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皆破
大量家猫来到原始森林里肆意捕杀鸟类和小动物,毫无疑问算是外来物种入侵,会对这里的生态造成巨大的灾难。
生态灾难也许一时半刻不会让人看到恶果,但将来总有一天,大自然会以其独特的方式来报复人类。
精灵们看到这些死猫嘴里的鸟类残骸,想起一路上张子安经常提到的生态链,心情变得无比复杂,突然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来称呼那只或者那群杀死这些猫的猛兽了。
对于猫来说,那只或者那些猛兽毫无疑问是冷酷残忍的凶手。
但对于这片森林里的鸟类和小动物来说,那只或者那些猛兽却无异于救世主。
一切都取决于你站在谁的立场上来看问题。
不论那只或者那些猛兽是出于何种目的咬死这些猫,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它或者它们都是这片原始森林的守护者。
第1559 亡羊补牢
理查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为鸟类仗义直言一次,还没等说完,被菲娜它们一瞪,它的勇气就一泄千里,赶紧借着张子安的脑袋遮挡住身体,躲避它们的视线,生怕自己受到打击报复。
等了一会儿,它预想中的打击报复没有到来,才战战兢兢地从张子安的脑袋后面探出自己的鸟头。
出乎它意料的是,刚才还暴跳如雷的弗拉基米尔已经冷静了下来,说道:“理查德说得有道理。在滨海市的时候,我也尽量约束流浪喵们不要伤害小动物,起码不要伤害有益的小动物,像老鼠之类的当然不能放过,也不用担心老鼠有灭绝的危险,但是不要去捕食鸟——用唯物辩证法来分析,事物都是对立统一的,没有黑,又哪来的白,没有老鼠的存在,又哪来的现代家猫?”
说着说着,弗拉基米尔似乎沉浸在哲学的思辨中,“人,当然也包括喵,作为自然界的一部分,不能凌驾于自然之上,无限制地向自然界索取,而必须不断调节自己与自然的关系,使之和谐统一,并在这个前提下满足自己的需要。”
它遗憾地扫视一眼那些猫的尸体,但是它们已经听不到它讲述的哲理了。
张子安听着这话有些耳熟,像是又回到中学时被政治课本统治的恐惧之中。
老茶微微点头,并且在内心中自省,刚才连它都险些考虑不周,它现在对于义,以及正义,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世间也许没有绝对的正义,只有相对的正义,取决于站在谁的立场上看问题。
菲娜叹了口气,“本宫说句公道话吧。”
张子安本能地想吐槽——你什么时候公道过?不过被它一瞪,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些鸟是无辜的,错不在这些猫,也不在杀死这些猫的猛兽,而在于把这些猫带进森林的人。”菲娜说道。
张子安听得意外,这家伙居然真的很公道,甩锅技术也很娴熟。
菲娜像是知道他心里在嘀咕什么,斜睨他一眼,“本宫在公事上向来秉公执法,一碗水端平,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否则何以服众?”
“陛下圣明!”雪狮子虽然听不懂,却不失时机地拍马屁。
“陛下圣明!陛下仙福永享,寿与天齐!”理查德晚了一步,暗自懊悔,但迟到总比不到好。
看见没有,这两位放在古代绝对能靠拍马屁拍成一品大员——张子安心想。
吐槽归吐槽,菲娜的话还是很在理。
对于不明事理的动物来说,它们没有好坏善恶之分,所以要人类来加以约束,不论是家猫捕杀小动物还是狗咬人、狗扰民,归根结底都是人类没有起到应有的管教约束作用。
养而不教,主人之祸;教而无方,主人之过。
宠物猫虽然不像宠物狗那样必须训练,但作为主人,自己的猫能带到哪去,不能带到哪去,或者不想养了能不能随便往外面一扔,这心里总该有点儿B数吧?
遗弃猫,导致猫被流浪动物收容中心带走,又因为长期没人领养而被安乐死,这与把猫带进森林里,任其捕食鸟雀又被其他猛兽捕杀,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因此而指责流浪动物收容中心不负责任或者猛兽残忍,都是不公平的。
否则由谁来出钱无休止地饲养流浪猫,又由谁来维护这片森林的生态平衡不受破坏?
由于狼被捕杀殆尽而导致郊狼泛滥成灾甚至入侵城市的教训还不够吗?
张子安不是嫌疑犯Y那样的极端环保主义者,但起码也维持了作为现代文明人的底线,自带食物进入森林,导致背包异常沉重,除了为了自保而喷走一头黑熊和烧伤一只美国獾之外,没有因为个人的口腹之欲而伤害过任何动物。
珍贵的红木森林不仅属于美国,也是属于全人类的财产,就像是去国外旅游也不能因为文物古迹是外国的就刻下“XX到此一游”,这丢的是所有中国人的脸。
千错万错,谁将这些猫带进森林里,就是谁的错。
菲娜保持着冷静克制,当然有其他原因,但很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它明事理。
悲天悯人的老茶叹息道:“理查德说得不错,然老朽以为,不教而杀谓之虐……”
老茶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它想了想,物种不同,似乎也没办法教,难道要让一头老虎对着一群兔子循循善诱,让兔子只能胡萝卜,别吃珍贵的药草?
就算真能教会,等兔子们明白不能吃的时候,珍贵的药草也早被吃完了,理论正确但实际不具备可操作性。
想最大限度地驱逐外来物种,保护这片原始森林的生态,最简单最高效的办法,就是以杀止杀,正如美国农业部为了保护濒危物种而在2013年杀了7万多条郊狼和其他400万只野生动物一样,类似的杀戮每年都在进行。
猛兽的所做所为,与美国农业部如出一辙。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剩下的还活着的猫,由菲娜带领它们走出森林,这样既顾全大局又亡羊补牢。
弗拉基米尔平时也是很明事理的,只是它看不得猫受苦受难,所以一时气愤有些冲动,但它既然已经冷静下来,就能理智地分析问题。
“灯不拨不亮,理不辩不明!争论是好事,有争论才有结论嘛!”弗拉基米尔坚定地一挥爪子,“现在我们需要统一思想、凝聚共识、明确方向、狠抓落实,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我认为,应该本着‘谁受益,谁负责’的宗旨,无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把这些猫带进森林里,谁就要对此事负责!”
弗拉基米尔擅长总结,就像开完大会负责总结发言的领导一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有理有据、高瞻远瞩,令人信服。
张子安和精灵们听得频频点头,没有异议。
那么如何找到这个人呢?
飞玛斯提议道:“既然这就是杀戮现场,我认为不妨在附近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精灵们从善如流,分头在附近寻找。
第1560章 雪狮子的直觉
昨天的四只死猫都逃跑后才失血而死,没有死在现场,可能是那只或者那群猛兽改变了作战方式,下了狠手,至于有没有猫负伤跑掉,那就不好说了。
说是寻找线索,主要还是感官灵敏的精灵们找,张子安则负责逐一检查这些猫的尸体,看看是否能从尸体上找到什么东西。
“呼!吓死本大爷了!”
精灵们分散之后,理查德站在他的肩膀上,用翅膀抚过自己的胸膛,心有余悸地说道。
“你的鸟胆不小嘛,居然这么敢说。”他取笑道。
“嘎嘎!本大爷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不过你这事做得太不地道,同为鸟类的一员,还非要等本大爷仗义直言。”理查德妆模作样地批评道。
“啥?我怎么是鸟类的一员?”他一愣。
“嘎嘎!他们不都叫你鶸吗?你还敢不承认?”
“卧槽!谁敢这么叫,我一个个溺死他们!”
嘴里胡乱开玩笑,他手里一直没闲着,戴着手套翻开死猫的四足,果然又从爪间找到了猛兽的毛发,甚至还有部分血迹,可惜依然看不出是什么猛兽。
这片空地中央的杂草被压平碾碎了一大片,显然曾经发生过激烈的争斗,这些猫没有坐以待毙,它们的动态视力令它们即使面临体型大得多的猛兽也有抵抗的能力,仗着数量多,对敌人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我找到那只猛兽的味道了,应该是一条狼!”飞玛斯远远地说道。
“只有一条?”张子安问。
飞玛斯点头,之前遇到那条捕杀郊狼的灰狼时,它闻到灰狼的味道并且记了下来。
“那就追过去看看吧。”
得到他首肯,飞玛斯重新承担起领路的任务,循着灰狼留下的气味钻进树林。
雪狮子不停地抱怨,让飞玛斯跑慢一些,它紧追慢赶都赶不上。
张子安昨天认为猫被猛兽咬死这件事虽然可疑,但优先程度上不及找到李皮特的老巢解救梅根这件事,但今天眼看这件事如果不解决,精灵们内部可能会起矛盾,这就更麻烦了,团结才是最大的力量。
后面的鹿群也闻到了狼的气味,但狼已经在这片森林里消失了近百年,鹿群感觉这气味来自于某种猛兽,却不知道是何种猛兽,因此虽然有些惶恐,但还是继续尾随张子安。
飞玛斯一路向西北方向前行,低头嗅闻那条狼的气味,不知不觉地带领队伍走进一处洼地。
这片洼地位于一座低矮的丘陵后面,背风庇荫,闷热潮湿,植被极为茂密,到处都是宛如侏罗纪时期的藤蔓,可供通行的路几乎没有,遇到横生的藤蔓要么爬过去,要么钻过去。
队伍在这里被迫拉长。
周围除了藤蔓就是藤蔓,张子安还没察觉什么异常,飞玛斯却觉得不对劲——从刚才开始,队伍好像一直在绕圈子,气味在这里形成了一个闭环。
“喵喵喵?又多了一股……”
就在这时,踉跄跟在队伍后面的雪狮子突然感觉体表仿佛产生了静电,就像是看到了讨厌的东西而产生的生理性厌恶,而这种反应往往意味有恶心的雄性动物正在悄悄靠近,说不定还要伸出咸猪手摸它。
紧接着腥风扑鼻,它睁大了蓝汪汪的眼睛,看到是一条比它大得多的灰狼正在向它猛扑过来,尖利的獠牙闪着寒光。
雪狮子可不是吃素的,它眼见形势危急,不退反进,就地一滚,向那条灰狼的身体底下滚过去,滚到正下方的时候,还探出一支猫爪往上划过,锋利的指甲已经全探出来了。
“呸呸呸!毛都没长齐,还想占老娘的便宜!”
还好雪狮子的胳膊短,灰狼的后腿长,否则这一下……恐怕世界上又多了个太监。
但即使如此,灰狼一条后腿内侧也被雪狮子的指甲划出一道血口,疼得嗷呜叫了一声,顿时有些瘸了。
走在前面的张子安他们发现后面有情况,赶紧回来,马上看到了那条年轻的灰狼正试图逃跑。
不用他吩咐,精灵们立刻从四面八方把它围起来,阻止它逃跑。
“雪狮子你还好吧?”张子安出于礼貌问道。
“哼,老娘大风大浪经过多少?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小河沟里翻船?”雪狮子翻了个白眼,“不过这家伙竟敢对老娘心怀不轨,按律当阉!”
“等一下,你先别动。”
张子安放下背包,从里面找出急救包,又取出一块酒精棉。
“干什么?”雪狮子狐疑道。
“把你那只沾了血的爪子擦擦。”
张子安知道雪狮子这家伙跟普通猫一样,没事总喜欢舔爪子,平时倒是无所谓,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要杜绝一切感染朊蛋白的可能。
雪狮子心里不太乐意,但它这一路上也听到一些关于朊蛋白的事情,还是捏着鼻子让他把它爪子上的狼血擦干净。
张子安用鞋尖刨出一个小坑,把染血的酒精棉埋进土里,这才有时间仔细观察一下这条年轻的灰狼。
它的后颈和背部,有不少处毛发被撕扯掉了,露出里面的肉,其中好几处被抓伤流血,连它的脸上也有几道爪痕,显然是在跟那些猫的搏斗中受的伤——这些都是小伤,不影响行动,唯独被雪狮子挠的那一下有点儿狠。
被精灵们包围之后,它紧张不安地低吼着,目光从猫类精灵的额头上逐一掠过,像是没有发现目标,视线又落回雪狮子身上。
“别怕,我们是朋友,不会伤害你。”张子安摊开双手,示意精灵们略微后撤,不要太过逼近它,令它过于紧张。
他尽量维持着平和淡定的声音,将镇定的情绪传达给它,但也随时准备拔出电击枪或者防熊喷雾齐自卫。
虽然外形跟狗相似,但年轻灰狼的目光里充满野性和旺盛的生命力,与家养的动物截然不同。
它一开始想逃跑,但无论它试图向哪个方向逃,总会有精灵拦住它,这些精灵不像它之前袭击的那些猫,根本不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