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溶月
阿勒说:“想联手共事,好说,以福王之名投帖前来,你还差点资格。”
差点资格,许甯打小就没听过这种话,她转身欲离,走出两步后忽而停下来:“ 没有一个兄长,是用那样的眼神看妹妹的。”
阿勒没说话,斜了点脑袋,示意她出去。
许甯反而稳身不动,讽道:“我以为你是个志在天下的枭雄,不成想癖好如此殊异。”
“你想得挺多。”
“因为我将你视作对手,与你这种人处起来,没有那么多鸡毛蒜皮的事儿,能拓眼界,能往上走,你亦能看到我的能耐,”许甯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还是不甘心,“你我各取所需,床榻事床榻了,双赢的结果,我不明白你有何理由拒绝,为了个小孩儿?你大可放心,即便你我联手,我也不会动她分毫。”
“你说错了。”
“不是为她么?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你无需瞒我。她自可在你羽翼之下,一辈子天真烂漫,与我不冲突,若她是个懂事的,自然要明白孰轻孰重。”
“不是她在我羽翼之下,她就是我的羽翼。”
许甯怔住。
阿勒徐徐起身,阴影骤然往下压去,轻易地带走了节奏:“你说错了,亥二航线上与你交手的不是我,是她,那年她十三,一个人率着五百后勤军,从西南绕亥二突袭聿边城大枭,回程时遇到你们许氏战船缠连不清,一气之下烧了你们两条船,若我没有记错,你们当时正在巡海。”
确实是在巡海,那片近海里里外外布着许氏二十三条战船,愣是让条中型战船溜了过去,溜过去还不算,对方竟放火烧船!什么缠连不清!许甯只是例行巡查,先遣的副将乘舢板交涉,哪知道对方话都不回,拿钩索拖着舢板就往回杀!
许甯不信。
那姑娘……别说放火烧船暴躁干仗,看起来简直像是见刀就要哭的。
阿勒无所谓她信不信,抬了下眉:“你在她手上落败,惦记两年的不该是我,该是她。”
许甯脸色乍青乍白,这已经不是在言语交锋间落败,而是,哥舒策白日时有意无意地说过句“看得清的人,自然能明白”,敢情话里套事,在这儿又杀了个回马枪,明明白白地讽刺她把豹子当小猫,刺得她眼睛都发红。
阿勒微微摊手:“不过不建议你提及此事,她为此事挨了顿罚,抄了三日书,若是此时知晓,会把你头拧掉。”
他就不知道怜香惜玉怎么写!
头拧掉?
什么头拧掉?
龙可羡“砰砰砰”拍了三下门,没等里边回应,直接推门而入,许甯红着眼眶看她一眼,紧接着低垂下头,与龙可羡匆匆擦肩。
“你们讲悄悄话,”龙可羡惊呆,“你还把她讲跑了。”
***
厉天开窗通风,他这两日没去蹴鞠场,只留在驿馆处理事务。
“太后懿旨下来,借思念女儿的名头,将明懿留在公主府,这是小皇帝的意思,福王这回赔了夫人又折兵,明懿一留,她在王都中的这些人情关系他便一概沾不上了。”
阿勒捞着茶盏,喝了一口就搁下了:“换壶浓的来,放凉搁点儿冰。”
厉天换茶回来,阿勒正站在桌前写信:“明懿手上有支护卫队,还被扣在福王庄子上,给她搭把手,把人带到王都来。”
“公子这是要搀她一把?”
“她栽了回跟头,就该知道天家无情,回到王都,看似前后皆受掣肘,但也是韬光养晦的好时候。明勖是她兄长,自家人么,自然知道如何往心窝子里戳。若她日后能成事,这就是微末之时的一份大人情。”
厉天觉得难,挠挠头道:“若是起不来呢?”
“起不来,”阿勒咬着这几个字,笑,“关我何事,顺水推舟罢了。”
***
龙可羡绕着湿漉漉的发尾,坐在桌前喝牛乳盅,她喝得慢,有些走神。
“哒。”
阿勒倚在窗外,弹了下窗沿:“要喝到鼻子里去了。”
龙可羡手忙脚乱去摸鼻子,勺子叮地敲在碗壁,溅起来的牛乳打湿了前襟,连下巴也沾了几滴。
坏东西!
龙可羡猛地抬头,看着就要咬人了。
“想什么呢,魂儿都要飞了。”阿勒沾湿了帕子,把下巴那点儿给拭净。
“想你。”龙可羡闷声。
擦拭的手顿住。
阿勒拢起帕子,拉开椅子坐了,故作疑惑地说:“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想你,”龙可羡一气儿把话说完,“想你晚上与许甯说什么。”
“就想这个?” 龙可羡静静望住他:“是的。”
阿勒把椅子拉近点儿:“那你晚上说,有话要与我讲,要讲什么?”
“……”龙可羡反应了会儿,才知道他在说山道上那句话,“你靴面上沾了泥巴。”
“就讲这个?!”
龙可羡莫名地望住他:“是的。”
这都哪跟哪儿!阿勒深吸口气:“你不说,我就要说了!”
龙可羡衣襟微湿,扯了两把,不慎把盘扣扯松了,襟口局促地冒出蛛丝似的白线来。
她没在意,想把牛乳盅喝了再去更衣,谁知刚攥住勺子,就被这声儿定住了,呆呆点头:“请说。”
“等会儿的!”
阿勒把手放在盘扣上,低头就是片白得晃眼的皮肤,微微拱起道弧度,随着呼吸,若有似无地蹭在他小指。
有那么两息的停顿。
龙可羡放轻了呼吸,他们离得很近,从前有比此刻还要近的时候,却没有这般黏稠的对视,湿漉漉的,带着潮气儿,视线在这咫尺之距里仿佛揉成了绳,紧得连线头都瞧不见。
盘扣可怜兮兮地被拽着,阿勒面上不露端倪,但心潮迭起,掌心里都催出了薄汗。
像是想帮她扣上,又像是想把盘扣撕了。
最后低头下去,牙齿轻轻叼住棉线,一拽,线崩断的一瞬间,呼吸铺洒在龙可羡颈部,沿着皮肤狡猾地下游,她不自主地抖了抖,心口鼓鼓的,很是奇怪。
“我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
阿勒没有回退,也没有再近一步,他扣住龙可羡后脑,保持这个距离,与她对视。
“花了两日时间,原以为是犯浑,浑劲儿撒干净,也就无事了,但后来发现这是自欺欺人。”
那蠢蠢欲动的情潮只是随着体力暂时蛰伏下去,只要龙可羡一出现,别管她做什么,只要她站在跟前,就能轻而易举地掀翻那些潮浪,催发更多的贪婪。
他总觉不够。
亲密无间,不够。相依为命,不够。无话不言,不够。
那都是在安全范围内的往来。
他想要更多。
阿勒手腕使力,把她往前送一分,两人额贴额,气息混乱地缠在一处:“这事儿,风月不可解,晚星不可解,唯有疯魔可解。”
龙可羡已经讲不出话,她试着后退,却发现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宛如铁臂,死死禁锢着她:“什么,什么事?我们离太近了,你烫得我好难受。”
阿勒拉开点距离,眼神正经:“我要说了。”
龙可羡无端地紧张,觉得阿勒今夜不同寻常,不知他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有愣愣点头。
“龙可羡。”
他停顿片刻。
“今晚,我是不是亲着你了?”
亲着了吗?龙可羡回想起来,摸了摸额头:“亲着了。”
阿勒蓦地伸手拉近椅子,两把椅子砰地撞在一处,龙可羡下意识想起身,却被拉住了手腕。
“你还我一个。”
龙可羡迷茫道:“要……要还的?”
阿勒没说话,眼神很定,龙可羡半信半疑,但这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大事,从前打起架来,咬脖子,啃手臂那都是常有的事。
亲一口,这还不简单。
“叭。”
龙可羡迅速探头,湿乎乎地亲了一口,故意亲得大声。
“够不够了?不够我还可以……”
阿勒强自镇定:“嗯!够了。”
龙可羡拽着他,絮絮地念:“你方才说什么解不解的,我不明白,你给说说……”
阿勒反手把人推到屏风后:“去换衣裳,睡觉!”
他心口揣了窝兔子,几欲要蹦出来。
激烈的鼓动就像在开启某个关窍,那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波动,那些莫名其妙的贪欲痴妄,通通有了去处,有了注脚。
浑浊的人欲中生出嫩芽儿似的情丝,让他想触碰,想撕裂,想破坏,还想好生呵护。
那一口亲下来,阿勒终于确定。
他对龙可羡的感情,确实不清白。
第89章 占有欲
龙可羡初具性别意识是在书塾, 她才十岁,那是春雨濛濛,满山谷浅碧深青交织的一日。
她气鼓鼓跑回来跟他讲, 先生说男女有别, 亲兄妹也不可以一起睡觉。
阿勒头一回出海归家, 打了场漂亮仗, 但主幼将强的局面将他框得很尴尬,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拽着往外头去。
龙可羡非要他去书塾跟先生讲道理,哥哥与妹妹就是可以一起睡觉,还讲先生是从书上看来的,便叫阿勒也写本书,必须写一摞, 不能被先生比下去。
小东西那会儿聪明得很,自己嘴皮子不够利索, 就不在外边跟人动嘴, 回来必定条条道道掰扯清楚, 卯着劲儿要顶回去。
她还有个误区——弄不明白亲兄妹和他俩之间的区别。
阿勒反手把她夹在胳膊肘下,丢回了书房, 把小犟猫按在圈椅上,要她写下两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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