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加皮
江宁自然而然地问:“那名朋友是谁?”
“茆七。”李亭甲直接道?出。
这下,江宁疑惑了?,“为什么接待过的客户需要想,而这名不重要的陪伴的朋友你却能脱口而出?”
李亭甲维持那张无懈可击的笑容,说:“因为名字特别。”
茆姓,名七,是特别,像以前孩子多的家庭,家长没文化,上户口时按排名来叫名。江宁接触过很多,历史遗留原因。
江宁还要开口,却被李亭甲打断。
“喝点东西吧,水,咖啡,还是茶?”
江宁喉结一动,才感知到渴,“水,谢谢。”
“好的,稍等。”李亭甲起身,行走阔步,白大褂衣角掀动。
江宁隐隐约约瞥到衣角内缝线有字迹,李亭甲这个?人?,最难洗的白大褂都能保持干净整洁,为什么会允许衣物存在字迹?
接了?两杯温水,李亭甲回座,一杯放置在江宁面前,一杯自己?喝。因为外?套敞开,他坐下时自然地用手将?褂角拢合。
藉着这个?动作,江宁看得更是清楚,那是一个?圆珠笔字“七”,字迹蓝灰褪色,显然时间久了?。
“喝水吧,江先生。”李亭甲请道?。
江宁循声看向?他的脸。
戴黑框眼镜,总是穿着白大褂……
总是,起码两次以上才合适用的量词。
在常华小区的楼顶,李亭甲视线往下,当时跟江宁说:记忆阻断是剂良药。
他的视线落点,那里有一辆蓝灰色小车。
电光火石之间,江宁仿佛抓到什么,呼吸渐渐急促,他压着表情,平定?地说:“你的褂角有道?笔迹。”
李亭甲笑着直接承认,“是的。”
江宁问:“那是什么字?”
李亭甲:“数字七。”
江宁:“不洗刷掉,留着有意?义吗?”
李亭甲笑笑摇头,回忆着说:“那是个?小患者划的,在我还是精神?科医生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洗不掉了?。”
江宁不信,干洗店有的是方法洗掉笔迹,除非是有意?保留。
“我总觉得数字七,太巧了?。”
面对这句隐有含义的话,李亭甲恍若不察,“可能这是小患者的幸运数字吧。”
江宁不再压制表情,如饿腹的狼,紧盯李亭甲面部的一丝一毫变化,“你其实认识茆七吧。”
李亭甲:“当然。”
“我指的是更早之前,比6月15号还早。”
李亭甲:“你指的是在常华小区那时吗?时间8号吧,确实有过一面之缘。”
江宁断然道?:“不止。”
李亭甲忽然沉默,研磨江宁眼神?里的东西。少倾,他反问:“你来是因为她吗?”
江宁咬紧牙根,摇头。
但?在李亭甲看来,并不。他作为心理咨询师,见过很多精神?病患者,他们?之中有的会隐瞒病情,甚至篡改记忆,防止他者攻坚。他无数次从这些谎言中,沉浮出真实,也因此确定?,江宁此行的目的跟茆七有关。
李亭甲的耐性笑容仿佛立不住了?,他有些疲惫地说:“未免让你落空,我们?换个?话题吧,我马上有事,不在咨询室了?。”
江宁察觉到李亭甲的疲倦,只好缓住迫切的心情,说:“我查案时碰到件棘手的事,就是走访的一个?案件有关人?员,她所诉跟事实有出入,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内容,但?就是跟现实情况有出入,并且她很确信,仿佛亲眼所见,亲身经历。”
李亭甲问:“是犯罪嫌疑人?吗?”
江宁确定?地摇头,“不是当前案件的嫌疑人?。”
不是当前的?那是几时的?李亭甲细问:“他的精神?状况如何?日常有没有忘事,或者神?不守舍?”
江宁联系数码店老?板和鱼行老?板的说辞,回道?:“精神?稍差,对外?界不敏感,但?行为能力正常。”
李亭甲用专业角度向?江宁解释:“重度抑郁发展的狂躁症,精神?分裂,解离状态,都会出现对现实发生的事认知有偏差的情况,形成记忆错构或虚构。”
江宁说:“所以这种错构或虚构行为,是精神?疾病的一种普遍现象?”
李亭甲:“也不全然,老?年痴呆也会这样。”
江宁敲重点,“那名有关人?员还很年轻。”
李亭甲说:“年轻人?也有得痴呆症的。”
好吧,一切的前提仍建立在假设上。江宁还有个?疑问,“这类记忆混乱的人?,会知道?自己?有问题吗?”
“会,”李亭甲说,“有时从外?界反应,有时自己?发觉偏差,从而觉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江宁再问:“你接触的这类精神?疾病患者多吗?除了?看精神?科,心理咨询辅助,这类人?还会有什么比较广泛性的对抗行为?”
相?比刚才流利的专业知识,李亭甲在这时表现出迟疑。
“李亭甲?”江宁再按耐不住,他直觉,甚至确认,李亭甲认识茆七,不止在今年。他一定?也了?解茆七,在她这些变幻莫测的言语行为下,那个?中心锚点。
李亭甲重新看向?江宁,目光释然中,又异常复杂。他发表前提,“我的言论并不全面,仅代表我职业生涯以来的总结。”
江宁点头,示意?自己?清楚。
李亭甲缓缓开口:“这类患者在就医前,往往持惊疑不定?的态度,为了?搞清混乱的记忆,多数会用记录的形式,来帮助自己?思绪正轨。”
江宁:“手机备忘录之类的记录形式吗?”
李亭甲否认,“在这种草木皆兵的状态下,他们?不信任任何可篡改的记录行为。”
排除掉电子产品的记录,那就只剩,“记日记?”
李亭甲:“是。”
到此,江宁头绪清了?一些,他努力回忆,茆七的工作台上,有没有这类日记本。
“警察先生。”
沉浸记忆中,江宁被唤醒,“怎么?”
李亭甲乏力地说:“我有事,要开始忙了?。”
意?思赶客了?,江宁麻溜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江宁。”
没走两步,又被唤住,江宁回身,“嗯?”
隔着丝丝缕缕的阳光,李亭甲背阴里的面容敛去了?笑意?,他一字一句问:“你是一名好警察吗?”
江宁:“什么意?思?”
“你只需要回答即可。”
除去在江然这件事上徇私,江宁警察生涯以来,兢兢业业查案,潜伏抓捕,没日没夜,新伤旧伤。他回答:“算是。”
李亭甲一句:“好,我信你。”
江宁莫名其妙。
回到车上,这种莫名其妙缠织着旧绪,让江宁若有似无地有一种即将?抓握到实物,但?张开手又空空如也的无力感。
他有点乱,只能将?注意?力放到另一件事上,缓冲。
将?查李亭甲生平背景的信息发给大国后,江宁拿出手机观看小冬整理的常华小区门口的路面监控——停职时有先见之明,他将?工作邮箱需要的内容都拷到自己?手机里了?。
反覆观看物料店娃娃头倒前的那两分钟画面,直到大国电话打入。
江宁接起:“喂,怎么样?”
“查到了?。”大国那边刚开始掩着声,四周也存在忙碌的环境音,随着笃笃的脚步后,安静下来。
“李亭甲是个?天赋天才,六岁开蒙,15岁考大学,20岁医学专业本科毕业,22岁成为精神?科医生独立坐诊,就就职于市医院。当时挺出名的,还上过当地报纸,之后好像是因为坐诊时间私自离岗,造成影响给人?举报,后来辞职开了?咨询室。”
江宁听完,有谱了?,“大国,你再帮我查一下茆七在左凭市医院的所有就诊记录,有史以来的。”
大国弱弱道?:“江哥,你还不死心啊,副队还在气头上呢,开会时指着你的名字骂。”
“哈啾!”江宁冷不防打了?个?喷嚏,他用另只空闲的手搓揉鼻子,满不在乎地说:“随他讲吧,你就当听了?个?乐子。大国呀,现在我在局里的人?脉就剩你了?,你不帮我,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大国忙打断,“好好好,我查,别说的这么可怕。”
江宁满意?,“嗯嗯,爱你哟!”
“咦~别来这套!”大国恶寒地挂断电话。
退出通话画面,江宁两指划在手机屏幕上,拉放监控画面大小。他在莉莉许途经娃娃的那一秒,终于看到她身后延伸出一道?反光,及其模糊,像是线。
莉莉许说一分娃底座配比重,不存在触碰倒,如果那真是根线,而那根线扯落娃娃头颅,那当时茆七和姜馨罗呈呈的接触,是有意?被推动的。
江宁再次拨电话,不过是打给老?许。
“老?许,我发现个?事……”
“欸江宁啊,我跟你说……”
两人?同?时出声。
江宁:“你先说。”
老?许便讲他的新发展,“我一直记着你说的姜馨案和罗呈呈案的疑点重合,既然重合不在茆七,那肯定?在别的支点。你猜怎么着,莉莉许的身边也有一起失踪案,不过不是我们?区负责,所以才没有印象,遗漏掉了?。”
江宁说:“我也查到莉莉许有嫌疑,你说的失踪案是什么?”
老?许:“就是莉莉许的前男友,其家人?于去年8月报案失踪,追加酬谢到了?80万,但?现在都没找着人?。你说过的杀人?分尸案重合疑点,都是先报失踪,我猜这莉莉许也沾了?些千丝万缕的干系。”
江宁凝眉,神?色凝重,他猜测莉莉许有问题,但?没想到这其中还牵扯一宗失踪案。他交代老?许,“你把?莉莉许前男友的讯息发过来给我,我先看看。”
老?许的信息很快,江宁匆匆看一眼:陶桦,左凭市明州区人?,1987年生,身高178,体重75公斤,小名多多。于2019年8月29日傍晚出门后失联,至今了?无音讯。失踪前与莉莉许仍保持情侣关系,据莉莉许口供得知,她未知陶桦失踪,以为其断崖式分手。
江宁想起想起莉莉许的那只食血腥内脏的猫,小名叫夕夕,多多砍了?一半的名。
第54章 如果她身陨,那仲翰如在另一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