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昼之梦
“这怎么一回事……”
他们是经验无数的老手,不会被小伎俩轻易糊弄过去。
只有一个可能,这次的猎物真就一下子就跑了,甚至连符文卷轴都没用一张。
女人烦躁的抓着头发:“这不对啊,如果这只兔子这么强,那她跑什么?直接把咱们俩给摁死不就行了?”
绷带少年则低头不语。
他总觉着,这只猎物他好似见过。
是在哪里呢?
宁芙计划着,那两人找不到她,自然会去别处搜索,不可能在原地蹲守。
等她将衣服从头到尾都换掉,哪怕再晃到他们面前,也绝对认不出她来。
这一切,都是借了圣所这块地方。而神像不在身边,没有伴随祈祷,又不是被邪魔外道盯上。宁芙本以为会和昨夜一样,并不会打扰到创世神。
偏不凑巧,分明她落脚在自己那间小屋子门前,却一抬头就看到了创世神。
“日安!”宁芙强打精神露出笑容,从昨夜看的神话故事里挪用了两句颂歌,随后话锋一转,委婉的问道:“您喜欢来大殿外散心吗?这样的话,我就优先布置庭园?”
极有可能被前妻抛弃,也没有信徒搞祭祀活动逗祂开心,大约是挺无聊的。
宁芙当然是猜错了。
圣所从本质上来说,是神力的外显与延伸,对创世神而言,意识投放在哪儿都算不上是散心。
倘若宁芙不问,祂也不会去思考自己长久停留在此处的原因。
思考了一瞬,祂便得到了答案。
祂更青睐沾染着宁芙气息的所在。
而宁芙的提议很不错,确实应该有个庭园,这不是妆点住所,更是在直接妆点祂本身。
见创世神露出空巢老人听说儿女要回家来度过一整个长假般的笑意,宁芙便知祂不会因自己无理由频繁出入圣所而降罪了。刚好时间也耗的差不多,她便打算开溜:“那么,我晚些时候再来装修庭园。”
“我这会儿还有些私人的事情,就是过来换套衣服的,”她指了指身后的小房间,“毕竟原本在街上,不太方便。”
轻描淡写的略过了她遭遇的麻烦事。
有一条普世准则,昨夜看过的神话中反复被提及,宁芙更是始终不曾忘记——
神的恩赐皆有代价。
宁芙心内有一本账。
成为祭司,是她唤醒神明,触发成就得到的奖励。
之后被悉心保护着,当然是创世神体贴下属。但在这过程中,觊觎她的东西都被创世神夺取了权柄,成为祂的养分,四舍五入,也算是她献上的祭品了,就是食材比较原汁原味,没经过深加工而已。
这次的情况则截然不同。
袭击者自始至终都没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欲望,他们更像是纯然的猎人,不带任何私人情绪的处理工作。
这样一来,请求神明出手,多半就要准备额外的祭品了。
故此,宁芙早就打定主意,只要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绝不会轻易动用神明伟力这张最终底牌。
她尚且没有意识到,在成为祭司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自己整个人都进献给了神明。
第10章 反狩猎
进入房间匆匆换好衣服后,宁芙回到那条巷子里。
那对搭档果然没守在原地。
他们倒不是彻底一走了之,而是在墙缝中留了一颗能起到摄像机公用的留影珠,但被宁芙敏锐的察觉,抓过来就揣进了储物袋。
回到神庙后,宁芙一头扎进藏书室。
装备不行,花活凑数。
她还记得,这里边关于符文和魔药的内容很丰富,而且浅显易懂,她今天购入了不少材料,或许能调配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几个小时之后,宁芙鼓起勇气抿了一小口刚鼓捣出的成品,脸瞬间就皱成了一坨。
但姑且还算好消息,这股咖啡兑皮蛋的诡异味道,跟书上描述的完全一致。
哪怕变装之后那两个人认不出她来,但在上城区也就算了,一回树溪区,她再怎么乔装还是太惹眼了些,想要打探他们的底细,就得再低调些才不至于引起警觉。
将魔药一口吞掉,宁芙忍着恶心对镜想象自己要变成的样子。
嗯,先前在牛车上的瘦强盗就不错,一看就是个坏种,而且身材变化比较小,她也能少吃些苦头。
忍受了几分钟筋骨皮肉的拉扯后,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气质阴邪的青年。
神庙院子里的租客们就是绝佳的消息来源,宁芙像个游手好闲的自来熟,先是抱怨工作难找,自然的提到曾经看到有个绷带怪人撕掉了悬赏告示,顺势跟他们打听那是何方神圣。
从闲汉们的七嘴八舌中,宁芙得知,绷带少年虽然住在树溪区,但平时跟谁都不熟,别人自然也无从得知他的名字,只能学着那个和他往来密切,个头和嗓门都很大的女人,叫他文森。
没人见过文森去做工,但他住的房子挺大,平常买东西出手也算阔绰。他们猜测,这人要么是某个地下教团的成员,要么就是给贵族老爷们干脏活的。
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倘若是个美人,肯定会有人骚扰……哦不,是去试图了解并追求他,但常年绑着脏兮兮绷带的怪人,哪怕在树溪区,也是会被人敬而远之的对象。
知道了住处,就不算白忍着烟酒臭气打听这一番。
宁芙口袋里还有几瓶魔药,其中有一瓶是无色无味的昏睡药剂。
神迹看的太多了,宁芙并不觉着自己照着步骤清晰详实的书籍,一下午配制出五六种功能不同的魔药,甚至还因为想要让它更隐蔽一些,而将同时也是一种香料的夜幽草用其他无味的材料代替,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她无从得知,先前那位对她赞不绝口的研修院院长,在她这个年纪,配置魔药时还经常炸坩埚,直到30岁才发表了第一篇成功改良魔药的文章。
树溪区的房子多半缺乏安保,大家都一穷二白,没什么值得特意去偷的东西。
文森的家却不是这样,才拨弄开闩着的窗户,宁芙就注意到里边用细线控制的陷阱。
她当然可以试着绕开,可万一想要的东西还没翻到就碰上文森回来,免不了就要在一屋子陷阱里硬碰硬。所以她只是打开了昏睡魔药的瓶盖,塞在桌子和墙壁的缝隙中,又将窗户原样关上。
这样绕了一圈,在每扇窗户前都做了相同的操作,如果够得到的地方有水杯,那么就在水杯口也抹一点儿,之后宁芙就近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暗中观察。
不多时,文森就回来了。
树溪区中,舍不得买灯油的人很多,到了夜里总是比别处要黑。
文森是不缺钱的,可他似乎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视物,回了家也没点灯,本能一般绕开繁复的陷阱。
但他没有发觉藏在视觉死角里的魔药,很快就一头栽倒在地。
没能同时把女弩手一起撂倒实在遗憾,但这局面也算不错了。
宁芙翻窗进去,火速将人捆了个结实,又对他连用了好几次精神抽取。
这样一来,就算他提前 醒了,也没有挣脱的力气。
从文森身上摸出一串钥匙之后,宁芙挨个打开柜子翻找。
如果真是接了命令来抓她,总会有些线索才对,实在没有的话,就只能把人带走找个地方关起来慢慢问了。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一脚踢开,来人拎着一瓶酒,嚷嚷着:“我还是觉着不能就这么算了……”
然后才意识到正在弯腰找东西的人,并不是她的搭档。
短暂的四目相接后,女弩手下意识问了一句:“你是谁?”
而不等宁芙回答,便拔出腰间短刀冲了上来。
女弩手自然没认出面前的正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难缠猎物,可一个陌生人在她搭档家里翻箱倒柜,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弓弩并不适合在窄小又随处都是掩体的地方使用,但女弩手同样擅长近战,手中短刀雪亮,划出一道道劲风。
法术职业被近战拉近距离劣势尽显,宁芙根本来不及释放神术,只能左支右绌的躲避。
她往窗户的方向撤退,似乎是要找机会翻窗逃走。
女弩手哪里会让她这么容易就逃了,她急急追过来,却在脚底踩上一根细线后,意识到,坏了,她踩在陷阱上了。
之前她就总说,在自己家里布置陷阱就是吃饱了撑的,这回让她说中了吧!
自侧面射出的冷箭和上方落下的巨大网子她只来得及躲开一个,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已经做出了本能的求生反应。
宁芙眼见着女人被自动收紧的网子缠的死死的,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如果她当时冒失进来,触发了连环陷阱肯定躲不开。
她照例读了几个精神汲取,在女弩手挣扎的幅度已经变得有气无力后,掏出绳子将她也绑了。
女弩手一反方才的凌厉凶恶,笑嘻嘻的看向宁芙。
“兄弟,打个商量,谋财随意但是别害命,我能告诉你钱都藏哪里了,他这人特别小心,要是不说,保准你找到明早都找不到。”
宁芙不说话,她也不急,仍旧是笑着:“你要是答应的话,就先到他桌子左下第二排桌子里拿契约卷轴,咱们好做个保证,我们今后也不会去报复你,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总不能杀了我们吧?”
宁芙轻哼一声,没戳破女弩手所说的抽屉中,还藏着一个机关,早就被她发现了。
她只是冷声问道:“你们的主人?那是谁?”
女弩手却不肯回答了,只道:“别问啦,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宁芙冷哼:“如果我偏要问呢?我的雇主想知道,你们为何平白无故追杀他。”
女弩手一挑眉:“嗐,原来大家都是收钱办事的同行,那更没必要闹这么僵。你雇主得罪了大人物,大人物就雇我们去抓人,就这么简单,你让他躲好,或者把不该拿的东西交出……”
“不对,”宁芙冷冷打断她,“你们凭什么能确定那个路过赏金公会的人,就是我的雇主?”
她得知道对方是如何锁定她的,才能不再重蹈覆辙。
女弩手:……
那能叫路过吗,推门之后转头就跑,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
宁芙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她拔出刚才从文森身上摸走的附魔匕首,挑起女弩手的下巴,将白日刚买来的契约卷轴怼到伤口处。
涌出的鲜血立刻触发了符文。
“别磨蹭了,我赶时间。”
毕竟易容魔药时效有限。
“你不说的话,我把你搭档带走慢慢问。”
长在红旗下,非到万不得已宁芙不想越过那条底线,但并不妨碍她假装自己是个会杀人又爱杀人的疯子。
她咧开嘴,按着记忆中这个样貌原本的主人被邪神影响的状态,露出一个凶残而神经质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