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风念
她嘴上不说,行动上也没什么表现,生龙活虎的能上天上打太阳。但他心里明白,苍渊法器怎可能是等闲之物。
所以,只有她昏睡时,能看见她不愿示人的脆弱。紧紧抱着自己,牙齿咯咯打颤,浑身发抖。
风惊濯心早碎了,搂她入怀,恨不得以身代之。
摸一摸她的脸,声音又低又沉:“杳杳,你总是在意自己有没有心。你有没有心,我能不知道么……我好想跟你回家。可是,如果我死在落襄山,我又怕你会伤心。”
你已经知道,我为你楔上烹魂锥。
那么,我不能让你知道,我终将死于烹魂锥。
“杳杳,这段时间我对你太坏了,是不是?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忽然,风惊濯身躯一震,望着宁杳眼角落下的那行泪,大脑轰轰作响。
他从未见过她的眼泪。她一直都皮实的很,就连看见长姐断手,也只发出一声哽咽,忍着没哭。
不知是什么噩梦,风惊濯急得摇她:“杳杳……杳杳……”
她没醒,略显苍白的唇上下轻碰,低低呓语。
风惊濯忍着心疼,凑近去听,听到她叫了一声爹爹,几声娘亲。
……
第52章 沉入幽冥水底,能看见爱……
风无止的真火很好用,宁杳用了几回,寒症减轻不少。
这几天,风惊濯寸步不离,看她好些了,打算处理兰亭蛇胆的蛇毒,逐风盟自知理亏,对他们有求必应,想帮他们处理,风惊濯没同意。
宁杳也觉得:“他们肯借工具就好,比起他们,我当然更相信你,你会的话,就辛苦啦!”
风惊濯会倒是会,就是放心不下宁杳:“我要去几个时辰,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一个人老实点。”
宁杳道:“如果你这个老实指的是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挺尸,那我只能说恕难从命。”
风惊濯问:“一动不动的挺尸和蹦到天上去,这两者之间,就没有一个中间值吗?”
宁杳为难道:“我尽量找找。”
风惊濯还是没忍住笑,弯唇半晌,叹气,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别出去,外面冷。”
他走后没多久,风无止说,要过来看看。
进来宣布这个消息的是风扬旗,用她的话说,义父亲自光临,这是宁杳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原本嘛,宁杳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风无止那老头,腿脚不灵便,挪一步挺费劲的,虽然他们都叫他义父,但实际上,他的岁数算是他们祖了多少辈的祖宗,对她而言,更是个大前辈;再加上知道他和风惊濯的过往,心里对他的怨气也消了大半。
作为晚辈,如果他提出见面,她肯定没有异议,会过去的。
但是呢,风扬旗非得这么说话,宁杳就很不爽:见面就见面,不就普普通通见一面,哪儿就这么了不起了,她嘴快,立刻就回了句“这是我几辈子修来的晦气”。
眼瞅两人一言不合,要从斗嘴升级到动手,风山海及时赶到,拉住风扬旗呵斥两句,对宁杳弯腰一礼:“宁姑娘,抱歉。小妹娇纵惯了,不懂事,我代她向你道歉。回去后我必好好教训她。”
宁杳不知道,风扬旗可看得清楚,风山海,他行的是对长嫂之礼。
她问:“你有病吧?”
风山海:“把嘴闭上。对宁姑娘尊重点。”
风扬旗不能理解:“你没事吧?”
风山海无语地盯着她。
宁杳支着脑袋在旁边看,点评:“山海兄你看,是得好好教教,她还不服呢。”
风扬旗气得俏脸扭曲,正要开骂,后面几声咳嗽,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风无止从外面进来,一步三晃,慢悠悠走上前,避开两个来扶他的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宁杳乐呵呵跟着挥手:“哎,下去吧。”
在风扬旗气死之前,风山海把她拽走了。
屋中就剩宁杳和风无止,他一手扶着椅子把手,慢慢坐下:“宁姑娘,身体怎么样了?”
宁杳道:“还行吧。这寒毒没什么后遗症吧?”
风无止:“倒是也没有。”
宁杳道:“你别‘倒是’,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要是有的话,你就告诉我,也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风无止犹犹豫豫,支支吾吾,一脸为难说不出,看的宁杳感觉天都塌了:“不是,你赶紧说,会不会影响我的战力?”
“不会。”
“那到底是啥。”
“真没什么。”
宁杳:“不行,你快说。我怎么这么不踏实呢。”
“就是……”
宁杳竖起耳朵听。
风无止:“日后行房事时间太久,会乏力。”
宁杳:“……”
她真的觉得很离谱:“还有吗?”
“没有了。”
他唯唯诺诺,老脸爆红,宁杳也不忍心,给了个台阶:“那你还有事吗?”
风无止坐正了些,显然有事:“你要想骂我,就快骂一骂。”
宁杳奇道:“为什么?”
“因为,我要和你说正事。”
宁杳道:“那就直接进入正题吧,我这几日天天在背后骂你,做梦都骂,也骂饱了。你这突然求骂,我都不会骂了。”
她说这么直白,风无止摇头失笑:“你这孩子,也是奇了。说话不恭敬吧,但就是招人喜欢。连扬旗那么心高气傲的,都喜欢你呢。”
谁?风扬旗?宁杳疑惑:“有这事?”
风无止笑着点点头。
她喜欢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啊,宁杳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默默检讨了一下自己对风扬旗的欺负,暗道阿弥陀佛:“前辈找我,有什么事?”
风无止道:“我想与你谈谈,你那天所说堵锁眼的事。”
宁杳沉吟:“我能先问问,为什么说我是钥匙吗?有什么依据?”
风无止料到宁杳定会有此问,从怀中掏出一枚物什,递给宁杳:“你看这个。”
“这是?”
“伏天河先祖的逆鳞。”
这片逆鳞,比正常龙鳞大许多,像一块铁掌,既厚且沉,透明,边缘锋利,灯烛光下
折射出七彩晕光。
不过,中间破了一个洞,像一扇打开的小门。
宁杳问:“这逆鳞是做什么的?”
“宁姑娘已经知道,苍渊是一座牢笼,但并非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此地乃伏天河先祖身躯所化,龙有逆鳞,触之逆鳞,即便是创世神,也会妥协。”
“你看见那逆鳞中间破开的洞了吗,原本这鳞片光滑平整,在你踏入苍渊那一刻,鳞片有所感应,渐渐打开——正如你是那把钥匙,能打开沧渊一样。”
风无止说:“它也指引着我,找到了你。”
宁杳举起逆鳞,左看右看:“风前辈,所以您因为这片逆鳞打开,就断定我是那把钥匙。”
风无止以为宁杳不信:“逆鳞是我的义父传给我的,一代代不知传了多少万年。逆鳞开,苍渊冢,这句话逐风盟刻在骨子里,绝无差错。”
宁杳摆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怀疑我作为钥匙的真实性。我挺相信的,不仅仅因为相信你,还因为桑野行的态度,我看得出来,我之于他,价值不低。”
“我只是在想,您因为这片逆鳞锁定了我,那桑野行又因为什么?难道他手中也有一片逆鳞?”
感觉不会,如果逆鳞有如此高强的指引性,桑野行又何须寄托于紫东云呢。
风无止摇头:“苍龙身上只有一片逆鳞,这是唯一的一片。至于桑野行,他身边有玄武辅佐,知晓谁是钥匙,应该不难。”
宁杳嘴角抽抽:“你说那个大王八?他也不行啊他。”
风无止微笑道:“你是个机灵人,想想便知道,若那只玄武当真一无是处,桑野行怎会把废物留在身边?还委以重任,事事听从。”
是,这也是一直最想不通的地方。
宁杳回忆了下:“反正,他那人窝窝囊囊的,轮回术也不精,没少出错。我也很奇怪,桑野行是怎么忍受他的?”
风无止沉吟:“也许……他轮回术功夫还不到家,却胆大妄为,强行破了他破不了的境,给桑野行一次至关重要的指引,代价就是毁了大半轮回术。”
宁杳若有所思。
这说法说得通,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桑野行从一开始就对她抱有针对性的敌意,他很确定,她就是他要寻找的钥匙,伏脉千里,利用长姐引她入局。
想着想着,宁杳啊了一声:“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
宁杳道:“就是半夜翻进你屋,要你赶惊濯走的那个,莫名其妙的,会不会也是受了轮回术的指引……”
风无止垂下眼:“也许吧。”
宁杳暗暗琢磨:等此件事了,她出去就找宇文行问问。惊濯受的罪,她非要查到底不可。
正想着,听风无止说:“姑娘与惊濯,现在……”
宁杳问:“现在怎么了?”
风无止低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花白头发微微抖动:“宁姑娘……恨他吗?”
想想那天惊濯血红的双眼和平静的崩溃,死在他手里一回,应该是恨的吧。
宁杳疑惑:“不恨啊。”
又说:“我恨他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