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曰曰
秦黛黛蹙了蹙眉,好?似在哪里?见过。
“姑娘可否将香包还于在下??”书生微微颔首,得体地看了眼?她手?中的香包。
秦黛黛只扫了一眼?那两行小诗, 便已然能确定是自?己丢失的那枚香包。
只是时日已久,她的气息已微弱不?可察了。
秦黛黛不?知此人何处捡到的自?己的香包, 不?敢冒然承认, 顿了下?问道:“公子的香包甚是好?看,敢问在何处能买得?”
“这个?”书生摇头?, 无奈地笑笑,“并非我不?告诉姑娘, 实不?相瞒, 这香包是我两个多月前?在此客栈捡到的,这段时日偶尔回来一趟, 可始终无人来寻,我便一直戴在身上了。”
秦黛黛松了一口气,垂眸最后看了眼?那句诗,最终将它递还给书生,只作不?识:“许是失主已经?忘记自?己曾丢过这枚香包了,公子也?不?必再介怀了才是。”
书生抬眸饱含深意地望了她一眼?:“也?许真如姑娘所言吧。”
恰好?一阵夜风吹来,他脸色微白,掩唇低咳了一声?。
秦黛黛见状,不?便多言,正要告辞,却见书生想起来什么:“我曾在前?方的首饰铺子见过这类香包,刚巧顺路,姑娘若是喜欢,不?若我给姑娘带一段路?”
秦黛黛正欲想个借口回绝,却听见身后少年的嗓音如晨露一般清冷,无一丝起伏:“阿姊。”
秦黛黛一怔,循声?看去?,今日的岑望穿着雪青色缎袍,站在灯火幢幢下?,脸颊如染了霞光的白玉般剔透。
却是面无表情的。
“阿望?”秦黛黛不?解地看了眼?他身后的街市,“你出去?了?”
岑望安静地走到她身侧,冷漠地睨了眼?书生,神色顿了顿,好?一会儿移开目光,看向他手?中拿着的香包上。
那个叫徐青山的男子说过的话突然便冒了出来。
他说:香包是男子和女子定情之物。
少年不?禁抿紧了唇,看向秦黛黛:“阿姊,他是?”
秦黛黛道:“方才我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公子。”
书生在看清少年的长相时,整个人似乎有片刻的凝滞,随后很快反应过来,轻笑:“不?妨事,不?知这位小公子……”
秦黛黛迟疑了下?:“他是我阿弟。”
“原来是令弟,”书生抬眸,望着少年的眉眼?,“当真是,一表人才。”
不?知为何,秦黛黛只觉眼?前?书生的目光太过深邃,直令人心中所想无所遁形,她垂下?眼?帘:“方才是我唐突,多谢这位公子大度,只是今夜尚有旁事,首饰铺子便不?去?了。”
书生并未强留,微微一笑,告辞后离去?。
直到走出街市,他唇角的笑也?渐渐消失,一挥衣袖,莹蓝光芒闪过,原本略显平凡的面容刹那间如换了一张脸。
脸色虽仍苍白如纸有病弱之感,眉眼?在月色下?却平添几分惑人的美感,如一块萦绕着温意的和田玉,透着和煦下?的危险。
一声?长鸣由远及近传来,转眼?间丈高的白鹤已俯首在身前?,周身萦绕着浅蓝灵雾。
闻人敛从容站上灵鹤背上,神情若有所思。
岑望数月没有消息,在他消失之处却发现了秦黛黛的香囊。
如今秦黛黛的身边出现了一位酷似岑望的少年,名唤“阿望”,看起来对她分外依赖。
太过巧合了。
还是说,这便是那位秦小姐的目的。
为了得到,不?择手?段?
可他从未听闻有什么法术,能令人重回年少时。
除非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邪术。
闻人敛蹙眉,眸中不?觉浮现几丝反感。
太墟宗和幽月宗意欲联姻时,师尊还曾道秦大小姐秀外慧中,性情至善。
如今看来,传闻到底只是传闻罢了。
不?过……想到客栈中人说,她与那个叫阿望的少年会参与神玄宫的考核。
她要进神玄宫?
“公子,那少年当真是玉麟少君?”白鹤夏瑾好?奇地问。
闻人敛沉默几息,轻蹙的眉心宽展,是不?是岑望,那位秦大小姐有何目的……
“探一探不?就知了。”他笑道。
*
客栈。
秦黛黛望着书生离去?的背影,那股熟悉的感觉始终萦绕在心头?。
好?一会儿,她收回视线看向仍面色无波的少年,如之前?几日的“冷战”没发生过一般笑了笑:“阿望,我们也?上楼吧。”
岑望的表情和平时无二状,只是眼?眸分外幽沉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秦黛黛见他不?动,无奈道:“还在为我放弃剑修一事生气呢?”
岑望的睫毛动了下?,依旧不?发一言。
秦黛黛等了片刻,见他始终不?曾回应,沉吟了会儿:“阿望不?想再理我了?”
岑望脸色微变。
秦黛黛:“好?吧。”话落,这次没待他做声?,已率先朝楼上走去?。
岑望的唇动了动,定定看着秦黛黛的背影,目光随着她移动着,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觉紧攥起来。
良久,少年缓步上楼。
然而就在走上楼梯的这几息间,岑望莫名想起之前?在六合镇的学堂,有一晚阿姊去?捉妖,很晚才接他。
他便在学堂边看书,边等着阿姊。
几个不?喜学业的学生在学堂的角落偷偷摸摸地翻看着话本,还小声?议论?着。
话本里?讲的是书生与名门闺秀灯下?初遇,一见定情,而后互赠信物,互通书信,却被?女子家人棒打鸳鸯,最终书生高中状元,与女子终成眷属。
那些学生说到终成眷属后发生的事,脸颊通红,结结巴巴的没能说完。
至今岑望仍不?知终成眷属后发生何事,那时他不?过随意听了几耳,可不?知为何,他觉得话本和方才的景象分外相似。
书生,阿姊,灯下?初遇。
尤其直到那书生离去?,阿姊仍在盯着他的背影。
他不?喜欢,这种不?喜和当初不?喜阿姊和吴常安亲近有所不?同?。
他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直到到了楼上,少年的脚步停在长廊尽头?,目光不?觉看向远处的那间客房。
许是刚刚进屋,阿姊的客房门打开着。
岑望抿了抿唇,这几日第一次再走进秦黛黛的客房。
秦黛黛已经?为自?己倒了杯蜜浆,一手?拿着糕点,一手?拿着书籍翻看着,没有赶他出去?,也?没有如往常笑盈盈地看她。
她只是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书籍,神情分外专注。
岑望走到她身旁,安静地坐在她身旁。
秦黛黛仍如视无物般翻了一页书,安静地翻阅。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工夫,少年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晦涩:“阿姊。”
秦黛黛翻看书的手?一顿,仍没有看他。
少年也?随之安静下?来,良久,他的手?从芥子袋上拂过,澄澈金光闪烁后,一本古籍出现在手?中。
他安静地将古籍放在秦黛黛面前?。
秦黛黛怔了怔,终于看向他,许久翻看了几页估计,而后惊讶地发现这竟是一本关于符修的秘籍,记载了不?少符箓,多是修史上未曾刊录的。
“这是……”秦黛黛错愕问道。
“送与阿姊的。”岑望抿紧了唇,认真地看着她。
这几日,他的确生了气,气阿姊不?愿与他一同?去?千乘峰,气阿姊不?信他可以保护她。
可气过后他也?认真思索,他不?能每时每刻都陪在阿姊身边保护她,万一遇到危险,他希望阿姊可以保护自?己。
秦黛黛知道,少年此举是已经?接受了她放弃剑修,改修符修的决定,说不?感动是骗人的,看着少年沉闷闷的眸子,心也?软了下?来,玩笑道:“我还以为阿望不?想再搭理我了呢。”
“我从未不?愿理阿姊,”岑望立即道,随后严肃下?来,解释道,“阿姊那日说,我有一日会遇见心仪之人,到时便不?愿被?阿姊打搅了。”
“阿姊,我这几日好?生想过,阿姊说得不?对。”
“我不?会有心仪之人,更不?会与人成亲,有阿姊陪我便已足够,无人能将我与阿姊分开。”
秦黛黛一怔,继而觉察到后面这句话听着很是耳熟,而后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她当初哄骗小岑望唤她“阿姊”时说过的话。
秦黛黛将古籍合上,看着少年郑重的神情,心底轻叹一声?,摸了摸他的头?:“好?,除了你自?己,无人能将我们姊弟分开。”
岑望蹙眉,他总觉得阿姊这番话有别的意味,可转念一想,他怎会舍得与阿姊分开?
思及此,少年俊俏的脸庞逐渐轻松下?来,又问道:“那阿姊呢?”
“嗯?”
“阿姊之前?所说,还作不?作数?”
秦黛黛疑惑:“什么?”
少年抿了抿唇,才沉声?道:“阿姊之前?说,若遇见喜爱之人,须得问询过我的意见。”
秦黛黛怔忡了下?,继而想到当初在六合镇时,小岑望看见她与文清砚走得近了些,便问他会否和文清砚成亲,她说了这句话。
而他今日则是看见方才她和那个书生因误会牵手?、交谈。
他虽成长了,但到底还是没什么安全感。
秦黛黛沉吟了须臾,同?他道:“那些话自?然作数,只是阿望,男子与女子之间并非只有男女之情,譬如方才,我和那人不?过是因我冲撞了他,便道声?歉罢了,只能算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岑望仔细思索着她的话:“那阿姊现在还没有喜爱之人?”
秦黛黛顿了片刻,良久垂下?眼?帘:“没有。”
少年蹙眉:“阿姊不?喜爱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