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芙蓉三变
须知,“鸣溅”双剑是秋素心艺成之时依照自己的转精,亲自设计命人专门打造的利器。
秋素心胆大心细,又擅长近身搏战,因此这对双剑其实是对双头剑,正反皆有利刃。
双剑倒插在巨蟒的后脑上,巨蟒骤然一僵,伸直了身子,嘶声长鸣,双剑泛着冷光,被带起数十丈之高,正迎上了劈落的炸雷,巨蟒被双剑引落的雷电击中,瞬间麻痹。
秋素心看准机会,两颗如意石疾射而出,正中巨蟒双目。
巨蟒双目的青芒应声而息,空中那轮光芒大盛的明月夜在同时化作无数萤火飞散而下。
秋素心落回地面,冷眼看着四周显出的真实境况,杀气四溢————
52 终风且霾[VIP] 上
单云栖毋庸置疑的是个充满野心的人。但是,这不意味着他的脑子里除了野心之外什么都没有。相反的,他是个冷酷而大胆的赌徒。正因如此,他才能在短短的时间里,从一个无名小卒爬到云楼的顶端。
单云栖想要的是更高的位置和更大的力量。秋素心毫无疑问的是他面前第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混江湖也好,混朝廷也好,都有一个共同的道理——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敌人,哪怕是自己的枕边人;不了解自己敌人的话,死得不明不白的下场来的会很快。
单云栖和秋素心都是此道中人,当然都异常的明白这些道理。
秋素心的双重身份对于单云栖来说,是需要谨慎处理的危险品,而对于秋素心自己来说,也是一把要小心应对的双刃剑。
被击中双目的巨蟒嘶叫扭曲着渐渐缩小,变成一条普通大小的蟒蛇。秋素心收回了插在蛇头上的双剑,看着那蛇在水中垂死挣扎了几下,渐渐沉进水底。
不管是谁布下这个阵法,秋素心都承认这个人堪称鬼才。
能御使一条长虫作为阵法的中心,把身为生门的阵眼放在阵法中最为活跃的地方,让生门隐藏在死门之中,果然是好手段。
冷冷的看着周围,秋素心的嘴角带着俊秀的笑容。
失去了阵法的完美掩护,被指示来攻击他们的马前卒们便无所遁形的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这些人不过是二流的黑道混混,如何能和“云上天”的杀手们相较。没有了屏障,这些人就变成了虎口下的小兔子。
一整个晚上连续受挫的不明不白,再加上稍早时候被活生生妖魔恐吓的经历,这些劫后余生的杀手们心情都不是很好。
“不要弄得太过分,收拾起来麻烦。”
秋素心淡淡的交待了一句,便施展轻功,纵身离去。
“是。”
短短的一声回答之后,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借一个阵法来装神弄鬼,再派一些不相干的人来趁机作乱。
成功了,便是给这个地方增添了一笔妖鬼奇谈;失败了,这些原本就是二三流的小混混也没什么可惜的。
没有任何一个云楼的人出马,整件事情看过去从头到尾都和云楼扯不上半点关系。
真真完美的很。
秋素心回到静侯的那间厢房之前,心里烧着旺盛的怒火,脸上却半分也看不出来。
卫霍依旧直挺挺的立在窗下,一动不动。
秋素心瞟他一眼,发现他脸色死白,毫无意识。
肩上两处重穴被贯穿,整个人被半吊着承受了半个晚上的风雨交加,这滋味说实在的不会很好受。
想当然的是出自静侯的手笔。
秋素心看着这男人的惨状,心里生出一股快意,并不怎么有意愿去解除这男人的苦难。
就他看来,这男人若是为了保护静侯而丧了命,沙连雪可能倒会很高兴。他当然不会就这么干脆的让这男人死掉,就算死,他也没有资格死在静侯的手底下。不过,让他多受一点苦,想必也没有人会在意的。
聒噪了一个晚上的大雷雨慢慢的平息了下来。秋素心虽然怒火未消,却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理智。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是从初见开始,他就不自知的被静侯所迷惑。
静侯身上满布着的秘密和多变的面貌,让他在其中越陷越深。
初陷情网就遇到了这样棘手的女人,秋素心不禁感到自己有一种深陷泥沼无法自拔的无力感。
无处着手,无计可施。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将静侯留在身边,怎样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自己的身边。
然而,今天晚上,静侯再次逃出他掌心,并且把真实的一面显出来的时候,他却好像踩到了这个泥沼的底。一切的茫然无措都有了一个出口。
静侯是妖。
一切都因此有了解释。
惶恐吗?一瞬间。
犹豫吗?一瞬间。
秋素心也是个人,当然会有这些反应。但是,这些情绪也不过就是一瞬间。
这一瞬间过了之后,秋素心清楚地明白,就算是妖,他也还是想要,而且,只有更想要。
为了所谓的自尊和面子,为了无聊的条条框框放弃自己想要的,秋素心从来不会去做这样无意义的事情。
长久以来,秋素心的任性都大过他的野心。或者说,他并没有什么野心。
从一出生就站在别人望之不及的高度,除非他想当皇帝,否则根本不需要野心这种东西。
被万人宠爱,被万人纵容,秋素心并没有失去理智。一直以来,他都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尽量的为自己寻找能让自己快乐的方式。同时为自己唯一在乎的家人尽自己的力量做一点事情。
用他兄长的话来说,他是个任性得让人头疼的好孩子。对外人极恶,却对家人极善。
他是个收敛了战火的阿修罗。
他要静侯,就要能够留住并且守住静侯。
此时此刻,他不需要任何妨碍。
心中有了决断的秋素心微笑着把卫霍拎起来,束缚着卫霍的长发被秋素心的力道生生扯断,细而韧的发丝在卫霍的血肉里锯子一样的研磨拉扯,让卫霍痛极而醒。
散乱的视线对上秋素心异常明亮的琥珀双瞳。
那双眼睛仿佛带着某种魔性的力量,卫霍渐渐觉得天地在剧烈的旋转,晕眩欲呕。身体极度虚弱的卫霍无力的与之对抗了半晌,终于失去了自主的意识。
秋素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并不常用这种传自父亲的能控制人心神的术法,但是眼下,他需要好好的搞清楚这男人和静侯之间究竟有过怎样的“过去”。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而接下来,就轮到了他的“老朋友”单云栖。
他一让再让,却反倒让人觉得软弱可欺。这未免太对不起他一心求战的“朋友”了。
他要静侯,他要强大的力量可以守住静侯。
当阿修罗终于有了最想要的东西。
沉眠已久的红莲之火,也便终于有了它的用武之地。
残首,断肢,被一分为二的躯体。
当所有被推出来送死的“祭品”都归其所归,有一个身影却毫不费力的全身而退。
灵巧如猫的避开了“云上天”杀手的视线,越过一地的尸体。花喜落无声的离开了这个修罗地狱。
运起绝顶的轻功,花喜落就像一个缥缈的影子,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了几条街巷以外她暂时栖身的客栈房间中。
脱去外面一层假皮和身上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的衣服,重新装扮成入住客栈时那个平凡无奇的中年小生意人。
处理掉那堆废弃的伪装,花喜落坐下来,轻轻的喘息。
被师兄扔回山上,用阵法困住,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下得山来。
回到杭州,发现秦栾还在不死心的到处寻找她,这让她有些动容,却也无暇顾及。
一来,她整船人性命的帐还没有和人算;二来,静侯还在大师兄的手中。
算账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毕竟那是一笔很难算得清楚的陈年烂账,一时也不可能算出个是非曲直来。
静侯的事情却耽误不得。
和静侯不问黑白的将他们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紧紧抓在手里的那种毫无理智的信赖不同,她惧怕着步青衫。如果静侯是妖孽,那么步青衫则是妖孽中的妖孽。
这个具有极高天份,跟着师傅最久,成就深不可测的师兄,始终挂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怀揣着无人可知的心思。
静侯的妖力一直不受控制,落在以挑拨她为乐的大师兄手里……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得想办法快点找到静侯才行。
听静侯说过她被迫下山的原委,花喜落早就怀疑大师兄同云楼有什么关系,因此,在云楼忽然大动作的在黑道上吸纳力量的时候,她找了一个同样以轻功闻名的家伙,顶着他的名号混了进去。
当然,这些明显就是被利用来送死的家伙是不可能真正接触到云楼内部的。
不过这对擅长轻功和易容的花喜落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大概的探了探云楼,并没有发现大师兄或者静侯的踪迹。正好单云栖派人来偷袭秋素心,她也就名正言顺的跟过来探探这里的情况。
看到那个阵法,花喜落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种东西除了大师兄之外,只有师傅能使得出来,但是师傅绝对不会无聊到下水去搅和江湖事。
大师兄究竟想要干什么?静侯又到底在哪里?
花喜落眼下毫无头绪。
不管是云楼还是“云上天”,哪头死都让她快意。但是大师兄好端端的搅和这滩浑水究竟所谓何来,他把静侯拖下水,又是为了什么?
越想越混乱,花喜落索性不再考虑那些。
眼下把静侯找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既然没有头绪,干脆就守株待兔也好。
看样子,云楼和“云上天”的这一场恶战是免不了了。这相必也是大师兄想要看到的局面之一吧。
花喜落盘算着,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