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愫
可路人看见雨伞飘下桥,却没下桥来。
三十年前那会儿,桥底下荒草丛生,垃圾又多,臭气熏天的,连条正经的路都没有,根本就没人愿意下来捡雨伞。
包裹里的孩子呼吸越来越弱,那十几个鬼想了许多办法都没用,眼看雨越下越大,孩子的呼吸越来越细微的时候,他们等来了一个拾荒老人。
“那个孩子被老头儿捡回去喽。”
张永强尽力克制住起伏的心潮,他哑着嗓子问:“那个老人什么样?后来你还见过那个孩子吗?”
拾荒鬼说:“见过嘛,他后来两年还跟着老头来拾荒。”所以拾荒鬼才会记得那么牢,只要那个孩子来,他的身后总跟着那十几个鬼。
那十几个鬼替他翻找垃圾,替那个孩子在垃圾里找出能卖钱的东西。
“再后来呢?”
“再后来……这里就治理了嘛。”老人和孩子没再来过。
张永强马上搜索新闻,江城大桥附近的生态环境改造是在九九年,也就是说严皓一直跟着拾荒老人生活,直到九九年,他还在!他还活着!
线索到这里中断,张永强却没放弃:“那十几个鬼,你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
这些鬼,为什么要跟着严皓?要救严皓呢?
“记不清楚喽。”拾荒鬼想了想,“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还有小的,各种各样的,还换过好几批哦。”
但无一例外,他们的死法都很吓人,拾荒鬼这种底层鬼,根本不敢多看。
“他们有没有什么特征?”张永强拿出笔记本,这一定是条重要线索,只要知道死法,他肯定能把这些鬼是谁找出来!
“有被拼起来的,还有缺胳膊少腿的……”其中一个拾荒鬼记忆深刻,“有一个鬼,他一直在的,他只有半个脑袋!”
说着拾荒鬼比划了一下,上半部分有,下半部分没有,所以那个鬼只能看和听,不能说话。
张永强的眼神,在听到其中一个鬼只有半个头的时候,瞬间变了。
他知道这些鬼是谁了,每一个他都知道,他能报出他们的名字,甚至报出他们的死亡日期。
那个只有半个头的鬼是411火车抛头案的受害者,师傅为他伸冤,抓到了杀他的人。
而他们变成了鬼,在照顾师傅的孩子。
“那个鬼我见过!”一个女鬼听到这句凑了上来,她死的年数短,没见过鬼跟着孩子来拾荒。
她很满意的用刚收到的纸梳梳着长发,夏天的时候,她会用长发勾一勾下水玩的人的脚踝,吓唬他们一下。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女鬼指了指江边楼盘中的一栋,“就是那一户。”
冬天的晚上她实在闲着没消遣,偶尔会飘起来看看风景。
鬼的风景就是人,她会在窗户外面探探头,看看窗户里人在干什么。每一次还没靠近那户人家呢,五六只鬼就冲出来凶她。
老母鸡护崽子似的,其中就有那个只有上半个头的鬼。
张永强顺着女鬼黑红的长指甲,看向江对岸那片居民楼里灯火,他有些恍惚,有些不敢相信。
严皓还活着,还活在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
……
宋晨和江萌一直都不敢出声打断,他们俩能听见张永强说的话,拼凑一下上下文,大概知道找到严老的儿子了。
车开往滨江花园的时候,宋晨想活跃一下气氛:“严老的儿子要是能在这儿买房子,那应该还过得不错。”
江萌狠狠瞪了宋晨一眼,宋晨闭上嘴,比真的被卖进犯罪团伙要强多了,这边的房子那得小四万一平呢!
三人的车停在楼下,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宋晨觉得空气都冻住了。
找到那
一户人家,张永强站在门口,很久都没有伸手去按门铃。
宋晨和江萌站在他身后,互换个眼神,谁也没敢催促。
张永强终于按下了门铃,很快门就打开了,门里站着个高个男人,他看了眼张永强,视线又扫过江萌宋晨:“您好?请问您是?”
就是他,就是严皓,他跟师傅年轻的时候几乎有八成相像。
“你好,我叫张永强,我是市局刑警队的。”
门里的男人点了点头:“您好,请问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请问你……你是不是被你的养育人捡到的?”张永强掏出证件。
门里的男人有些吃惊,他让开了门:“请进来说吧。”
张永强慢慢走进去。
屋里又干净又热闹,电视机里传出春晚的声音,客厅茶几上摆满了水果花生,沙发上坐着个牙齿都快掉没了的老人。
老人不知还有没有神智,看见人来,他动动眼皮,又阖上了眼皮打盹。
张永强在沙发边站定,窗边,沙发边坐着一圈鬼。那一圈看见张永强,有的愣住了,有的欢呼起来。
还有的因为过于激动,冲出窗外去了。
张永强的视线被鬼吸引,江萌宋晨却看不见这些鬼,江萌观察了一圈,给宋晨使了个眼色,示意宋晨去看客厅的书柜。
书柜满满都是书,其中一格放满了各种奖杯证书,除了专业证书,还有医疗援助的奖杯,严皓是个医生。
但江萌想让宋晨看的不是那些,角落里还有一尊水晶杯,水晶杯上开着一朵金色莲花,他们都认识这个杯。
是江城市颁发的见义勇为奖杯。
“您坐吧,喝点茶吗?”男人给他们三人都倒了杯元宝茶,搁到茶几上,整理了一下情绪,他才说,“我小时候的事儿,其实我都不太记得了。”
“我是爷爷捡的。”男人笑了笑,指指窗外,“就在那边的大桥底下,我被装在一个包里,身上还有伤,这都是我爷爷告诉我的。”
张永强看了沙发上的老人一眼:“他怎么没去报警呢?当时……有很多你的寻人启事,报纸上,电视上都有。”
男人是第一次听说这些。
他震惊地看着张永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爷爷是聋哑人,也不认识字,我们家里到零五年才有电视机。”
零五年,那时事情都过去了十年了,电视里当然不会再播放严皓的寻人启事。
“我不是被我父母扔掉的吗?”他一直以为他被父母虐待,可能是把他打背过气去了,以为他死了,所以才把他装进行李包里扔到桥下。
是爷爷捡到了他。
慢慢好了,他也有好多事都不记得,等他有点明白老人的比划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
“不是。”张永强艰难吐出这句,“你是被犯罪分子拐走的,你的父母都是人民警察。”
……
严为民很早就醒了,人越老,觉越少,他爬起来穿上衣服,去厨房烧上开水。
从冰箱里拿出年糕,圆子和面条,大年初一要吃糕丝圆子面。
每一年严为民都会煮上三碗,一碗是给儿子的,没有人对聂城的分析比他更深入,他知道,但他总想保留一点希望。
严为民有胃病,从壮年时的大碗,吃到小碗,后来他胃病越来越厉害,不再适宜吃年糕了。
但到大年初一,糕丝圆子面是一定要吃上一小碗的,也给儿子预备一碗。
煮上糕丝圆子面,又拿出玻璃杯,提前搁上橄榄,每年年初一,来拜年的人总是很多,要喝一杯元宝茶。
严为民刚煮好面,还没去叫妻子起床,就听见敲门声。
今年来拜年的也太早了,严为民走到门口,打开门先看到张永强。
他笑笑:“永强,你也来的太早了,是不是出任务一晚上没睡啊?正好跟我一起吃口面。”
张永强抖着嘴唇:“师傅,皓皓找到了。”他把身后的严皓拉出来。
严为民盯着儿子,又看看张永强。
张永强微笑看着师傅:“没有。”他没有犯罪。
第24章 最后一贴还有一张眼贴没被使用,他们……
大年初一,阳光透过窗棱晒上白渔的白玉砗磲床。
从只晒到一点盖,到整个砗磲全被太阳框住,白渔还睡在她的贝壳床里,鱼尾巴一悠一悠,很是香甜。
叶飞光算了算时间,她已经睡足了,还不起床肯定是懒在水里不想醒。
他轻轻掀开一线砗磲盖,太阳光晒上了鱼尾巴。
白渔果然醒来,在水里扑棱两下,顶开砗磲盖儿,坐在水床里伸懒腰。
“新岁新喜。”叶飞光准备了新年礼物。
这是隔了一百三十七年的新年礼物,一对鱼尾巴形状的珍珠发夹。珍珠是在北海龙王开的海珍店里买的,品质极佳。
发夹是他特意请巧圣仙师的弟子打造,看着薄薄一片的鱼尾却可随主人心情摆动。
白渔不惯梳起长发,只要用这夹子两边夹起,发丝便不会乱舞遮住眼睛。
白渔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含混不清回了一句“新岁新喜”,跟着她就看见了叶飞光给她预备的鱼尾巴发夹,盛在白水晶做的贝壳里。
白渔伸手摸摸小鱼尾,指尖刚碰到,鱼尾巴就摆起来,她觉得有趣,伸手在砗磲床深处掏了两下,掏出一只红螺:“给!”
当掌柜的,新年新岁当然要给伙计发红包啦!
叶飞光接过红螺,白渔说:“这红螺可以往外倒珍珠宝石,想要多少都可以。”
叶飞光把红螺往袖中一塞:“要不要为你把发夹夹上。”
长指穿过细密发丝,鱼尾夹夹在两鬓,白渔用水镜一照,十分满意,扭身去看金叶树。
就见树上已经结出一串大小不一的果子,小葫芦似的无风摇晃,其中有三颗都已经可以吃了,就连张永强的那一颗也快要“成熟”了。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怎么在她睡觉的时候结了果呢?她又错过剧情了!
白渔抱着她玉盆金叶树,踩着一串水脚印跑去天井,正看见水幕上的严为民张永强几人坐在桌前。
其中一个,她不认识:“这是谁?”
“这是严为民的儿子。”
“他还活着?”白渔吃惊,原来真的现世就报了,没让严为民等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下辈子去。
叶飞光拿起开关点了一下,水幕影像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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