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指泡芙
008听你如此敷衍，急得眼眶都红了，一把抓过你的手帕，又猛烈甩了一下长长鱼尾。
“后半句呢！？”
你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什么后半句？”
008激烈扇·动着鳍纱，一字一句地帮你补充：“以身相许，做牛做马！”
“那还不、不至于吧。”
你结巴了一下，完全搞不懂事情怎会如此发展。再说了，这尾人鱼知道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吗？随便乱用可是会出事的。
人鱼呛声：“要不是我之前救你，你早就被水蛭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你游离着视线，退了一步：“那涌泉，我涌泉相报好了。”
“……涌泉？”
008睁着迷·离的眼，追问：“那你会给我挖一座泉水出来吗？”
你一惊，反问：“保险起见，我先问问你前面说得那些要怎么做？”
他答得认真：“就是你听我使唤，我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你见他满脸真诚，忽然意识到即便你们语言相通了，人类与异种族之间的认知差也持续存在，而008之所以会执着于这句话，也一定是有其原因的。
“我可以再问问你，你想使唤我做什么吗？”
“还能做什么？救我哥哥啊。”
银月色的人鱼连连甩动强韧有力的鱼尾，急得都想干脆伸手从岸上拖下你，先拽去目的地再说好了。
可你一个回身就大步跃去不远处的穿梭车，不仅躲开他的手臂，甚至还利落地收好了自带的地毯，准备开车走人。
眼睁睁见你启动穿梭车的人鱼心慌了，他自原地转了好几圈，强·健鱼尾于游动中挥起不少水花，搅·乱一池月色。
他在湖底观察了你好几个小时，就是为了能找准机会让你感激他，进而答应去救他的哥哥。毕竟对于原本居无定所的人鱼来说，“救命之恩”可是能从其他异种族手里获取安住之地的最佳手段。只是没想到你既不欣赏他们人鱼的歌声，也完全没有丝毫对待救命恩人该有的感恩之心，一点儿也不愿意按照他所熟知的剧本行事。
“你这呆瓜！我不都给你砂砾了吗！？不是都救你一命了……哦，我知道了！诶！你等等！”
人鱼忽然消了声，恍然大悟般地跟着你缓缓移动的穿梭车于湖内游走。
你将穿梭车调至悬浮模式，慢慢靠近湖中人鱼。
“姑且先说说你知道了什么？”
“救的方式错了对不对？”
008抬手抓住你穿梭车漂浮于湖面之上的车沿，祈求般地向你抿了抿唇，因全部浸入湖水而四散漂浮的银发终于离开他的上臂，露出一枚镶嵌祖母绿的奢华纯银臂环。
“人类研究员，你现在跳下来，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准确救起快要溺死的你！”
你无语了，再多的浪漫情怀也被这条鱼的清奇脑回路给杀了个遍。
“还是不对吗？可曾曾曾祖父就是救起了落水的人类，然后才得的这片海域。”
人鱼水淋淋的手掌拽住你的白大褂，又往你口袋里塞了不少各色珍贵的珍珠。
“我向承诺给曾曾曾祖父做牛做马的人类联系，等了许久才等到你，你要什么都可以，只求你救救我哥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眨动眼睫：“我、我可以给你唱歌，唱什么都可以。”
眼看着眼前的人鱼深吸一口气，就要开嗓，你赶紧弯腰两手一拍，直接捧住他泪湿的精致脸庞。
008被你弄得愣住了，却又不敢乱动，只得眨着微湿的眼望你，视死如归地咬了咬唇。
“你又想摸我的鳍了吗？可我们已经互相打过招呼了，按道理来说，你不能再摸了。但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就给你摸。”
“想什么呢！”
你打断他，捏着手下打破你对人鱼所有美好幻想的傻鱼脸颊叹息。
“带我去你哥哥那儿吧。”
见你愿意帮忙， 008的眼一下亮了起来，拽着你的白大褂一角就向湖面的另一端游走，只是他的速度太快，力道又太大，刚起步就差点儿把你拽下湖，被你提醒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在前头领着你前行。
你惊讶地发现这汪月牙形的湖泊尽头竟直接连入大海，且两者相连的水域还拥有肉眼可见的不可溶差异，从蓝绿色蓦然过渡至宝石蓝的海水拢着夜晚的寒意，黝黑且平静，若非008游动时的纯白水波快速翻涌，这股渗·人的平静感便更甚一筹，直逼得人发疯。
你咽了一下口水，默默将车内灯光调亮一档。
“哦对了，我不是医学专业的，如果太复杂的问题我可能需要向研究院寻求帮助，你能先和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吗？”
“不复杂的。”
因你答应帮助他，这尾银月色的人鱼一路都快活地摆动着鱼尾，现下听你发问，便停下回身冲你微笑。
不可否认，他现下微微笑着的模样十足梦幻，就像是天边遥远的银月，朦胧浅淡的美感足以抹消先前你们之间所有的不愉快与奇怪恼人的误会，连带他接下来的话语都在月色下变得迷惑且不真实。
008 ：“只是繁·衍期常有的难产而已。”
备注：（ 1 ）鳍纱：没有这个词语，只是大家写人鱼的时候都会用，而且比较好听，泡芙才用的哈。
另，此难产非彼难产嘻嘻。大家新年好呀！总算赶在2022年内又更了一章。
感谢为泡芙投放营养液的小天使~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益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难产？ ！
这还不复杂吗？
你惊讶到嘴巴都合不拢了，连忙取出平板联系AI上司，却怎么也无法接通，只好暂且作罢。如果真是难产，那需要准备的医疗道具可就多了，而且你只有急救方面的知识，正常分娩倒还能帮着处理，但难产要你怎么帮忙啊？只能送去医院寻求专业人士帮助的吧。
要命！这已经超出你一个小小研究员能现场处置的范畴了啦！ AI上司怎么还不接电话！
你越想越心慌，连肾上腺素都随之快速升高，便干脆急停穿梭车，自驾驶座钻去后备箱翻找用得上的医疗用具。
“怎么停下了？快和我走啊！”
008见你突然停下，急得在你周围团团转。
你头也不回地自后备箱抱出一叠毛巾：“你们那儿有热水吗？”
008撑在车沿探头望你：“海里不全是水吗？”
“用盐水怎么行呢！”
你怎么也找不见本该固定在后备箱内的急救包，考虑到难产时可能出现的一系列棘手情况，你马上重新启动穿梭车，手动调整模式。
“现场环境太恶劣了，也没有急救设备，我还是带你姐姐去研究院附属的医院处理吧。”
人鱼虽满脸疑惑，但还是跟着你的穿梭车缓缓向前游动：“姐姐？什么姐姐？”
你应声：“不是姐姐？那就是嫂子，反正就是你说难产的那位。”
008 ：“那是我哥哥。”
你：“哦，是哥哥啊……顺便问一下，是和你浑身上下，尤其是脐·线正中偏下七·寸之处也都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吗？”
“你真是研究员吗？人鱼都长一个样，不和我长一样，还能长什么样。”
008回答你的疑问时，还奇怪地回头瞥了你一眼，好像在无声地嫌弃你的没见识。
“那或许你们和海龙科鱼类有部分的基因重叠……”
事到如今，你觉得自己再不会因为神奇的异种族而惊讶了，但在听见这尾人鱼道出肯定答案时，还是激动地打了个寒颤。你强压兴奋，故作镇定地转动旋钮调节好等会儿穿梭世界所用的参数，然后用发颤的嗓音催促008赶紧带路。
“快快快！鱼命关天！我们快走！”
“等等！先别动！”
可008却毫无征兆地忽地顿在原地，吓得你也马上再次急停穿梭车，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撞伤眼前的观察对象，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发现他脸侧的鳍纱颇为警惕地向后贴近脑袋，游曳于海面之下的浅色鱼尾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拽住似地僵直不动。你自觉不妙，便赶紧探身从驾驶座伸手去拉面色发白的人鱼。但原本平静无澜的海面却在此刻突兀激·烈翻涌，纯白的浪花发了疯似地拍向你所在的位置，不管不顾地想要拖下悬浮于水面之上的穿梭车。
“是来寻仇的水蛭群！”
008奋力甩开缠在他鱼尾上的阻力，强·韧腰腹快速向后弯折，一个轻松后翻便甩飞隐在水中的半透水蛭。
“海里怎么会有水蛭？！”
你因008的举动而被兜头淋了一脸海水，眼睛里还恰巧进了海水，正刺刺地疼。按理说，水蛭只生活在淡水内，但这里毕竟不是你熟知的蓝星，一切皆有可能。
四周寂静地可怕，唯有海浪翻滚的声响被无限放大，咸湿的海洋气息随着一股突如其来的腥·甜铁锈味一同包裹你失去视觉的感官。突然，伴随着008用鱼尾劈开洋流的爆炸般声响，穿梭车的车体也开始剧烈地横向晃动，冰冷的海水很快漫进车厢，粗鲁地拍打你的踝·骨。
你连忙摸索着想要调整穿梭车的悬空高度，却冷不防地被无数只蓦然贴上前挡风玻璃的半透明手掌吓到失声尖叫，手上的动作不免失了精度。穿梭车四周的光源也因此开始危险地晃动，无光处的海面虽黑黝黝的，却也快速掀起无由来的巨浪向你们袭来，似就要将你与穿梭车尽数吞没进无边无际的深海。
越来越多的手掌大力拍向穿梭车的挡风玻璃，而后缓慢擦过那块坚硬的玻璃，向半开放式的车身内滑来。一只似曾相识的纤细手掌已然探上车沿，正向你被恐惧定住的右·腿靠近。你一眼就认出此刻正趴伏在穿梭车车沿，向你探出手臂的水蛭少年正是先前在月牙湖内的那位，不由得心下放松了几分。
熟人好说话，也许可以靠沟通解决。
只是你刚鼓起勇气预备开口，已然捏住你踝骨的水蛭少年就睁着诡异至极的琉璃色复眼，慢慢张开半透明的口部，露出里面特殊三角形的口·器，猛然刺·入你的肌肤，吸·食你的血液。甚至连一丝疼痛都察觉不到，你就因着短时间内的大量失血而感到体温急剧下降，思考也变得迟缓而停滞。
你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撑住自己昏沉沉的脑袋，这才惊异地发现自己身上已不知不觉地链接了大量水蛭的半透明口器，因着没有疼痛，才没有被你察觉。那些细小的针管因为主人不断输送你的血液而呈现出一种极为通透的淡红，并散发着诡异的甜味。
“呆瓜！你清醒一点啊！”
朦胧意识下，就连水浪翻滚声也好似从遥远彼岸传来，你奋力睁开眼，看向不远处与水蛭们缠斗的008 。他身上也被叮地不成样子了，尤其是不停翻涌于水面的那尾银月色鱼尾。不仅被啃·食地斑驳掉落的鱼·鳞混着蜿蜒的深红血迹，那原本含着月光的细闪鳍纱也被雪白的浪花拍散，消逝于无数粉色泡沫之中。
不过你很快就细心注意到，那些吸食了人鱼血液的水蛭不消片刻就如被外力打散的水分子一般，落进水面消散不见。而且即便008已满身伤痕，他面上仍没有丝毫慌乱，只不停喊着你的名字。
008：“喂！研究员你跳下来！你快跳下来，你在那玩意儿上面只会被水蛭吸干，快过来把我的血涂在身上，他们就不敢靠近了!”
不用他说，你也很快猜到人鱼血液内似乎有什么物质能抵御水蛭的攻击，甚至还能像猛毒一样令那些水蛭自食恶果。你赶紧打开安全带，准备跳车，可还捏着你踝骨的水蛭少年却成了你最大的阻力。失血过多的虚弱让你根本踢不开他的手，只能拖着他一同向反方向坠跳，期间也不知道是对方勾·到了仪表盘上的哪个按钮，整辆穿梭车的灯光竟都在瞬间燃起白昼般的火光，将一众围着穿梭车的透明水蛭全部点燃，纷纷落入蔚蓝的深海之中，化作无数浅粉的水分子。
这个颜色同你在月牙湖看见的颜色完全一致，难道那座湖就是水蛭们的巢？
不容你多想，你快速坠入冰冷的深海，身上被啄·食的三角伤口很快经由海水中的盐分而开始突突地钝疼。钳住你踝骨的水蛭少年也燃烧着慢慢化作水粉色的泡沫。
待将那些水蛭全部燃光之后，穿梭车的灯光顷刻熄灭，本就黝黑的海面更是连一丝月光都渗不进来了。你的耳膜在下坠途中被压得生疼，不停流失氧气的肺部为汲·取氧气而挤·压着你的心脏，只听得见自己心音的寂静快要逼疯了你。
不过很快就有一闪而过的碎光向你快速游动，如劈开浓郁暗色的一束流光，那人有力的臂膀拽住你的手腕，轻松将你向上一提，便托着你的腰探出压抑的深海。
“咳咳！”
火辣辣的肺部即刻开始运作，溺水的你浑身无力地咳个不停。
但将你捞出水面的人鱼却完全不能理解你此刻的孱弱源自大量失血，他将你捞出海面后便片刻不停地松了手，害得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你再次坠进海面，十足十地呛了好几口咸辣的海水。等再次被捞出海面之时，这条人鱼才恍然大悟般地翻过身体仰面坐浮于节奏晃·动的海面，将你搁置在自己胸膛，让你伏在他的身上慢慢顺着气，甚至还一反常态地伸手笨拙地轻拍你的背部。
你咳了好久才顺过气来，冰冷海水带来的缓慢失温与致命的失血晕眩都令你意识模糊地可怕，但直觉睡了就再醒不过来的危机感却让你的大脑尚能保持几分清醒。你掀开眼皮，尽力想要撑起自己没出息搭在人鱼身上的身体，但绵软无力的四肢却不如愿地搭在原处，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