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风念
哎呀,氛围可真好。宁杳乘胜追击,问:“那你要和我回落襄山不?”
风惊濯道:“不回去了。”
宁杳眨眨眼。
他说:“我想一个人,四处走走。”
……?
宁杳望着风惊濯:说实话,风惊濯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意料。
她确认:“真不回去吗?”
风惊濯嗯了一声。
……好吧,害,也没关系啦。这是惊濯,她喜欢尊重他的意愿。
宁杳道:“那好吧,你要记得常回去看看。”
风惊濯看着她,她明亮轻快的笑容,让他的沉重也不再沉重:“好啊,杳杳。”
*
风无止和风惊濯商议用什么法器对付桑野行,宁杳不放心,也过去盯着:他们两个从表面看,就是……很正常,客气,平淡,礼仪都是刚刚好。
商量正事,认真严谨,都拿出了极其专业的水平,令人听不懂。
宁杳坐在后面,风山海和风扬旗也在旁听,他们多数时候插不上话,就自己成一个圈聊。
宁杳道:“山海兄,你对苍渊法器了解的怎么样?”
风山海道:“那自然是比不上义父,略有涉猎罢了。”
宁杳对风山海还是有点了解的:“你谦虚了,那个,你见识广,你帮我看个东西。”
风扬旗忍不住了:“我见识比他广,你怎么不问我?”
宁杳道:“哪有见识广的人嚷嚷自己见识广?”
又说:“你看你就这态度,我才不问呢,我肯定找脾气好的人问。”
真不是她不让着风扬旗,她在家里和那帮人斗嘴惯了,从不知道“让”怎么写,有事必怼。
风扬旗道:“随便。你问我,我还不稀罕告诉你呢。”
我也不问你啊。宁杳撇撇嘴,从乾坤袋中取出之前收着的锦盒,微微嵌开一条缝,看一眼风山海:“有感觉吗?”
风山海没明白:“什么意思?”
“这个法器很强,我怕伤着你,所以先打开一点点,你感受一下,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风山海什么都没感受到,指尖卡在那道缝隙中,向上抬了两寸:“没事,宁姑娘,我倒没察觉出这法器有如此威力。”
宁杳试着全部掀开,露出锦盒中装的头骨。
风山海伸出双手,恭恭敬敬端出,捧着看了一会,摇头:“宁姑娘,请恕在下眼拙,此物似乎并非伏天河先祖身躯所化,从外观特征看,是一个女人的头骨,且与苍龙女子头骨走势不同。”
他看一眼宁杳,有些尴尬,低声道:“恕我直言,这似乎并非法器。”
宁杳心说是不是他年轻,还是见得少,换了种问法:“那你知不知道,什么法器是烹魂锥的克星?”
风扬旗一直关注这边,闻言插嘴道:“烹魂锥怎么可能有克星?”
宁杳回头:“你又知道了。”
风山海笑道:“是真的,宁姑娘,扬旗说的不错,烹魂锥乃伏天河先祖的龙角所化,是至尊法器,鲜有对手。只怕至少十种法器一同对抗,才能与之一战。”
宁杳想了想:“龙角?龙不是有两只角?那有两个烹魂锥吗?”
风山海道:“不是你想的那个角,此角也称为元骨,古籍记载‘伏天之水虚空来’,虚空化作实质,便是一块元骨,渐渐生出龙形,成为世间第一条龙,”他指自己额发中间,“伏天河先祖的元骨,长在此处,据说额间有一道灵印。”
风扬旗按捺不住,拿过风山海手中的头骨左瞧右瞧:“不是苍渊龙族的女人,头骨本身也不存在灵力,大概推算……死了至少千万年,甚至万万年,也有可能。”
真的假的?宁杳瞅瞅风山海。
风山海微笑,微微扬眉:扬旗确实渊博。
宁杳转过头,也不害臊,亲亲热热挽着风扬旗胳膊,牛皮糖似的在她身上蹭:“好姐姐,你还看出什么了?快给我讲讲!”
风扬旗胳膊发麻,俏脸涨的通红:“你赶紧给我——松开!”
宁杳嘿嘿笑,撞撞她:“说说,说说。”
风扬旗抽出手,狠狠瞪了她一眼,别别扭扭道:“这个我也不能确定,只是看着头骨年代久远,是女人,又是外族,让我想到一个人。”
风山海了然:“你是说浮曦神女?”
风扬旗将头骨放回锦盒:“只是我的猜测。”
宁杳垂眸,望着头骨若有所思:
风无止说,浮曦神女的双眼乃伏天河所挖,那么,这两人应当算血海深仇的死敌。如果这真是浮曦神女的头骨,烹魂锥作为伏天河的元骨,见到它,生出异动,也说的过去。
许是正义感太强烈,宁杳心中生出一股郁郁的意难平:凭什么啊,浮曦神女,创世神之一,光明的化身,陨落后竟然尸首分离,头颅流落在外……
她狠狠咬了下下唇,压抑心头肃杀之意。
这会儿功夫,那边两个人谈完了,一起走来,风惊濯立刻察觉宁杳不对劲,来她身边:“杳杳,你怎么了?”
宁杳说:“没事,你们商量的怎么样?”
风无止道:“各有想法,僵持不下,想来问问你的意见。”
“说来听听。”
“小濯的意思,我们先去断龙山等待,他去打探落神锁的具体位置,将消息以流风术传给我们。他手中有烹魂锥,是法器之尊,只要卡住一个好时机,全力一击,可以抵挡住桑野行的任何法器。烹魂锥在前面拦着,可为我们争取最多一柱香的时间,我们进入落神锁,取出你长姐的精元,并毁掉落神锁。”
风无止看一眼风惊濯,又看宁杳:“但我不建议。”
宁杳皱眉:“那还用说吗?听这个烹魂锥我就不同意。这条过了。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第55章 一次关于“喜欢”的答辩……
“第二个方法,比较保守,是我提的。”
风无止沉吟:“我手中有两件法器,一为隐光甲,可令人隐身若无物;二为断仙台,能够令人隐蔽灵力,化作一丝微风,不引人察觉。用这两件法器,操作得当,可悄无声息潜进落神锁。”
“但此方法有三个弊端,第一,这两件法器的覆盖面不够广,最多只能容纳二到三人,无法安排更多的高手进入;第二,进入落神锁后,要取宁姑娘长姐的精元,必定会动用灵力,那么外边的人便会察觉,迅速应对,只怕措手不及;第三……”
这个第三,在风无止看来,是一个不算弊端的弊端。可这是风惊濯最在意的,他也一并说出来:“按照宁姑娘的猜测,和对桑野行的了解,你长姐的精元,势必由你亲自拿取才能成行,所以,进入落神锁的人选中,宁姑娘是必有的。”
宁杳点点头。
风无止话锋一转:“但是,我手中的法器,并不足以跟桑野行抗衡。法器这一条,还要仰仗小濯的烹魂锥。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应对突发情况,小濯不能陪同宁姑娘一同进入落神锁,必须在外防护。”
宁杳不假思索:“咱们就选二吧。”
风惊濯道:“杳杳……”
宁杳道:“你别杳杳了,杳也不行。你提的方法我不同意,听起来很简单,很爽,很方便,可是对这个烹魂锥,我就是放心不下。”
风惊濯还想争取:“杳杳,其实这两个办法,本质上没有区别。我提的办法更十拿九稳。如果选了二,你进入落神锁后,遇到任何危险,我还是会全力催动烹魂锥。”
宁杳道:“这就是我要对你提的要求了,无论任何时候,你都不准催动这个玩意。就算这是个顶顶好的法器,可我一点也看不上。”
什么东西啊,还需要用肉。身饲养才能干活。就是一个小家子气的法器,让它出力,它还得索取点什么。
说什么全力一击,这东西这么抠,全力一击,它得往回要多少账?那惊濯能承受的了吗。
他还说舍不得,还用着顺手,等着吧,迟早想办法给他拿下来。
宁杳说:“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能救,是我的本事;救不了,也是我的命。我不允许任何人为此牺牲。”
风惊濯动了动唇,无奈低叹。
他不说话,风无止露出些欣慰模样:“这是松口了?唉,还是宁姑娘讲话有用。”
宁杳看风惊濯一眼,道:“怎么可能?肯定憋着心思呢。”
她坐的又端又稳,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或是客人,说着说着就摆出山主范:“你们两个思考问题吧,都太细。太细本来是件好事,但又很容易忽略事情的本质。刚才你们谈论法器,我听得头大,退出来休息一会,谁
知道你们不等我就开始商量,然后就跑偏了。没有我把把关,还是不行。”
风山海暗暗偷笑,风扬旗则很难置信地看了宁杳一眼。
倒是风无止,还挺谦逊,拱手笑道:“那还请宁姑娘指教。”
说指教,宁杳也不客气:“事情的本质是什么?本质就是我们并不是来送死的,也不是来杀人的——你们,想永久封闭苍渊,我呢,想救我的长姐。甚至,桑野行也不是要杀人,只是想用我这把活钥匙,打开苍渊。”
“所以你们看出本质了吗?”
所有人都望着她,但没人说话。
宁杳心说真是没默契:“本质就是我。但矛盾的是,并没有人希望我死。”
她斜眼瞅来,戳戳风惊濯:“难道就你怕我出事吗?桑野行也很怕啊。你们重点都放错了,要考虑的,不是我的安危,是你们的安全。”
风山海和风扬旗都端正起面色,风无止也凝神垂眼,默默思索。
风惊濯低声道:“‘毫发无伤’和‘不死’是有区别的……”
宁杳瞪他一眼:就你能抬杠!
风惊濯哭笑不得:“杳杳,如果桑野行,对你的要求仅仅是活着,你无法想象,他会下什么毒手。”
“我能想象。”
宁杳低头,指指自己右腿:“打个比方,如果在这场斗争中,它不幸牺牲了,我最多伤心一下子,以后没事看着我的左腿,怀念怀念它。当然了,如果有一根趁手的拐棍,我可能就连怀念都不会。”
“可是若牺牲的是你,那就太不一样了。你和长姐,都是我要豁出一切保护的人,你们同样珍贵。我要你们两人都平平安安。”
卧槽,好好的,怎么突然有这种话。
风扬旗第一个把目光转走,向右侧头,刚好和风山海转来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们两人同时一震,立刻错开,风扬旗向左转,又正撞上风无止仓促的目光。
他们都没办法,只能仰头向上。
天,一个人怎么这么有种?说话这种的时候,都不管外人在场吗?
众人中间,风惊濯内心轰隆隆大响,像有一座万年高山倒塌,碎石满地,泥流漫天。
他的小菩提说,他和她长姐同样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