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加皮
三层不?像其?他楼层,安全出口明显,这里足足有七道门?,猜也要费时候。还未熟悉地形,一旦动手,无法短时间撤离,即使杀了川至也无济于事。是他魔怔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层他的?心态很是飘忽,无法定?。
还是右隔的?一道门?,这回川至没?有怂恿茆七独自进入,而是拖着她一起踏进去。
入眼是和之前那个套间一样,川至停步在客厅,挑眉示意茆七自己去开第一间门?。他兴趣地目送脚步决然的?茆七,走到门?前猛一推开门?,不?带一丝犹豫。
看茆七身形一滞,川至嘴角浮起笑,“怎么?吓人吗?”
在见到屋内的?一张实木圈椅里,坐着位两鬓花白、气劲充足的?活男人,茆七心想,她又被耍了。
因为那男人除了右小臂截肢,右腿胫骨骨折弯曲,没?什么恐怖的?。非要说瘆人,就是那双瞠目欲裂的?眼睛,看着像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
茆七透过他的?视线,发觉他的?怒意不?是对她,而是对她身后的?川至。
“狗崽子~~!”男人愤怒得面红耳赤,但?声音并不?大,咕噜似的?黏糊在口腔里头。
“欸~敏繁叔。”川至旋身而入,欢声应道。
“你还有脸、喊我叔!”叫敏繁的?男人抽着劲抖,怒视着面前的?川至,想起身却又抖颤无能。
“当然有,在这呢。”川至弯腰凑脸过去,在敏繁眼前晃一道。
敏繁气得面如肝色,上?身绷直,身体不?住地抖晃,甚至连颇有重量的?圈椅都给挪动了。
川至视若不?见,身侧的?茶几上?有一碗粥,还冒着热气,他顺手端起,舀起一勺喂过去。
“你的?断手骨折可不?是因为我,我不?过用热油烫伤了你的?食道而已,让你这张巧嘴,再也吆动不?了人心。”
敏繁嗯嗯着不?张口,川至便用瓷质调羹去戳,戳到唇破血流,敏繁痛苦地屈服。
那一勺勺温粥,混着血水裹吞入腹,川至满意地说:“你不?是惧怕肉里有毒,才想着逃出去吗?我已经找到解药了,可惜啊,你怎么不?再等?等??非要急,结果?落得身残疾,就算给你解药吃,也没?多?大意思了。”
茆七站在门?外,瞧着这出对她来说莫名其?妙的?戏。虽是莫名其?妙,但?肉里有毒,解药,逃出去,导致残疾,这些信息量,她默默记下了。
仲翰如则趁机开了其?他三间房,视线溜一遍,再无声无息地回去。
察觉身后有人,茆七转眸看到仲翰如,他抿抿唇,没?说话?。她猜到了,这两道门?都没?有安全出口。
许是饿久了食出味来,几口过后,敏繁主动凑嘴去接。但川至“欸”一声,拿开温粥,又道:“这里面其?实有解药。”
敏繁猛然撩起眼皮,目光霎时精神,贪婪地张嘴去啃,他近一寸,川至就拿开一寸,不?多?不?少,刚好够吊着他。
那句“解药”真就成了敏繁的?解药,他凭空生出力气,腾地站起身,吓得川至退后一步。
不?过支撑不?到一秒,敏繁就连人带椅摔倒。
茆七旁观着,敏繁有一只看起来完好的手,但?他始终动不?了,应该是废掉了。
川至这时也松了碗,“哎呀,我手滑了。”
“匡当”一下,碗掉地,粥一半洒在地板,一般溅在敏繁的?脸上?,他此时什么自尊也顾不?上?,伸舌舔舐粥米,甚至还低脸去舔拾。
川至眼头挑着,嘴角上?勾,那是鄙薄的?表情。
茆七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舔拾完地板,敏繁连碗也不?放过,挪脸去将碗推过来,不?想被人一脚踢开。他艰难地仰头,看到川至半蹲下来,那张熟悉的?脸冰冷淬毒。
“你要真这么惜命,就不?会想逃出去了,我兑现承诺给你解药了,至于给多?少,有没?有用,就跟我无关了。”
果?然是狠毒!担惊受怕,苦熬多?年,却是这个下场。抻住敏繁的?那根弦断了,他仰面呜咽,泪水杂着粥水,染花了脸。
这幅场面在茆七看来,不?亚于亲历杀人做食的?现场,让她感到人权丧失的?可悲。
看着那张悲愤交加的?老脸,川至突然嗤声,“好无趣啊。”
这一刻,茆七认定?川至折磨他们?,决不?止他们?在四层下令杀她,一定?还有其?他原因,让他无法忍受。
常话?说杀生不?虐生,川至的?行为是既杀又虐,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未经过驯化的?人类,譬如人性本恶的?观点。
川至转眼瞥见茆七,他笑得眉眼弯弯,话?却极冰冷,“不?听话?就是这个下场。”
茆七察觉到冰冷中的?恨意。
“见完了,走吧。”话?锋一转,川至也变了语气,人快速向外走。
又起变故,茆七紧追两步问:“去哪?”
“原路返回。”川至健步如飞,抛下声。
现在已经进过三道门?,还有四道,到底安全出口在哪?如果?连这个都不?清楚,即使勉强通关,也无法及时出去,一样会被人数众多?的?巡逻者拖死。
在面对川至时,他那乖戾的?情绪和莫测的?行为,让茆七觉得在他身边就像绑个会随时乱炸的?炸弹。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她不?能任由?错过,先留住他再说。
“你的?同伴就这两名?没?了?”
川至顿步,回头阴测测地说:“对呀,等?他们?死去,就更剩我一个了。”
茆七想起川至之前的?言语,尽量往他思绪那边靠,“这就是你指的?单一,孤独吗?”
川至胸中那起无名火,被一言给抚平了,他承认道:“是。”
“我们?在这,可以跟你说说话?走走路。”茆七引导着。
我们??川至瞟了眼几乎没?存在感的?仲翰如,看似十分乐意地说:“那就再陪我走走。”
茆七问:“去哪?”
川至狡黠一笑,“你们?没?去过的?地方。”
恰好随了茆七的?愿,她和仲翰如跟随川至出门?,来到餐厅。
白衣侍者重新?出现,将饭食撤走,整理干净餐桌。
川至指向挨着的?第四道门?,跟茆七说:“这里,要去吗?“
闻言,侍者们?忙碌的?声响静了静。
茆七注意到这点异样,心想这道门?有什么不?同?
川至看着她,直到她点头,乐出声来,随之豁达道:“那你跟上?。”
袖再一扬,“他留下。”
侍者得令,邀请仲翰如到餐桌坐下。
仲翰如稳住心态,配合地跟随侍者走。
茆七头也不?回地和川至进了第四道门?。
因为怕灯光刺眼,或是忌惮川至这个人又搞出其?不?意,茆七下意识闭眼。
就听川至笑声又起,茆七睁开眼,看见他站在一面燕麦色窗帘前,顶灯昏黄,照出地面一座简易帐篷,和四周的?空旷。
这房子居然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座帐篷,一整面窗帘,空荡荡的?不?似居所,倒像个临时落脚点。
按川至那脱轨行为,茆七怀疑帐篷里有“东西”,再看川至在灯光下的?荧荧双眼,闪烁着兴奋,期待。
川至说:“这里没?有任何?人,就我们?俩。”
没?有其?他活人,那帐篷里,会有尸体吗?茆七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帐篷上?。
川至发觉了,有趣的?心情如预期中欢快,他再次怂恿:“好奇吗?打开看看?”
又来,川至以此为乐,但?茆七并不?觉得好玩,未知的?事物?在西北区精神病院代表着荒诞、血腥、癫狂。
茆七被川至的?目光控制着踏步上?前,哗啦一下扯下帐篷拉链,扯到一半卡住,她双手并用使用蛮力拽!
原来不?是楼层之间各归各管,上?层不?在下层追究,而是川至压制了其?他同伴,他们?才得以顺利下楼。
这算什么?她一路通关,推测来推理去,以为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到头来却还是在别人的?挟制中。
被耍得团团转,茆七有气,不?能对川至发作,还能让一个拉链欺负不?成!
她几乎将整个帐篷掀动,眼看帐篷要折损在她手下,川至忙出声,“欸欸?你手轻点,别把我床铺搞坏了!”
拉链扯开了,里面有个睡袋和枕头,没?有尸体或是其?他。茆七撩眼皮看向川至,这回他不?装神秘了,她还真想来个几刀把他的?床给破坏掉。
“这是你的?居所?你睡在这?”茆七压制火气,平声问。
“是。”
茆七环顾环境,说:“不?像,太简陋,不?符合你的?身份。”
川至无所谓一笑,“那些死物?有什么稀奇?你看这个。”
他返身拉开窗帘,刷拉拉几声,茆七看到灯光映照外的?一棵香樟树,每一片肥绿叶子上?都闪着光泽。
茆七不?禁靠近过去,落地窗锁上?了,她双手扶在玻璃上?,隔窗望香樟树枝叶招展。这跟在七层时的?遥望不?同,近距离更能感受到它磅礴的?生命力,和向阳的?争竞力。
从另一个层面看,困在西北区精神病院里的?活物?,其?实都是死物?,所以才显得这棵独立之外生命永恒的?树这么难得,所以作为象征被川至独享。
川至说:“它是活的?,永久的?活物?,我生来它就在,安静地陪伴我这么多?年。”
能长成比两人环抱不?过的?大树,需要几十年的?光阴,茆七问:“你今年几岁?”
“父母死后就不?太记得了,应该是38周岁。”
“不?像。”
川至闻言疑惑,“哪里不?像?我看起来年轻吗?”
茆七如实说:“你有点老了。”
川至摸摸鼻子,他是不?年轻。
茆七又说:“你的?行为一点不?稳重,像个黄毛小子。”
川至真诚发问:“黄毛是什么?”
茆七比喻:“精神小伙。”
川至一脸懵懂。
“我有个小时候的?同学叫麻小焱,他为人不?循规蹈矩,总是做一些恶趣骇人的?事,博取关注,想向外界证明什么。” 茆七精确解释。
川至第一次听西北区精神病院以外的?人和事,他寻思,琢磨,将茆七给他的?标签贴在身上?,“那我确实像精神小伙。”
他这么听话?,茆七倒无语了。因为精神小伙不?是什么好词,说多?了容易露馅。
然而川至想听,他高傲矜持,断不?会放低态度去请求。命令,此时他也不?想用。
有句话?叫抛砖引玉,川至可以抛玉引砖,“我也有小时候的?同伴,就是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他叫臻圣。”
不?说明还好,一说明茆七更觉惊悚,“多?年情谊,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川至哼声,“他的?断腿,他身上?的?伤,可不?是我所为,那是他咎由?自取,逃出去闹的?。我以为他能陪我一辈子,可是,他不?珍惜。”
他语言里对香樟树的?感情,比对同伴,甚至从小长大的?玩伴还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