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绫
姚若云惊讶的朝舒馥回头,拉了拉她的衣袖,舒馥知道她想问什么,朝她默默点了点头。
——没有错,那就是木筏,异能者的金手指木筏。
碎裂的木筏周围有数个人正拨开冰雪围上去,他们时不时被碎裂翘起的木筏甲板拦住,嘴里似乎正不干不净的谩骂着,但依然快速的朝散落了家具和物品的小屋区域而去,之后动作粗鲁的从地面上揪起了什么。
那是一个人,一个穿着厚实衣服的女人,大约三四十岁,普普通通的样貌,因为体育馆和酒店隔了一整个广场的距离,加上有极其厚实的雪层独挡,所以之前舒馥并没有看到那个女人。
她被人拽着揪了起来,有红色的液体洒落在周围的冰雪之上,她似乎还活着,但受了很重的伤,一只手以怪异的角度扭曲,胸口起伏,正在咳嗽,同时不断有新的血液从她唇角和鼻间溢出。
舒馥调整望远镜倍数,看到了她头顶的白色光条,数值似乎也是个位数,而此刻那个光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主人受了重伤,正在不停的闪烁,并且正随着闪烁的频次降低而逐渐变淡。
舒馥听见抓住她的人都在笑,笑的疯狂肆意,像是被逼到了极限的野兽,已经脱离了人类的模样。
有人已经开始迫不及待扒掉那个女人御寒的衣服,朝自己的身上穿裹,也有人像是泄愤一般,揪着她的头发狠狠打她耳光,但更多的人则扑向了那堆七零八落的物品,开始拼命朝自己的怀里塞去。
这是一个濒死的异能者,虽然舒馥没有看到整件事情的经过,但从目前的情形可以推测,这个异能者的木筏应是被人从楼上那个大缺口处推下来的。
这些人和这个异能者住在同一个酒店里,肯定很早就知道她的独特之处,木筏要完好无损才能发挥作用,之前那么多天都相安无事下来了,为什么他们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爆发,不惜砸碎了酒店的墙壁,也要将木筏从楼上丢下来?
他们甚至还怕这个高度掉下来摔不碎木筏小屋,摔不死这个女人,所以提前清空了酒店门口的地面,铲干净了那里三米多厚的积雪层,这样一大块空地的清雪工作量是十分巨大的,在如今的温度下,根本是拼命的架势。
姚若云看得整个人都在抖,这画面又让她想起了转移路程中遭遇的混乱,每个人都像是疯了一样,攻击着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有人打的头破血流,有人倒在地上被无数双脚踩踏而过,发出痛苦哀嚎……
姚若云没忍住,最终还是看向了一旁的韩澜,他此刻手里握着一把狙击抢,正通过狙击抢上面的瞄准镜查看那边的情况。她知道这样子的抢完全可以打到对面的人,于是开口问:“不能救救那个女人吗?”
“想救人?”另一边的刘爽听到了,“你是想救那个女人?所以你是想让我们用狙击抢射杀对面的其他人吗?”
姚若云愣住了,确实,现在两边隔着一整个广场高达三米多的积雪层,他们根本过不去,如果要救那个女人,除了射杀在场的其他人,别无他法。
姚若云开不了口说出射杀全部人这种话,但眼下的状态又让她觉得十分违和,毕竟现在在体育馆里的都是部队的人,看模样都还是精英,即便依照他们之前说的,都已经退役了,但现在对着对面正在发生的惨剧,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
她知道自己此刻状态不对,现在不是末世刚开始的时候,她也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心,她的同情心也早就在各种经历里一一消耗干净了。
可是,此刻透过那个濒死的女人,她就像是看到了自己。
她也拥有了木筏这个金手指,和那个女人一样,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如果当外面发生事情,被人围堵,她应该也只会躲在自己的小屋里不出去。
同样的,如果是她被那些人扛着木筏连带她一起丢下十几层的高楼时,在收起木筏独自面对一群男人,和死死守着木筏赌一赌木筏小屋是否能保护她是否能活下来之间,她应该也会选择后者。
前者是死路一条,后者才有一线生机。
可显然,结果不太好。
那个异能者赌输了,即将死亡。
她看着被他们拎在手里各种辱骂折磨的女人,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那女人叫其哥,你之前应该听说过吧。”一旁的韩澜突然开口,引得刘爽回头皱眉看他。
韩澜腾出一只手摊了摊,做出让其他人放轻松的姿态,不过他视线的余光却瞥向了成遇,见他没有制止的意思,才继续朝下道:“别瞒了,现在骅国还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吗?只要上过网的人,多多少少都应该听过吧——传闻里的异能者。”
“啊?”姚若云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身份被揭穿了,不过好在她稳住了,然后很快发现韩澜不是在叫她,只是主动提到了异能者这个称谓。
“其哥?”舒馥念着这两个字,随机看向篮球馆下方角落依旧被绑着的两个人,这两个人经过这四天,变得憔悴不堪,但他们还活着。
她记得对方之前计谋对付成遇他们时,曾提到过这个名字,说“其哥”有计划。所以她知道“其哥”,应该是他们的小头领,觊觎军用越野和装甲车,派人过来试探,还有夺车杀人的计划。
显然,韩澜的意思是,那时对方口中那个狠辣的“其哥”和现在雪地里的那个濒死的女人,是同一个人?
“怎么可能!”果然,姚若云也觉得讶异。
“我们已经监视监听对面四天了,现在还连着,要听吗?”刘爽取下一边的耳机,朝姚若云示意了下,“不过安装监听器的那一侧墙壁坏了,风声和杂音比较大。”
姚若云没接,她已经信了:“抱歉,我不是不相信,只是太惊讶。”
刘爽点点头,又把耳机塞了回去。
韩澜拍拍姚若云的肩膀:“你知道异能者,应该也知道木筏吧?这两件事,才是我们这支队伍出行的原因。”
舒馥安静看着他,她感觉自己已经差不多猜出来了。
一支都是精英的小队,带着充足的装备,开着装甲车和军用越野,又怎么可能真是他们口中简简单单的退役后的私人行程?
她猜测,他们这支队伍真正的任务应该是外出寻找拥有金手指木筏的异能者。
至于找到之后该如何,就得看他们愿不愿意告诉她们了。
韩澜说完,伸手关上了窗户,外面的低温连他们这些常年在外面跑的人都受不了,他示意姚若云和舒馥先跟着他一起下楼,到下面生着火堆,更为暖和的地下室去,然后再慢慢告诉她们。
**
片刻之后,除了留守在上面继续监视监听对面酒店情况的刘爽和温柔,看守着两个被绑者的阿文,其他人都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有里外两间,从前是体育用品室,现在除了能派上用处的桌子、垫子和架子,其他物品都堆叠到了外面场馆里。
地下室两个房间外面还有个连通的走廊,一些之前摆在场馆里的折叠桌椅现在摆在外面的走廊上,这里有一些锅具、军粮袋和个人的水壶。两间房里面小的一间是女队员在住,外面大的那间其他男队员住。
此刻他们都进了大的那间,里面的铁桶里很快生起了火,周围的被褥都卷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体育用品的架子上,周围也打扫的干干净净,即便是地下室,却一点闷潮的味道都没有,看来小队的队员们都很爱干净。
其他队员将被雪埋过的物资都搬了进来,想着在有明火的空间里把受潮的袋子箱子烘干些,甚至还有能干的队员在外面的装甲车和越野车中间拉出了救生绳,直接挂上两块厚实的毛毯,然后点燃了一个蜂窝煤炉,慢慢烘烤。
“谢谢。”舒馥和姚若云诚意道谢,同时表示所有的食物都是带给大家一起吃的,尤其那箱腊肉和米,她们两个根本吃不完,就算要转移也拎不动,让大家赶紧做熟了吃。
队员们这趟出行物资很充足,但和以前一样,都是便携速食,除了压缩饼干、能量棒和罐头,其他大部分都是军粮袋,咖喱鸡丁饭、肉末香菇面条、煲仔饭、香菇卤肉炒面……口味是挺丰富的,但吃了这么多年了,味道吃来吃去就那几样,是人都会腻。
军粮袋里的米饭,肯定不能和现煮的大米饭相比,更何况现在还有这么多腊肉,煮米饭的时候切了铺一层上去,那叫一个香……
大家都有些意动,但队长没发话,他们也不敢动。
舒馥看向成遇,笑道:“现在大家都困在这里,你该不会这个时候还要和我客气吧?或者我们把之前你们给的食水物资还给你?”
成遇看了舒馥一眼,朝另一边望着自己的队员点了点头,同时却叮嘱他们腊肉拆一袋就行,煮了米饭可以配着罐头吃。
队员:……
舒馥无语:“可是,腊肉腊肠咸鸡板鸭我都想吃啊……”
“……”成遇喊住原本要出去的队友,“……各拆一袋吧。”
队员:……
那两个队员带着东西出去时,缩在后面的舒馥拉住一个小个子的队友,用口型告诉他多拆一袋腊肉和腊肠,那个好吃。
那个队员冲她挤挤眼,表示明白。
舒馥的小动作明目张胆,但东西是她们带来的,只要姚若云没意见,他们又怎么会有意见呢?
他们这支小队一共十个人,除开监视监听看守的刘爽三人,两人在外面帮舒馥和姚若云烘烤毛毯,两人在走廊上洗米切腊肉做饭,室内除了成遇和韩澜之外,只剩下唯一的一个队员。
他想了想,说了声“我还是去把刘队替过来吧”就出去了。
片刻后,刘爽也进来了,耳朵上已经没了耳机,她在舒馥身旁的运动垫上坐下,伸手靠近燃着火的铁桶烘烤了一下。
舒馥又取出了那罐糖,递到刘爽面前轻轻摇了摇。
刘爽回头冲她笑笑:“你自己留着慢慢吃吧。”
舒馥直接倒出一颗递到她唇边,她无奈,只得吃了,还顺手在她头上揉了一下。
等到舒馥投喂完房间里的所有人,韩澜开了口,说的是那个“其哥”。
**
其哥的信息,是那天温柔从那两个人口中挖出来的。其哥是异能者,之前就已经在蔚县待了半个多月了,她不是独自一人过来,来的时候身边就有个队伍。
队伍里有男有女,也有老有少,他们两个是后加入的,听到别人喊她“其哥”,便也跟着喊。
一开始他们还不清楚那些人为什么对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女人这么毕恭毕敬,后来才知道,她就是传闻中的异能者。
她是这支队伍的首领,自称天命之人,已经超脱了普通人范畴,进了她队伍的人,都被要求将她当做上位者来尊敬。
众人找到的物资,都必须全部交给她保管,再由她分配,她说一不二,不想听从的人会被立刻赶离队伍。
但她有木筏,可以载着人度过洪水区。她的木筏上除了原本的那座小屋外,她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集装箱屋,装在大的那一侧甲板上,可以在下暴雨冰雹的时候,让其他人躲在里面,也可以带他们在洪水区安全穿行。
而且她还可以提供净水,在水上的时候,她又能源源不绝的获取鱼类。
光是这几点,就能让部分人一直死心塌地的跟着她。
但无论是净水、食物还是物资,她都给的极其苛刻。
在这场暴雪之前,这支队伍就已经有了些问题,队员想要争取更多的物资,毕竟那些东西都是他们找来的。但她并不愿意,认为开口提要求的队员是异想天开,在她灌输给他们的理念里面,普通人是不可能对天命之人有要求的。
而且她一贯奉行饥饿法则,认为升米恩斗米仇。
她让人绑了开口的那几个人,让其他人抽打了他们一顿,表示愿意动手的人,之后会多分一分原属于那几个人的食水和物资。
有人为了多分食水,动手了,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后来,她吩咐他们将挨打的几人关在一个房间里,不给食水。
其他人拿了多出来的食水物资,敢怒不敢言,因为他们之前所有的物资都交给了她——包括之前几个救援站点领到的所有物资包,她通通放在了那间其他人进不了的木屋里,只要她不给,任何人都拿她没有办法。
其实他们现在也后悔了,但这一路走来,他们交出了太多物资,现在离队,等于清空重来,什么都没有。
后来,成遇队伍来了蔚县,她盯上了那两辆车,这两辆车刚好可以弥补她在陆地上的短板,她计划夺车,打算用异能者的身份引对方过来,然后设下陷阱杀人夺车。
那时队伍里有人反对这个计划,他们这一路走来,即便有时也会私下抢夺一些弱者的物资,但手上都没见过血。现在突然要他们对部队的人下手,他们怎么可能敢?
就算真的敢,他们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到。
而那两人因为新加入队伍,想要表现,于是自告奋勇过来打探消息,假意表示想要搭车,主要看看他们有多少人,武器装备如何,又会在蔚县待多久。
结果,那两人走的时候正好被从侧门过来的舒馥和姚若云抓了,再之后的夺车计划,也因为那夜的暴风雪全线中断。
反倒是因为这两个人,让成遇他们知道了对方的存在,通过侦查,发现那个异能者一直待在八楼的泳池活动室里。而寻找异能者,原本就是他们的任务,所以在刚入夜时就利用新型的射击器,在勘察好的楼层外墙布置了数个监听器,
八楼的泳池现在虽然空了,但整体空间大,单楼层高,很适合她把木筏摆放出来使用。
毕竟现在这世道,没有哪个地方会比自己的移动小屋来得更安全舒适。后来暴风雪来了,整个蔚县都被积雪封了,她就更加不愿意出小屋了。
可是住在酒店的其他人却没这么舒适,先是备用发电机燃油耗尽,断电了,没电,到处都黑漆漆的,也不能开空调。他们御寒衣物不够,夜晚哪怕裹着被子也依旧冷的入骨,想要烧柴取暖,却发现连劈砍桌椅的斧子都没有。
被关在房间的几个人被他们偷偷放出来了,但是他们先被抽打,又被饿了几天,之后大降温又受了寒,不是昏迷就是发烧。
他们求其哥给药,其哥不愿意,认为药不该浪费在有异心的人身上。
再后来,他们中有一个孩子冻病了,同样高烧不退,他们再去求药,她依然不给,认为他们是故意让那个孩子装病,想要用药救之前的几个人。
孩子不比大人,原本就冻了几天,又冷又吃不饱,现在发了高烧,病情来势汹汹,没有撑过那个晚上。
那一晚,那个孩子的母亲、父亲、外婆和叔叔一直跪在木筏小屋的外面求她给退烧药,他们知道她有,他们之前领取的物资包里就有。
但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领取物资包时,她都会看着,或是派几个对自己死忠的人看着,不允许他们私下擅动,要求全部上交。
所以现在他们身上一粒药都没有,他们很后悔,在这场大雪之前没有脱离这个队伍。蔚县有救援站点,就算他们领取过物资不能再领第二份,但依然可以坐上免费的车子转移去西洲省。
可他们就是不甘愿,前期投入的太多了,沉没成本过大,所以他们一直犹豫着没有离开,结果现在被这场巨大的暴风雪困在这间什么都没有的酒店里,无比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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