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溶月
调兵令是冲着内城各家去的。
三山军驻在城郊,他们的活动范围不在内城,这项政令看似一视同仁,实际上万壑松想握紧的只是内城的掌控力度。
两人沿着梅林走到尽头,弦月终于从云层底下爬起来,薄薄地贴在天边,龙可羡让万壑松不必再送,拎着马鞭独自往外走,刚拐过一道弯,就差点儿撞上个行色匆匆的小厮。
“对不住,真是对不住!”小厮端着托盘,一叠声告饶。
龙可羡倒没在意,只是见这路上挤满了小厮侍女,抱酒的,端菜的,还有抱着琴穿着罗裳的,“这般热闹。”
“回贵人,前头刚来了位爷,阔气得很,包了两座楼正听曲儿呢,城里的达官显贵有些脸面的都来了,这会儿正是挤的时候,您若急着出楼,还是往东南方的角门走。”
往东南方走,再绕回来牵马就麻烦了,龙可羡摇摇头:“不要紧的。”
“贵人若是不忙,便也一道凑个好意头罢,”小厮哈着腰,“那位爷说了,今夜凡是咱们坎西城里的贵客,都要请进来用两盏茶,赏脸了,那便是长长久久的朋友,若是日后要往南边的风浪里挣条门道,也都好说话。”
某根弦被拨了一下,龙可羡停住了脚步:“南边?”
小厮点着头,脚底醋溜醋溜的,就要往前赶了:“确是南边的贵客,生得可俊!”
龙可羡立刻想转头了,可脚下不听话,迈开了步子就往前边走。
穿过一座园子,珠光宝炬立刻压人眼睫了,楼门大敞着,进进出出都是人,锦绣华服的男男女女结伴而行,有的嬉笑游冶着,有的坐着轻声细语,里外都挤满了,空气中窜着各色浮华的香料,侍女们捧着酒壶茶点穿行其中。
小厮把酒壶搁在露天处的石台上:“您是听曲儿啊,寻美人儿啊,饮酒用饭啊,还是喜欢作诗作画的?”
龙可羡目光四处滑动,随口说:“美人。”
“得嘞。”
一刻钟后,小厮将她领到了后园里,这儿临近戏楼,人倒不多,光影也要黯淡些,处处都挂着绯色的轻纱,风过时,闻不到霜雪的清洌,只有甜腻的花香。
龙可羡左右找不到人,刚想问,一扭头那小厮已经招呼其他客人去了,只好闷闷地找了个厢房坐下,开始反思自个为何要往这儿来。
结果坐不到十息,门咿咿呀呀地推开了,一阵香风飘进来,白花花的手臂挨上龙可羡肩头,美人儿弯身在她耳边说:“姑娘也来寻乐子么,饮了这盏酒,随我往房里去可好?”
那酥酥麻麻的声音沿着耳道往里钻,龙可羡立刻打一哆嗦,耳根子都红了:“我不饮酒的。”
“这是快活酒呀,”美人儿往下打量一眼,拉来把椅子,千娇万媚地挨着她坐下,胸口若有似无地蹭上来,“饮一盏,不醉人的。”
“不醉人么?”龙可羡半信半疑,低头闻了闻,确实甜香压过了酒味儿。
“不醉,只教你快活得直上九重天去。”美人儿笑得珠花乱颤,端着杯就要往龙可羡嘴边送了。
冰凉凉的杯盏碰上来,龙可羡被那味儿冲得脑子发昏,正要把头扭开,那托着杯盏的力道骤然一重。
一只手臂卡进龙可羡和美人之间,而后酒杯就被稳稳地拿开了。
阿勒握着杯盏搭在她肩上,温和地说:“滚出去。”
那美人儿脸色变了又变,拢着纱衣合门走了,龙可羡这才如梦初醒般,横过眼去瞪着阿勒:“不要你来!”
真是很得劲儿,阿勒心口窜着火,语气越发温和:“这是我设的宴,作东的不能来,你倒是进得很快,这是什么道理?”
龙可羡被堵了一发,硬邦邦地说:“我是来喝茶的,都说这里白送茶,我来喝两盏不可以吗。”
喝茶?阿勒摇了摇杯盏,那酒液浑浊,在晃动间涌起股诡异的甜腻。
这是助兴的酒。
宴席的花样很多,吃的玩的龙可羡不去,偏偏傻不愣登挑了这处来,阿勒笑了声:“这没有好茶,只有毒酒。”
龙可羡半句话也不要信,坏脾气地说:“你骗人,这是甜酒。”
阿勒把酒搁在桌上,推过去:“那你喝。”
龙可羡一口气吊起来:“喝便喝!”
“你喝,两刻钟后,龙可羡就开始变黑,蜕皮,”阿勒架着小臂,不咸不淡看过去,“不出一个时辰,龙可羡就是只拔了毛的兔子了。”
“……”龙可羡震惊道,“兔子?”
“拔了毛的,光溜溜的。”阿勒淡声。
龙可羡不想蜕皮,也不晓得阿勒的话有几成可信,忧愁地把酒看了又看,还想低头闻闻。
阿勒这就气笑了,这是真不怕死,他探手夺过来,一口饮尽了。
龙可羡惊住:“毒……”
“要死一起死好了。”
撂下这么句话,酒杯哐当地跌碎,阿勒突然倾身往前,扣住了龙可羡后颈,扎扎实实亲了上去。
那卷舌头……
不知是酒劲儿重,还是药劲儿浓,那股甜腻搅在口齿间,催得热意直往下腹跑,阿勒咬得她直哼哼,干脆捞起人,搁在桌上,衔着那滑溜溜乱跑的小红鱼。
怎么那么软!
第157章 未遂
龙可羡喘不过来气。
阿勒整个人要烧起来似的, 口齿间还残存着酒液,又腻又醇的味道被温度放大,冲得龙可羡晕头转向, 手撑在桌面, 胡乱地拨了两下, 又被扣住拴在后腰。
这一下子没了支撑, 龙可羡歪七扭八的,被亲得就要往后倒了, 阿勒越亲越不得劲儿,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干脆把她捞起来,双双倒着滚进榻里。
“我晕……”龙可羡在倒落的空隙里偷了两口呼吸,喘着说, “我不,不要亲了。”
“晕吗?”阿勒卡住她下巴, 恶声说, “偏要亲, 还要你吞下去。”
嘴唇再度堵下来,龙可羡仰着颈, 感觉到一截舌尖戳到了上颚,湿湿热热的, 侧滑到齿面上用力扫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
浑浑噩噩间,龙可羡疑心这毒药浸到了嗓子眼儿,匆促地,她被挤着“咕嘟”地咽了两口, 激得阿勒更凶了。
“你浑!”龙可羡呛得直咳,断续地骂道, “浑球大王八!”
“我是大王八,那你是什么,小王八羔子?”
阿勒右手还固定在她腰后,切断了退路,他看着龙可羡又湿又红的嘴唇,觉得意犹未尽。
昨日吵嘴时就该这般亲下去,横竖都被龙可羡杀一遍,不如先解了瘾再说。 龙可羡看见他眼神,隔夜的怒和委屈酿出了酸涩,一把冲上心头,她瞪着阿勒,闹脾气般,举起手背,用力地擦了两下唇。
擦得嘴唇肿起来,红红的,水亮亮,饱受摧残的样子。
阿勒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他缓吸两口气——喝下去的助兴酒在此刻起效。
酒液奔腾在身体里,宛若滚烫的岩浆。
沉在底下的,撑起了进攻的架势,而热气又上蹿,烧得喉咙口要冒烟儿。
阿勒凑下去,扑食般咬住了龙可羡下唇,自外向里地一寸寸噬咬。
此次不一样,他抛掉了技巧性的步骤,抛掉了游刃有余的姿态,他按着龙可羡的掌心,把自己的腕脉放在里边,让龙可羡感受着跳动。
混乱、蓬勃。
龙可羡眼冒金星。她什么都感觉到了,比脉搏更具危险的是他的温度和形状,坏东西指着她,以一种气势汹汹的侵入姿态。
这家伙!
龙可羡迅速地滚身,一脚踹到他小腿。
月余不见,浪得没边了!
她哪儿知道那酒是助兴的。
里边用的料都是坊间货色,又猛又烈,要的就是起效快,出劲足,沾上一点 ,今夜就不要妄想有做人的机会。
阿勒不偏不倚,挨了一脚便顺势握她脚踝,往回一拽,屈膝就压住了她,紧跟着束手上提,把她双腕都固定在脑袋两侧。一套动作又快又稳,眨眼间就堵了上来。
龙可羡要侧身躲,膝盖往上却一点动弹不得,手脚皆被缚住了,只得拿脑门儿去顶他,不料阿勒反手把她的脑袋往胸口摁。
不摁不打紧,一摁,龙可羡也来气了,对着衣裳张口就咬!
“…… ”尖锐的痛感从不可细述的地方窜上来,阿勒连皮带骨都窜了层麻劲儿,他猛抽一口气,汗都逼出来了。
而龙可羡是从他僵直的身体意识到的。
她愣了愣神,接着默默往外退,不料这坏东西又摁住她后脑勺往前压,“属狗的么!爱咬便给你咬个痛快!”
“我不是故意!唔我,”龙可羡被衣裳怼了满脸,上边还残着她的津液,她一个劲儿地晃脑袋,含混地说,“大冬日的你只穿了薄衫,太软了!我当真不……是故意咬!”
越说话,嘴唇就越不可避免地在那地方蹭来刮去,看不到阿勒神情,龙可羡自己就先羞得要打滚儿了,她挣扎着说。
“我说不要咬了!你分明是故意的!”
龙可羡在扭着扑腾,力气越来越大,就在此时,阿勒猛地松开了手,在她脱力滚到榻里侧时倾身而上。
***
他们打起架来,把长榻折腾得吱吱哀嚎。
四肢像股绳般绞在一起,龙可羡手脚并用,一掌一脚下去,更像是发泄,像是撒野。
阿勒都挨了。
心不甘情不愿,也挨了。
靠枕软垫散落一地,这场架打得两个人都汗淋淋的。
阿勒喘着气,在她劈手上来的同时迎面而上,啵地亲了她一口。
这一下亲得龙可羡方寸大乱,抬着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趁着她懵,阿勒低头,又是一口。
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下又快又重地亲了十几下,龙可羡方才涨红着脸抽身:“不准!”
“不准吗?”阿勒的汗滑下衣领,浸湿了衣裳,被体温烘得更热了,“若是我做了混账事,惹你不高兴,这般亲过就算和好了,这话是你说的。”
龙可羡震惊:“你哄我说的,那皆不算数。”
“不算数,”阿勒嚼着这两个字,眼里的笑被打散了,“从前讲过的话,也通通不算数了吗,要随我回南清,要逍遥快活一辈子,皆不算数了吗?”
龙可羡哑声许久,才偏过头去,喃喃地说,“你把信还给我,许多事情,要想起来再……”
阿勒猛地卡住她下巴,手背青筋全浮起来了:“没有信。我已经烧了。”
“你,”龙可羡怔了片刻,“烧了?”
是了,斩草要除根,优柔寡断徒留把柄的蠢事阿勒怎么会做?
静默里,龙可羡突然用力推开他,站起身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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