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 第105章

作者:陈加皮 标签: 强强 惊悚悬疑 现代架空 悬疑推理 玄幻仙侠

  气势赳赳出去,再开第二道门,声音戛然而止,内部空空如也。

  第三第四第五道门,依旧如此,全都?是空室。

  四周安静多?了,茆七也似乎逐渐平静。

  接着开第六道门,声音停止的瞬间,茆七看到一个人的身影,修长挺拔,无比熟悉。

  茆七的心,顿时又乱了。

  他很?开心地笑着,“阿七,你?终于找到我了。”

  茆七没办法面?对他溢于言表的欣喜,她冷淡地说?:“你?不会来找我吗?”

  他解释:“不知道为什么,我出不去这道门。你?呢?你?在?这里没事吧?”

  他站在?空旷昏暗的房间中央,不知道独自待了多?久,不知道担心了她多?久。

  “我没事。”茆七低下眼,不去看。

  开心过后,他才察觉茆七情绪的异样,“阿七,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他紧走两步,茆七却往后退一步。如此,他不再进。

  茆七退到门前,她因此看到门闩上插了把匕首。她再次看向他,“你?出不去,而我找不到你?,你?被永远留在?这里的话,怎么办?”

  “没有?这个可能,我会想?办法去找你?,我也一定能找到你?。”他坚定地诉情,但心莫名?地慌。总觉得?经过一夜,他与她之间有?些东西悄然生变。

  茆七挑起匕首,表情冷漠,“你?的‘一定能找到我’,是用这个吗?可是你?连门也撬不开。”

  他默了几秒,而后指向墙上的窗,“即使从门出不去,那里也可以出去,我可以破窗跳出去。”

  随着他的指向,茆七望向那扇没有?铁网的窗,她低声说?:“跳下去会死的。”

  他无所谓一笑,“真?被困住,与死无异了。”

  其实他的隐意是:见不到你?,与死无异。

  如果是以前,茆七肯定能听出弦外之意,但是现在?的她太草木皆兵。她只知道他也不愿意被困住,那为什么还要编织谎言来诓骗她,将她禁锢在?这个虚假的空间?

  她讽刺的声,“是呀,你?怎么会怕死呢?”

  现在?他明显感觉到,茆七跟以前不同了。他紧朝前两步,担心地说?:“阿七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靠近,仿佛触碰到茆七的警铃,她手中的匕首下意识就伸出去,失声制止:“你?别?过来!”

  那明晃晃的刀尖,怎么就向着他了?他束手无策,也百思不解,嗓音带了乞求,“阿七,你?到底怎么了?”

  紧绷的处境一触即发,茆七大声地喊:“不许你?再这样叫我!”

  他无所适从,想?进,又困囿,万般苦涩,只能在?原地问?:“为什么?”

  茆七抓握住匕首的手,抖晃得?厉害。她想?起很?多?他们相处的细节,那么真?那么憧憬,她哭腔颤抖:“假的,都?是假的……什么感情,什么我会陪着你?,皆因虚假而起!你?根本就没有?生命,哪来的死?”

  这些指控打在?他身上,犹如千刀万剐,他要解释,又恐会刺激到茆七。他只好指向自己?的心口,向她剖明,“你?过来,来我这里,看看我是不是假的,是不是没有生命?”

  茆七不停地摇头,不肯承认。

  她那么抗拒,让他怎么宣之于口?他只能以指戳着自己?的心口,恳求道:“你?来看看,到底哪里是假的?别?否定我的存在?好吗?”

  他太迫切,以至于脚也迈前一步。

  “你?别?过来!”茆七尖叫着挥刀,阻止他再次靠近。

  刀刃距离不足一寸,他彻底愣住了,只要稍微向前,刀就会刺破腹。他无奈叹气,苦笑着说?:“阿七,你?要杀我啊?”

  立场转变,再也不是当初在?隔间外,她惊慌不定地朝他砸棍,他心疼说?的那一句“你要杀我啊”。

  茆七双手紧紧握住匕首,冷硬地说?:“你?不要再进。”

  是警告,也决绝。

  这个时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只想?求个明白,再次询问?:“你?为什么会这样?”

  他还在?问?!茆七生怨生恨,字字指责:“你?不是仲翰如,仲翰如没有?打刘献金,他也没有?拉我走,他的额头也没有?疤!”

  “可是你?喊我了啊,我就是。”他急切地解释。

  茆七后退到门外,刀尖仍朝外,“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是谁?”

  如果不是仲翰如,他是谁?他答不出。

  茆七已经给过机会了,她逼自己?狠下心,“我的人生处处虚假,我再也不需要这些欺骗。”

  他闻言惊诧,仿佛不敢相信,“你?……是想?要丢下我吗?”

  茆七持刀继续退出房间。

  “别?走……”他出不去,慌乱地去拉她,可是那把匕首依旧在?,便直直刺进他腹部。

  鲜血顺着刀刃滴淌到刀柄,有?一些流到茆七手指。血是热的,她微微恍惚。

  “你?别?逼我……”茆七硬是不抽刀,但是眼泪不听话地流下来。

  他笑出一声,听着凄苦至极,他艰难开口:“阿七,是你?在?逼我。”

  茆七退半步,他就进一步,匕首终于全部刺入。

  疼痛剧烈袭来,他后知后觉地低眼去看,竟失声笑了出来。这些鲜血,还不能证明他的存在?吗?

  “阿七,你?真?的要……杀我啊?”

  他语气听着释然,又悲苦。

  茆七松开刀,退到走廊。

  他伸出的手触碰不到她,不管伤口淌血,要硬闯出门。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踏出这屋子一点,仿佛有?道无形的屏障阻挡在?他面?前。

  茆七望着他最后的模样说?:“仲翰如,倒不如没有?希望……”

  她转身走了。

  身后是他痛苦的呻吟,还有?一声声的呼唤:“阿七,阿七……”

  茆七捂住耳朵,不去听。

  原来她的鱼不是苦夏,是已经吃饱喂不进去了。

  原来指甲不是在?五层开解剖室给撇断的,是她硬扒电梯,给扒反甲的。

  原来她掌心的伤口不是被巡逻者割的,是她自己?拿刻刀划开的。

  原来她的长发不是因冯免灾而断,而是她自己?去剪的!

  原来现实的西北区精神病院是虚空!

  原来他从未承认过自己?是仲翰如!

  原来我会一直陪着你?,是她孤独的临终幻想?!

  原来逃出西北区精神病院的憧憬,映射在?现实的囹圄中,这世上于她而言,何?处不是西北区精神病院?

  茆七来到第七道门前。

  听不到,就不会动摇。

  她毅然决然开门进去。

  第七道门内,是一个没有?窗的浑黑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无法视物。

  茆七一步步走进去,视线不能丈量距离,她就默默记住自己?的步数。

  房间深度十米开外,她步伐不大,约两步一米,走个二十多?步应该到底了。

  数到十二步,茆七全然投入到这里的黑暗。果然从一个语境跳入另一个语境,那里的声音就听不见了。

  看不清,但不能闭着眼,否则方向感全失,茆七面?向前继续走。这里的黑凝视着凝视着,目光和身体好像被一道漩涡吸走,脚已经开始发软。

  二十步了,黑暗无边无际,茆七伸出手,设想?会触碰到墙。然而尽是虚空,她猝然停步,再往回看,也是遥远的黑暗。

  回不去了,预料之中只剩她一人。

  再往前,无所谓前方有?什么,反正现在?是最坏的结局。

  三十步过去,茆七更加觉得?自己?走进黑暗的行为,像在?走进一只巨兽的腹部。这时环境安静到,全世界只有?她的存在?,就像……像一个人弥留前的最后感受。

  她不禁想?起,在?进入西北区精神病院的这一月,至少她不孤独,因为她一直处在?一道目光的注视下。

  猛然间身体踏空,一阵下坠感之后,茆七站在?了实地上。眼睛甫一接收到光亮,非常不适,她眯缝眼模模糊糊地朝着光走去。

  走一步,视力恢复一分,她看到了两扇合关?的玻璃门,玻璃门外是寸草不生的空地,空地上落长一棵硕大的香樟树。

  这是一层吧。

  茆七推开玻璃门,踩到了空地上,四面?无墙,她举头遥望。是无遮拦的黑天,望不到任何?景物。

  她终于出来了。

  预感中的开心却没有?一丝体会到,茆七抬头看七楼,那里没有?一张脸在?俯看她,也没有?人喊:我的日?记本在?哪?

  再到六层,五层,四层,三层,二层……

  漆黑的窗户透不出任何?人影。

  视线再回到眼前,五六米外隐约是一道大铁门,要经过那棵香樟树才能到达。

  茆七没有?任何?犹豫,迳自走过去。经过香樟树下,感到夜深露重的阴凉。疑惑之时,夜风又吹来,携带着凉凉的湿意。

  真?的就跟正常的夜晚一样,像是心有?感应似的,她抬头望远空。

  是山,层峦叠嶂此起彼伏的群山,在?清凉的月光下,如披裹着银纱。不远处似乎还有?屋顶,稀稀落落,像有?人居住。

  环境突变,茆七正奇怪之际,背后突传出脚步声,她心中警铃大作,以为有?埋伏。提刀回头时,却只看到一个女人,簪束头发,明眸善睐,别?是慈和。

  直觉不是坏人,茆七忙向后收刀。

  “阿七,你?怎么又不穿衣服?山里很?凉的。”她走上前来,将一件外套披在?茆七肩上,又拉开袖子,握住茆七的手伸进袖管里。

  “来,乖乖穿好外套。”

  她声音像是有?魔力,茆七真?就自己?将另只手伸进袖管。她满意地笑笑,提起襟领替茆七整理衣服。

  “好了!”她轻轻一拍茆七肩膀,嗔怪道,“小?东西,总是不听话。”

  茆七这个年纪在?社会上都?能被喊姐了,她不服气道:“我哪儿小?了,我都?——”

  她蓦然看到自己?伸出袖子的手,短短的小?小?的,身上的外套也不是现代织物,手感粗糙像土粗布,以前那种织布机匝的布。

  再看这个关?心她的女人,穿套老式的蓝黑色斜襟衣服,也是土粗布的料子,个子可能一米六这样,没她高。可她现在?的视线角度是仰高的,那就证明——她缩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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