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 第107章

作者:陈加皮 标签: 强强 惊悚悬疑 现代架空 悬疑推理 玄幻仙侠

  仅仅两秒,老许隔着话?筒的暴怒敲击着江宁的耳膜,他赶紧放下?手?机,不用外?放都能听清楚。

  “江宁——!你最近疯得还不够啊?哈?真?是,我这条老命不够你玩的!别给我见到你,我非要弄死你不成……”

  江宁不吭声,任老许发牢骚,任他骂,自己则是紧张地?翻着茆七的日记本。

  “唉!我真?是被你搞死了!算了,我求老汪跟地?方拆迁办联系,编个?名头混过去。还有啊,刘献金的失踪已经正式立案。”

  江宁翻页的手?指一顿,缓声说:“我知道了。老许对不起。”

  电话?摁断,江宁深深地?叹气。

  仲翰如说当日没见到茆七,江宁向他同行的竞赛同学证实过,确定是事实。再结合已知线索,刘献金最后?的时间是和茆七一起,刘献金的死茆七有极大嫌疑,那他的尸体她独自一人会怎么?处理?

  就地?掩埋不现实,拆迁队在当日就要接收这个?村子?。抛尸也不实际,茆七哪来的力量和手?段,那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莫名地?,江宁想?起老阿婆说过的话?:“我还记起刘献金家?的丫头,叫什么?七的,她以前经常去猪圈看猪吃食,也不怕臭味,还给猪喂东西。”

  “这你就不懂了吧,猪杂食,什么?都吃,同类都吃。”

  思及此,江宁手?心冒出一层细汗。

  没有受害人尸体,这案子?还能叫案子?吗?

  视线里,是已经翻到第一页的日记本,上面工整地?书写:

  我姓茆,行七,叫茆七,来自深山里的茆村。我的家?不大,院子?有棵香樟树,清明节时,香樟树就会开花。阿妈烧着金银纸时,会跟我说死去的哥哥们的事……

  ——

  昨夜吃完饭,简单洗漱后?,班善因便熄灯,催促茆七赶快上床睡觉。

  这房子?就一间卧室,一张床,茆七躺好后?不久,班善因也上了床,紧紧地?抱住她。

  山间夏夜凉快,茆七被她抱着没什么?不适,但是很久后?,她都没有松开的迹象。

  茆七不适应这样的亲昵,扭了扭身?子?,然后?额头沾到一滴湿。她屏住呼吸听,听到班善因隐忍的啜泣声。

  不知怎的,茆七心头划过一丝难受,她小声问:“你怎么?了?”

  不料班善因抱她抱更紧,哽咽着哭腔说:“阿七,那药我们不喝了,以后?都不要喝,不喝就好了。”

  “嗯,我知道。”

  班善因仍旧在抽抽嗒嗒地?抽泣,茆七已经说好了,为什么?她还这样?

  茆七问:“你为什么?还哭?”

  班善因平着声音否认:“没呢,阿妈没哭。”

  她起身?在床头摸索,拿到手?帕擤鼻子?,然后?清几下?嗓子?,再次躺下?来。也没抱茆七了,翻身?侧向外?睡觉。

  过了许久,班善因又侧过身?来,用手?轻轻在茆七的眼皮上摸。

  茆七不属于这里,没有睡眠,她只是闭着眼。班善因也许是想?确认她有没有睡,摸了摸就离开了。

  一会儿后?,一声重重的叹息响起。

  “我的七儿,是阿妈对不起你,”

  夜比想?象中长,在西北区精神病院里难得的安静,在这里竟成折磨。茆七好不容易躺到天亮,等班善因起来后?,她也跟着起来。

  门口有光亮透入,看着像是天亮了,但是室内显暗些,打?眼一看发现木扇窗户的边缝都用纸浆糊住了。怪不得没光。

  茆七走出卧室到大厅,再到院子?,发现那个?男人不见了。班善因在厨房忙活,她就在院子?里转,耳尖地?听到潺潺流水声。

  茆七顺声去,扒着竹篱笆看见屋后?有条溪流穿淌而过,时而有鱼跳跃,闷闷地?“咚”一声。

  “阿七,你在干什么??”

  茆七转头,看见班善因站在厨房门口,因为天光,她的面容更清晰。其实她看得出有年纪了,口角微微下?垂,眼尾即使不笑也有纹路,目光慈和,但透露出几分疲惫。

  她现在年纪应该比茆七大不了几岁,可看起来像40几岁。

  见茆七不说话?,班善因再次叮嘱,“千万不要蹚溪水抓鱼,那是饮用水,很珍贵的。”

  也许是以前玩过水,班善因才如此叮嘱,茆七乖觉地?点头。

  班善因满意了,转身?进?厨房,迟疑几秒,再次回头说:“你要是无趣就去找明明玩,她在前面,你看到没?”

  说完,班善因忙碌去了。

  茆七真?看到院子?前边有个?女孩子?,像是不远那屋的。那女孩子?也看到她了,使劲地?朝她招手?。

  刚好茆七对这里好奇,就顺便走走看看。她出了院子?,女孩也小跑着迎过来。

  “茆七,你吃了吗?”

  “没。”

  女孩叫明明,那就是茆明明了,她个?头跟茆七差不多高,比较瘦弱,人有种?营养不太吸收的骨骼感。

  茆七站到院外?,更清楚地?环顾整个?村子?的面貌。这里的房子?都是土坯房木门扇,隔四五十米一家?,几乎家?家?院子?都种?树,且都是香樟树。”

  茆明明见茆七专注地?望着什么?,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茆明明家?房屋背着,茆七看不见她家?是什么?树,于是问:“你家?也有香樟树吗?”

  “嗯,阿妈说是生了女儿都要种?的,以后?出嫁打?陪嫁箱子?用。哦对了,芳芳姐姐要出嫁,我们等会去吃酒,你去吗?”茆明明说。

  茆七不清楚班善因的计划,摇头说:“不知道。”

  茆明明捉住茆七手?臂,带点恳求地?说:“不单是婚嫁酒,还有送出行,这一批轮到我哥了,我想?让你也看看我哥英勇的样子?,请你一定要来啊!”

  婚嫁酒茆七理解,送出行又是什么??茆七问:“送出行?”

  “嗯啊!”茆明明将从阿妈那里听来的话?,转述给茆七,“我们原本不在这住的,是有坏人侵占了我们的水田和屋舍,给我们的水源投毒,当时死了好多人,是迫不得已才搬来深山躲藏。所以我们要夺回我们的土地?,和属于我们的东西,回到祖辈耕耘过的地?方,那才是埋着世世代代亲人的家?。这就是送出行的意义,上一次送出行是五年前,你不记得了吗?你的哥哥们也出行过。”

  茆七当然不记得,这里只是她遗忘的过去。但过去的茆七记得,她现在在装过去的茆七,“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茆明明神采飞扬,“胜利了就回来了。”

  茆七:“如果失败呢?”

  “失败……那可能会受伤,也可能永远回不来了。”想?到这些,茆明明变了心情,垮着一张懊丧的脸。

  这就是班善因所说的送出去六个?孩子?吧,抢夺资源还下?毒害人,那时候的治安这么?差吗?

  “明明!”

  有人出声打?断两名女孩的交谈。

  茆明明回头一看,惊喜道:“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帮忙酒席吗?”

  “回来给你送好吃的,快来!”

  茆明明蹦蹦跳跳地?跑向哥哥,哥哥伸手?揽住她肩膀,带她一起回家?。

  这时,茆明明回头朝茆七挥手?。

  茆七也抬手?跟她挥了挥。

  望着他们消失在屋子?转角,茆七想?起仲夏如和仲翰如,说不羡慕这样的感情是假的。原来她也有哥哥,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回去家?,班善因刚好将早饭端出来,放在大厅的桌上,招呼茆七,“阿七来吃饭了。”

  “哦。”茆七坐到椅子?,看到早餐是粟米跟大米煮的粥,还有一碟腌咸菜。

  班善因也坐下?,捧碗吃起来。

  粥冒热气,茆七握筷子?搅凉,眼睛东张西望。

  班善因察觉,问:“怎么?了?”

  “怎么?没看到那个?……叔叔?”

  “不是什么?叔叔,以后?别提了。”班善因语气严肃。

  “嗯,”茆七没再问。

  等会有酒席,人多口杂,班善因再次提醒:“阿七,那个?人只是个?过路的,阿妈不忍所以留了一顿饭给他。人已经走了,至于能不能走出山去,就是他的造化,你切记不要在外?面讲这个?人,知道吗?”

  为什么?一个?二个?说的好像这里危机四伏似的,茆七不禁问:“怎么?不能走出山去,他不是好好地?进?来了吗?”

  班善因突然放下?筷子?,低头不语,神色凝重。

  茆七自觉说错话?了,埋头吃粥。但细想?想?,她的问题也不是攻击性问题啊。

  “阿七。”

  “哈?”茆七从粥里抬眼,发觉班善因在看着她,用那种?很深的眼神,但那里面仿佛又不止她。目光流连,像是要记住谁的样子?。

  “你的六个?哥哥,他们都是三胞胎,长得相像,细看又不像。大儿行良和三儿言良,跟你神韵最似,二儿怀良和五儿常平像他们阿爸,四儿康平像我,六儿安平谁也不像……”

  茆七没出声,静静的听。

  “为了回我们原来的家?,为了替他们阿爸报仇,先送行的行良言良怀良,之后?是常平康平安平。一行三儿,每一个?都回不来,就是被外?面的怪物吃掉了,这山里实际是寸步难行。”

  班善因说到这里,低头抹了抹眼睛,但茆七看到了,她撇过头时砸下?来的泪水。

  班善因的痛苦,茆七没起波动?,送出行得有十几岁吧,她根本没见过几个?哥哥,哪来的感情?

  “那是什么?怪物?”

  班善因被茆七问得身?体一抖,忍着恐惧说:“是那些坏人养的怪物,能眨眼间吞掉人的手?脚,甚至整个?躯体。”

  川至也提过怪物,怎么?这里也有?茆七都混乱了,“不是有公安吗?公安不管坏人吗?”

  班善因:“管,但世道乱,都自顾不暇,不止我们,那些人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家?。我们不能一昧地?依赖别人,普通百姓也可以尽自己一份努力。”

  茆七不知事件起因经过,但班善因的痛苦是真?实的,她坐过去点,握住班善因的手?,无声地?安慰。

  班善因饮下?的苦泪,又因茆七贴心的动?作而泛滥,她张手?抱住茆七,搂向自己怀里,搂得紧紧的。

  “我的七儿,阿妈给你取简名,是想?着你能好好地?长大,我就剩你了……”

  班善因的哭腔,就跟道公唱丧似的,哀怨啼转。

  “别人有逃回来的,虽然断了手?脚,可阿妈不嫌,只要我的儿能活着,我愿意养着一辈子?,但是……但是……”

  茆七静静地?任班善因抱着,心底深处起了一丝波澜。

  中午过后?,班善因拉着茆七出门,要去参加早上茆明明说的婚嫁礼。

  婚礼现场应该在高处,路上陆续加入人一起行走,他们都没有提庆贺礼物,脸上也不见欢喜。

  如若不是各人穿着各色,茆七还以为这群人是去行丧的,而不是庆贺喜事。

  这些人之中还有不少怀着孕的女人,她们并不年轻了,步态沉重,鬓角生白发,更像做奶奶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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