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何适
他神容疲惫,双眸却湛然有神,深邃的目光波澜壮阔,像是?要将?人吞噬。
“不?论生?死,我都要你做我的妻子。”
不?等她回话,他忽然转过身去,朝着在场所有北疆军和陇山卫军士,犹如昭告天下:
“今生?今世,沈家十一娘就?是?我顾昔潮的妻子。”
人群起了一阵骚动,军队中人神情各异,有的失望,有的愤怒,有的默不?作声,连连叹息。
按奈不?住的陇山卫中有人大呼小叫:
“将?军莫不?是?被?沈氏女迷惑,才一直向?着北疆军?”
“北疆军当年背主叛国,来到朔州之后?依附我们而生?。你怎能娶沈氏女作为陇山卫的将?军夫人?”
“沈氏不?过破落军户出身,如今又有叛军之名,如何配得上我们陇山顾家?”
顾昔潮冷眸扫视一圈神色各异的将?士,扬声道:
“我娶心慕之人为妻,有何不?可?”
一片死寂中,他神容平静而冷漠,睥睨一切的笃定和从容,道:
“当年,我大哥和他所慕女子本来可以结为夫妻,却因那?女子出身偏远世家而为顾家宗族不?允。他从此一生?未娶,至死抱憾。”
“什么世家名门,早就?烂透了。我娶何人为妻,又干你们底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朝他怒喝道:
“你大哥一生?恪尽职守,万事以顾家为先,九郎,你怎能如此任性?妄为!”
顾昔潮闻言一笑,淡淡地道:
“刺荆岭中我早已言明,我并非顾家九郎,不?是?顾家血脉。想要我任由顾家驱使,实属妄想。”
他只想起,死前在刺荆岭,孤立无?援,唯有她一缕孤魂,千里相救。
也唯有她,碧落黄泉寻回他的魂魄,要他再活一回。
既然活了下来,就?要尽兴地活。
心念一人,就?要娶她为妻,长相厮守。
从前困于两家仇恨,缚于君臣身份,一死之后?,他什么都想清楚了。
“昔年受大哥所托,顾家是?我的责任。从今以后?,我的责任只是?我的妻子。”
四下静得落针可闻。顾昔潮牵着沈今鸾的手,顾自离去,留下众人瞠目结舌。
陇山卫诸将?皆是?大惊失色。
顾昔潮放弃顾家九郎的身份,就?是?等于放弃陇山卫的军权。他为了沈氏女,竟然什么都不?要。
骆雄等人是?跟随他多?年的亲兵,知他一早便去意已决,面露悲色,立即紧紧跟了上去,恳求道:
“我们早知道了,但我等追随的不?是?顾家姓氏,是?将?军你啊!”
“将?军勿要弃我!”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都没了主意。
世代簪缨的陇山卫怎能群龙无?首?军中虽有名将?,却无?顾昔潮这样举世无?双的将?星。
今朝云州大捷,顾昔潮在北疆民众中的声望更?甚从前,赫赫战功威名远播。此番大难不?死,稍加神话,定会使得军心大震,多?少人愿意为这不?死战神肝脑涂地。
若是?他此刻卸甲归隐,陇山卫怕是?要就?此大乱。
纵然不?是?顾家血脉,陇山顾氏也不?会轻易放他走。
血脉之说,如何比得上名、利二字。
其余陇山卫将?士对视一眼,也纷纷跪伏下去,齐声道:
“我等,誓死追随顾家九郎!”
顾昔潮如若未闻。
他此刻心中唯有怀里的沈今鸾。
见她螓首低垂,不?见容色,他抬指拨开她如丝如缕的长发,露出一双盈盈闪动的杏眸。
四目交缠,发现她一直在看自己,他眼尾那?一丝笑意便肆无?忌惮起来:
“我刚才所言,夫人都听到了。若再不?答应,我这大将?军的面子就?下不?去了。”
沈今鸾沉默不?语。
除却人鬼之别?,她忧心的还有自己曾为皇后?的身份。
大将?军与?皇后?竟成?了夫妻,她本是?妖后?之名,并不?惧怕旁人言语,但是?她怕影响他的名声。
而今,他的部下因他忠肝义胆,治军有方,暂时摒弃他非世家子的身世,狂热地效忠于他。
来日,若是?知晓她身份,怎么容忍自己追随多?年的大将?军竟是?一个?与?妖后?厮混一道的离经叛道之人。
他那?么好,本该就?值得万人敬仰。
有同袍,有战友,就?算他不?再是?顾家人,不?再是?权倾天下的顾昔潮。在她走后?,他的余生?也不?再会是?孤苦无?依。
“不?敢有辱将?军声名。”沈今鸾思虑全了,冷静地道。
结实的胸膛气息沉重,握着她的手又收紧几?分。
“这是?又要反悔,不?肯嫁我了?”
顾昔潮失笑。
他和她早就?心意相通,怎会不?解她的心思。
只有她和他之时,她可以表露所有的心迹;现在万众瞩目,她却在退却。
他不?会对她的反复无?常而生?气,只是?觉得无?限怜惜。
这般好的小娘子,竟成?了一缕孤魂。
还好,无?论是?人是?鬼,她都是?他的妻子了。
顾昔潮忽叹一口气:
“难道,要我再死一次,也做个?鬼,你才肯……”
“你敢……”一只素手捂住他的唇,不?许他再说下去。
沈今鸾一抬眼,又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眼。下一瞬,覆在他唇上的手已被?男人牢牢握住。
他的掌心覆她的指间,冰凉的唇在她手背轻啄了一下,十指紧扣,再也不?松开。
“以死相逼,哪有你这般霸道的。”沈今鸾落入他怀抱,嗔道。
“十五年了,不?会再放你走了。” 顾昔潮双臂箍紧,轻嗅她颈间的兰麝香,叹道。
他的部将?亲兵们隔得甚远,见二人至此,大声叫好。
“将?军终于娶得美娇娘,我们来讨一杯喜酒,不?过分吧!”骆雄撒泼无?赖。
其余亲兵也一道起哄:
“云州大捷,我们贺将?军新婚,不?醉不?归!将?军不?会再赶我们走吧?”
顾昔潮怀拥佳人,淡淡一笑,冷峻又不?羁,道:
“我今日大喜,若是?来道贺的,自是?来者不?拒。”
……
云州顾宅,张灯结彩。
满院春山桃开得正盛,迎风吹落,云蒸霞蔚。
廊下明灯百盏,烛火幢幢,燃的皆是?犀角蜡烛。
骆雄领着一众军士,在院中四处扯下白幡换成?喜绸,撤下“奠”字作为囍字。
徐老挖出陈年的桃山酿,摆在喜宴的桌上。有人想先偷喝一口,差点被?骆雄剁了手。
小院里座无?虚席。陇山卫中顾昔潮的亲兵都来了,坐在一桌。
另外一桌宾客,是?北疆军余部秦昭等人。
院中不?大且陈旧,并无?昔年京都的大将?军府邸宽敞阔绰。虽略显局促,但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开席后?,才喝了一轮酒,众人都已被?欢快的气氛迷醉了,插科打诨,笑语对话起来,夸夸其谈:
“我们将?军一表人才,战无?不?胜,是?大魏战神,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他这个?人虽然面冷不?解风情,可是?实打实为心爱的女人守身如玉半辈子了。”
“我们十一娘是?北疆出了名的美人,当初多?少儿郎想要求娶,沈家门槛都踏破了老将?军都没点头?。你们将?军能娶到她,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
两方相争不?休,拍起桌板,开始斗酒,嬉闹着要新郎新娘出来作陪,说个?明白。
宾客笑语,觥筹交错,喜宴正酣。
这一刻,此间静了下来。
一双璧人,并肩携手而来,落花风满衣袖。
顾昔潮一身玄熏色的劲袍,袖间是?她熏上的兰麝香,风骨天成?,松柏铮铮。
她为他束冠,两鬓的银丝梳进去,没入浓密的乌发之中,戴上玉冠高高束起。
沈今鸾身上的嫁衣是?大红遍地金的料子,金丝银线的镶绣。
云州初定,来不?及找城中裁缝工匠定制,是?寻常百姓家借来的俗气样式。
远不?如皇后?翟衣名贵。她却实在欢喜,轻抚袖口绣得歪歪斜斜的鸾凤,杏眸含笑,艳绝无?双。
新人来到席上,为宾客们敬酒。
北疆军众人捧起酒盏,看得痴了,既是?欣喜又是?难过。
“我就?说,我们沈十一娘出嫁,可真好看,真是?着天底下最好看的新嫁娘。”
“要是?老将?军少将?军还在,该有多?高兴啊……”
“我们都老了,你说,这么多?年过去,十一娘怎么能一点没变呢?”
他们一口饮罢十一娘递上来的酒,瞥了一眼醉趴在桌上的秦昭,嗤笑道:
“秦二哥一向?酒量好,今日怎么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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