发现老婆出轨的怨夫。
“噗。”洛克实在没忍住。
然后他就收获了老弗莱的一记怒瞪。
“你刚刚去干什么了?”这位万火之祖的主祭眉头紧皱,“喂!你该不会是和……”
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把到嘴边的名字说出口,像是害怕一旦出口就会成真一样。
阿列克谢可太了解这个表情了——他发现女儿早恋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而作为风暴眼的卡洛斯慢条斯理地取出口袋里的芍药,放到了李拿过来的花瓶里,把脱下的外套往扶手椅背上一搭,右手撑在椅背上,睨了老弗莱一眼,淡淡答道:“抱歉,工作时间,请恕我拒绝回答私人问题。”
小老头的磨牙声大得像是要把后槽牙直接咬碎。
“好了好了。”看气氛越来越险恶,阿里克谢起身打圆场,“头儿,弗莱警官来这边是有东西要交给咱们。”
卡洛斯闻言拉开扶手椅坐下,手自然地放于交叠的双腿之上,还不忘冲着对面的万火之祖主祭颔首致意,“辛苦。”
“你这混球最好是说得真心话。”咬牙切齿地挤出了这么一句,老弗莱从腰间鼓鼓囊囊的斜挎包里掏出了一张叠得皱皱巴巴的纸张,扔到了二人中间的方几上。
卡洛斯弯腰拾起纸张,展平一看,发现是一份明细表。
准确来说,是一份案件清单。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明克兰市一共发生了一百二十起与信仰有关的案件,彻底解决的有二十七起,无疾而终的有五十六起,前后有关联的有三十七起,全都在这里了。”
老弗莱不愧是号称“明克兰警署招牌”的男人,对自己辖区发生的事如数家珍。在介绍完纸张上的内容后,他又话锋一转,恢复了喷子本色:“虽然是暂时休战,但你我到底不是一路人,警察局是永恒之火教会的地盘,不欢迎对策局的走狗进进出出。日后有事我会主动找你,没事就不要联系了!”
卡洛斯一边看清单,一边敷衍地点了点头。见他首肯,在一旁等了很久的欧文立马上前接过纸张,掏出随身携带的记录本,两相对照起来。
安东尼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情景,小声问身旁的副队长:“这是在干什么呀?”
“没什么,”阿列克谢揉了揉鼻子,“例行公事而已。”
世界上的邪神和眷属千奇百怪,就算是对策局也不可能全部掌握,全靠自己探索必然会为本就惨淡的生还率雪上加霜,因此,借力打力就显得至关重要。其中,最简单也是死亡率最低的方法就是和城邦官方合作。
与容易陷入狂热的民众不同,城邦的统治者们在信仰问题上总是表现出惊人的务实。他们相当清楚,稳定而繁荣的城邦是大陆上最有升值潜力的资产,可以为他们从“神明”手中换取无尽的财富和权力,为此,信仰完全可以成为待价而沽的商品。
如果说统治者是商人,邪神是买家,那对策局,应该算是中间商。
越稳定繁荣的城邦越有发展信徒的价值,相反的,充满动乱和贫瘠的地方则乏神问津,在这条交易规则之下,破坏“稳定”的人就会被定义为“动乱之源”,被彻底“清除”。
而他们,就是对策局所赚取的“差价”。
也因此,当地的警察局成了他们固定的“进货渠道”。
显然,堪称“邪(教徒)大杂烩”的明克兰市自治会也不打算破坏这难得的默契。
“别说些没劲的,老头。”在厨房里偷吃面包条的洛克演出了脑袋,“我敢打赌,这些东西已经被人翻烂了,没有太大的价值。”
“那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的。”老弗莱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诚如洛克所说,这些陈年旧案不知道被交接了多少遍,恐怕是骨头渣滓都被人翻来覆去的嚼了好多年,属实没有什么滋味。
但与追求破案效率的警察不同,邪神对策局向来热衷于搜集这些旧闻轶事,毕竟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清点完毕,一百二十七个案子,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不一会儿,欧文抬起头,将皱皱巴巴的清单夹进了笔记本里,补充道,“与约翰留下的记录一致。”
“既然清点完了,那工作就结束了。”老弗莱锐利的目光重新对准卡洛斯,磨了磨牙,“那应该可以回答私人问题了吧,这位恪尽职守的调查员先生?”
哦吼。
在场诸人同时在心中吹了一声口哨,阿列克谢还不忘一拍安东尼的后背,示意他去把在外巡逻的妮维雅叫回来。后者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听话的向门口走去,谁知刚一开门,就和一个人影撞了个正着。
“主祭大人!”来人和安东尼一起跌到了玄关地上,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头上的警帽掉在地上,一路滚到了老弗莱的脚边。
“慌张什么?!”质问被意外打断,老弗莱没好气地呵斥道,“说了多少遍,在外面要喊我长官!”
“是,长官!”终于和安东尼分开的人影站了起来,一手扯着歪到一边的领结,一手艰难地行了个礼,汇报道,“巡逻的兄弟们说,本格莱大街72号的大门又打开了!”
此言一出,老弗莱猛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刚想问些什么,又突然把话咽了回去,警惕得看向坐在对面的卡洛斯。
“本格莱72号。”青年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一下,“刚刚的明细里有这个名字。”
“你看错了。”老弗莱语气冷硬,“比起这个,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好歹是出身南方公国的贵族少爷,总不会离开家几年,连基本的社交礼仪都忘了吧?”
卡洛斯耸了耸肩,抬手看了看表。
五、四、三、二、一。
大门再次被推开,一身运动装束的妮维雅出现在了门口。
“头儿。”女子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声音爽朗,“我慢跑的时候看到本格莱大街72号好像有点问题,去看看吗?”
“不好意思。”卡洛斯起身,取走椅背上的外套搭在了手臂,与老弗莱擦身而过,“现在还是工作时间。”
第16章
本格莱大街72号虽然名字里有个“本格莱大街”,但其实已经离开了繁华的中心区,就算是坐马车,距离调查小队所在的23号也有足足三十分钟的路程,几乎是到了本格莱街区的最边缘。
“这里是明克兰上下城区的分界线,以兰琪泽雅河的上下游为参照,往东是上城区,往西是下城区。”从警局的马车上下来,老弗莱面带怀疑地看向妮维雅,“真亏你能跑到这里,晨练路线可够远的啊。”
回应他的是妮维雅一声响亮的口哨。
卡洛斯在二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在道路尽口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栋孤零零的洋房。那洋房一看就是荒废了有些年头,花园里尽是枯枝朽木,栏杆和墙壁上满是风霜的痕迹,一柄撑在二楼露台的遮阳伞被风雨折断,伞尖要掉不掉地垂落在地。
先到的警员已经将印有“道路抢修”字样的牌子摆在了洋房不远处的路口,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立了个围挡,把大门口的景象挡了个严严实实。
“女士就留在这里吧。”老弗莱脚下一顿,瞄了妮维雅一眼。
“多谢您的好意。”妮维雅嘴上这么客气,脚下的步伐却迈得更大了。
老弗莱见状只是哼了一声,率先走进了围挡之中。与外面不同,围挡内部并没有警戒的警员,也没有什么刺激的画面,唯一称得上异状的,就是洋房外围敞开的铁艺大门。
“啧。”老弗莱咋舌,“又开了。”
他的语气就好像是发现中午吃的烩饭里加了洋葱,充满了一种无奈又腻味的感觉。
“看到那个了吗?”他指着铁门上被扯坏的锁链,对卡洛斯说道,“三个月前,我亲手系上去的。”
说完,他从皱皱巴巴地外套里摸出了一根卷烟,食指一挥便在指尖冒出了一朵小火苗,正好点燃了烟卷。
老弗莱深深吸了口烟,吐了出来。
“这事说来话长。有个外地来的勋爵想要在明克兰定居,费了很大的劲儿才从一名搬离明克兰的本地人手里买下了这栋楼。”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弗莱警官面色复杂,“他们知道这桩交易非法,对外一直宣称是租住,连产权变更都没敢去市政大厅做。”
“不会吧?我是说,竟然会有人想要搬离明克兰?”妮维雅插了句嘴。
“哪里都有蠢货,调查员小姐。”老弗莱面无表情,“明克兰的常驻人口有数十万,按十比一算,也该有几万个蠢货,而你现在只碰到了一个,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妮维雅识相地闭上了嘴。
“那个勋爵……我记得叫威尔伦,带着两个女儿住进了这里,从此闭门谢客、深居简出,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怪人。”呛完妮维雅,老弗莱对卡洛斯说道,“他们一家在这里住了差不多得有大半年,一直风平浪静,直到邻居发现他们家的猫被挂在了庭院铁门上。”
“就是这个门。”他一抬下巴,示意卡洛斯去看布满尖刺的铁门顶端,上面依稀能看出点暗红色的印记。
“那只猫足足被挂了两个月,到最后都快风干掉了,靠近这里的人都被恶臭熏走,因此等到人们发现这家人不对劲,已经是数月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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