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取韵
“城北的那个家，有些事情想了解一下。”桑彤说道。
“哦，我先导航到金桂园吧。”乐奇文说了一句，桑彤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刚刚跟赵军的谈话当中桑彤就能够感受到，每次提起家人的时候，赵军的表情都有微妙的变化，很细微，但桑彤一向敏锐，所以她打算去会会赵军那位“彪悍”的老婆。
赵军的家就在金桂园附近，是一片还没拆迁的平房。
家里没有老人，平时赵军在工地上班，他的老婆孔冷珍就在工地帮着烧火做饭赚点钱，如今赵军去了城南，老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跟着去，还留在城北。
桑彤跟乐奇文到的时候，孔冷珍正在菜地里浇水，估计是刚种下去的，还没见到苗子。
桑彤怕吓着人，走近了柔声说：“你好，是孔冷珍孔女士吗？”
孔冷珍抬起头，看到桑彤跟乐奇文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对，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有一些情况想要找您了解一下……”桑彤将自己的证件递到了对面面前。
孔冷珍在看到桑彤的证件的时候顿了一下，动作轻微，几不可察，桑彤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种奇怪的感觉跟之前见到赵军的时候一样，这夫妻两人都有点奇怪。
孔冷珍将水瓢放在了桶里，站起来朝着两个人说：“行，你们先进屋，我洗洗手就来。”
“谢谢您。”
桑彤顺着孔冷珍指的方向走到了门口，却并没有急着进屋，这时孔冷珍洗完手，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门边的对联经过风吹雨打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底色泛黄，连字都变得模模糊糊。
等孔冷珍走近了，桑彤跨过门槛进了屋。
屋子里的采光一般，但是收拾得很干净，桑彤一抬头就看到了放在堂屋中间的黑白照片，画像中的人桑彤见过，在赵军那里，不同的是赵军那放的是一张彩色三人合照。
问起赵军的事情，孔冷珍并没有太意外。
“这事儿怪我，相处的时间久了，脾气就收不住。”孔冷珍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桑彤，反倒是看向了屋外。
屋子坐北朝南，按理说采光应该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里面阴恻恻的。
说话的那瞬间，桑彤觉得孔冷珍是有些想念赵军的，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怎么没有点摩擦。
“分开一段时间也好，天天吵吵闹闹的，这家可不就散了。”孔冷珍苦笑了一声。
桑彤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要是换做张叔，肯定知道该怎么做，他办事最为圆滑了。
“现在城北也要开新园区了，您没有让他回来吗？”桑彤问道。
“工地上还是太危险，我们打算年底就做点小生意，最迟明年年初，也好过这一天天的打零工来得稳定。”孔冷珍说道。
桑彤点点头，附和：“做生意也不错。”
桑彤简单问了几句就走了，没有多待，也没有提鲁永元的事情，她的心中还有别的考量。
乐奇文跟着桑彤一通跑，没太看出来她想要干什么，但是队长说让自己配合桑彤，他也就没有打岔。
“这夫妻俩，关系都处成这样分居两地的状态了，明年还要做生意？”乐奇文觉得夫妻两个人做生意的可能性不大。
“你没注意到吗？”桑彤一边走一边说道。
“什么？”
“他们家之前应该办过丧事。”桑彤说道。
乐奇文：？？？
回想了一下，乐奇文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将手机丢开，车内的空调打开，正准备发车的时候消息就回来了。
“赵军跟孔冷珍的女儿今年跳楼自杀了！”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乐奇文很是震惊，毕竟来来回回走访这么多地方，从来没有人提过这件事，夫妻两人也并未表现出什么来。
如今想想，堂屋正中间挂的那张照片可不就是女孩的遗像。
“就在前面那个学校的教学楼跳的，说是遭受了校园霸凌，再加上高三学习压力太大了，因为月考的成绩太差，拿到成绩单那天就跳了。”乐奇文说道。
桑彤只猜到两人女儿去世了，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
这个事情当时闹得挺大，但是因为发生在上半年，学校马上要高考了，所以这件事情就先压了下来。
“赵家这两口子得多难受啊。”乐奇文感慨。
桑彤：“我们去学校看看。”
“行。”乐奇文点了点头。
学校距离住的地方并不远，骑单车大概四五分钟，走路十几分钟，但是开车过去要绕路，得个几分钟。
今天是工作日，学校里老师和学生们都在，高三已经是新一批学生了，赵家女儿的那批学生如今已经入了大学。
桑彤跟乐奇文说明了来意，门卫帮他们联系了年级主任，主任很快过来，得知当初女孩的班主任因为这件事离职了。
“赵琪这个事情确实是学校这边没有关照到，家长和老师都没有及时地发现她的不对劲，令人遗憾。”年级主任叹息。
“霸凌者是谁？”桑彤问。
“赵琪同学并没有说是谁，说来惭愧，后来我们也私底下查过了，问了很多人都没问出是谁和赵琪同学有矛盾。最初我们以为是同学之间不好意思开口，又问了各班班主任，都说没见过赵琪同学和谁闹过不愉快。”年级主任有些尴尬。
当初学校因为这事儿赔了钱，社会舆论要求学校给个说法严惩霸凌者，然而学校却迟迟没有下文，不少人都说学校包庇霸凌者，为权势服务，为此那年招生的时候生源大大缩减。
“赵琪同学以前是个特别阳光开朗的女孩，还参加过学校的庆典演讲，高三上半年一直挺好的，就是下半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人都变得很自闭内向，成绩也急速下滑。”
“本来寒假前模拟考还能上一本线的分数，下半年的摸底考竟然只有三百多分，她跳楼当天刚出成绩，分数直接下了三百，班主任跟其他各科老师问这孩子，她什么都不说，哪想到人说没就没了。”
说起赵琪，年级主任也是相当的同情，好好的一株苗子，说没就没了。
桑彤模糊间得到了时间点，赵琪的转变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所谓的霸凌者也只是猜测，若真是这样，即便同学不开口，必然有迹可循。
看着提前拍的毕业照里赵琪的表情，与在赵军那儿看到的笑容灿烂的女孩简直判若两人，木讷的眉眼里尽是对生活的绝望。
孔冷珍肯定是痛心的，不然脸色也不会那么差，那赵军呢？是因为想要离开这个伤心地所以才去城南的吗？
桑彤觉得自己距离真相只隔着一层薄纱……
第32章 [已修]黎明将至（7）……
被校园霸凌了，却只有受害者找不到施暴者，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最开始是怎么发现赵琪同学受到了霸凌？”桑彤又问，既然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那肯定是有源头的。
“赵琪同学寒假开学之后还挺正常的，后来有
两天没来上学，高三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能不来上学。“年级主任想了想说道。
赵琪是个好苗子，所以班主任对她还是挺关注的，两天没来上学，她也有点担心，跟家长打过电话，结果家长根本不知道孩子没来上学这回事。
赵军跟孔冷珍两口子白天都在工地，孩子有没有去上学，家长压根儿就不清楚。
班主任让跟赵琪关系比较好的班长放学去看了她，要是还不行，班主任是打算亲自去看看的。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赵琪就来上学了，班主任从班长那了解到，她去看赵琪的时候，赵琪还挺排斥出门的，身上还有淤青，问她什么也不说，可能是被人打了。
加上赵琪的状态越来越差，被霸凌的事情就慢慢传开了。
桑彤在年级主任那里拿到了班长的联系方式，今年在本地上大学，平时周六周日偶尔也回家。
桑彤找到班长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她在毕业照里见过这个女孩，也是个开朗的女孩，只是如今，多少变得沉静了许多。
听年级主任说赵琪的事情对她还是有些打击的，本来够一本线的女孩，考完勉强能上个本地的二本末班车，问她愿不愿意复读，她也是摇了摇头，说她不想待在学校了。
看到桑彤跟乐奇文两个人的时候，女孩还有些意外。
“抱歉，我们有些情况想找你了解一下。”这种事情，肯定是会留下一些心理阴影的，若不是因为案子，她真的不想打扰她们的生活。
人总归是要往前看的，反复提起的过往只能让她们心里的苦痛翻涌。
“嗯。”女孩点头应了一声，并未太过排斥桑彤的问话，这多少让她松了一口气。
桑彤主要是想要了解一些细节，她觉得赵琪没有上学的那两天很关键。
“我是那天晚上放学后去找的她……”女孩开口说道。
学校有时候有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但是她家距离赵琪家里还挺近的，赵琪头一天没有上学她还以为是生病请假了，可是第二天还是没来，班主任找上她，她就跑了一趟。
只是她没有想到见到赵琪的时候，她的状态会那么的差，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的胳膊上腿上全是磨破的皮，我开始还以为她是回去的路上摔的，可是她的脖子上隐约还有掐痕……”哪有人摔倒摔出掐痕的。
她跟赵琪说老师很关心她，赵琪也没有回应，班长也没多说什么，让她好好休息，要是不想去上学帮她请假什么的，只是她也没有想到第二天赵琪就去上学了。
性格变了一个人不说，成绩也一路下滑，对谁都爱答不理的，跟之前她认识的那个赵琪完全不一样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过去没多久，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当时大家都在猜测赵琪是不是被校园暴力了，可是赵琪自己不肯说，其他的人也没敢问。要不是校园暴力，她怎么那么排斥来学校，而且还变了性子……
“你们两个不是住得很近？那段时间没有一起上学？”桑彤询问道。
“以前是一起上学放学的，但是那一段时间金桂园那边的建筑工地在小路上堆了一堆钢筋，所以我走的大路回家的，中间就跟赵琪分开了。”班长说道。
要是从建筑工地附近的小路回家还挺近的，虽然也有大路，但是要从园区绕一圈，哪里有小路近啊！就是因为被钢筋拦了路，班长转了大路，赵琪家不用过桥，从草丛穿过去走一段就行了。
桑彤想了想，将自己拍摄的照片拿了出来，虽然地已经被挖掘机刨了，但是大概还是能分清的。
“当时你们是走这条路回去的吗？”桑彤将照片放大，班长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蜿蜒的高架桥。
“对，从这儿走的，然后从这边分开的，然后她往这边走，我往这边走。”班长给桑彤指了指。
桑彤看了一眼她指的地方，不会错的，跟她在画面中看到的地点一模一样。
“以前这一片全是草，要不是因为路被拦了，肯定不会从这边走的。”班长说道。
桑彤来之前已经隐约有了猜想，听着班长的话，桑彤更加确信，自己当初梦到的那个女孩就是赵琪。
回到车里，桑彤给叶瑾宸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什么事？”叶瑾宸嗓音低沉，似乎在避着人，隔老远就能听见嘈杂的声音，应该是在外面。
“队长，城南工地的赵军很有可能是凶手，他……”
桑彤刚一开口，叶瑾宸就打断了她：“我知道。”
桑彤愣了愣，叶瑾宸已经知道了？
叶瑾宸声音听上去虽然还是平时从容不迫，但是桑彤却莫名感觉到他的烦躁。
叶瑾宸：“你先回来吧，赵军跑了，等会见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