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染
骆清书看陈芸想给小光头上药,摇头自己接过来了,别看小豆丁不哭不闹,轻易眼泪也掉不下来,但其实非常不耐痛。
怕疼爱哭的小崽子,平时眼泪掉不下来,不过是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努力坚强罢了。
擦破皮的手掌心还有沙子和干草戳进去了,要挑出来,流血了。
骆清书眉间微蹙,速度飞快地清理上药,贴防水贴,一整个过程不超两分钟,看小光头泪珠在大眼睛里打颤,疼得想发抖还忍着没有缩手,低声问,“疼?”
明镜努力憋住了不让眼泪掉下来,憋得打嗝了,“不……不疼,书上说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师父教授的知识明镜都牢牢记着的。”
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这是骆清书教授小光头的道理,从小也是这么锻炼她的,可追根到底不过是挂心有天自己不在身边,没人照管她,所以需要她早早学会独立和坚强……
她成长得很好,甚至比他预想中还优秀可爱,越长大,她会越耀眼。
骆清书从来就是个严厉的师父,只是分开的日期越来越近,心也就跟着越来越软了。
骆清书低头在小崽子的小鼻头上亲了亲,又用额头贴了贴她,低声问,“要不要现在回家休息?”小男孩的案子脉络很清晰,没有太多存疑的地方,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他带着小崽子来这里,只是觉得该把顾志明林水香伤小崽子的那几下找回来,但他过后再做也是一样的。
鼻尖上痒痒的,两个人离得非常近,高冷严肃的师父今天不但抱了它,居然还亲亲它了!
明镜激动坏了,脑袋晕乎乎一动不动地傻乐,原来亲亲真的可以止疼!
它有时候看电视里会这样,人类崽崽摔了碰了,哭得很伤心,人类崽崽的爸爸妈妈就会亲亲抱抱举高高,然后人类崽崽很快就会笑起来,它看着觉得新奇,等它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下去,手痛,就自己亲亲自己的手,发现根本没有用后,立马疼哭了。
原来是需要其它人的亲亲才可以!太神奇了!
它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人界,也好喜欢师父!
小和尚开心得见牙不见眼的,和旁边一直寡言少语默不做声的顾朝琛成了鲜明对比,不过小男孩的目光也一直在小伙伴身上就是了。
正给顾朝琛上药的陈芸也忍不住笑起来,“小朋友真的可爱,疼了也不哭,笑起来跟个小仙童似的……”陈芸说的是真的,长这么大见过的孩子也不少了,精致好看成这样的是真的少见,而且还聪慧懂事得不行,刚才发生在顾家院子里的事多惊险呐,要是没有小和尚先一步到场,后果不堪设想。
自家小徒弟自然是世界第一可爱,骆清书点点头,清冷的面容上带了些暖意,一时间俊美得普度众生,陈芸不自觉就脸颊发烫,这颜值实在是太犯规了,说真的,这师徒俩进了警察局,感觉光线都亮了很多。
真真实实的蓬荜生辉。
陈芸咳咳了一声,专注地给小男孩上药,上着上着也惊讶地咦了一声,“小朝长得也很好呀,这五官……”是真的不错,比例好很精致,小鼻梁笔直,山根也深,骨相好,只不过脸色太差又有好多伤,头发长遮着眼睛眉毛额头,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她敢用灵魂发誓,这小孩长大了也不得了。
明镜太小,还不懂美丑,不过它喜欢听夸赞,哪怕不是夸自己,它也跟着乐呵呵的,“陈芸阿姨,顾朝琛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比唱诗班小朋友们的还好听。”
顾朝琛一直看着小和尚,小和尚疼得难受,他就很紧张,希望那些伤都能转移到自己身上,因为他不怕疼,现在看小和尚眼里的水珠散了,重新开心起来,他也悄悄松了口气。
确实是不错,像森林里的山泉水一样,清澈动听。
陈芸本来是想逗小朋友唱个歌试试,看小孩脸上的伤,又作罢了,交代道,“伤在脸上,这一两天尽量不说话,喝粥吃流食,免得伤口再裂开。”
顾朝琛刚点头记下,外面就传来了吵闹声。
“那小野种在哪里,叫他出来!”
“不揍死这野种,老子不姓顾了!”
是顾志明和林水香,都穿着病号服,林水香手腕上还吊着水,警员老徐在后面拎着,一路跟一路喊同志您慢点,整个警察局公认的好脾气警员,现在声音里都是无奈。
宋西风听见门口的动静,眉头就结出了一大块疙瘩。
陈芸立马把顾朝琛拦在了身后,问老徐,“怎么回事,这是要干嘛。”
跟去一趟医院比出抓捕行动还累,老徐无奈地耸耸肩,顾志明和林水香醒来就闹着要告顾朝琛死罪,一定要顾朝琛偿命,又让顾飞黄在医院装重病,好多要点赔偿,之前邻居先垫付了医药费,顾志明和林水香醒来后耍赖不还钱,一群人直接就在病房里吵起来了。
一通闹腾,半夜三更医院里鸡飞狗跳的,直到顾志明的大哥顾志城从海河市连夜赶来,把钱全还上,这才消停些。
顾志明进来一看顾朝琛就要冲过去揍人,老徐上去拦,“干什么,这是在警察局!老实点!”
林水香看大和尚也在,就想起之前那一万二的事情来了,有点慌,转念又想小和尚就一个四五岁的小屁孩,懂什么,而且卡也被小畜生还回去了,到时候她一口咬定卡是捡到的,大和尚能拿她怎么地,吃进去,就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小畜生给老子过来!”
顾志明还想闹,四个警员围上来,没说话也没动手,只是手里都拿着警棍,顾志明欺软怕硬,暂时把胸口的恶气憋回去了,转而朝宋西风说,“警察同志,您看,这小兔崽子差点把我们全家害死了,一定要重重的判!我儿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呢!今天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顾志明说着还把打着吊瓶的手伸过来晃,宋西风眼睛没瞎,看得见上面葡萄糖几个大字,而且医院那边传过来的鉴定书写得很清楚,轻伤,无生命危险。
公事公办,宋西风问,“我问你们,在此之前,你们虐待顾朝琛了么?”
林水香直接就捶着桌子哭闹起来,“谁家不管教孩子的!好说歹说我们也帮他拉扯到八岁大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管教几句,他就做出毒死我全家的恶事来,这猪狗不如的小畜生,心简直比煤炭还黑了!我现在头疼,肚子疼,手和膝盖破了,浑身都还难受着呢!”
顾志明也叫,“儿子不听话,偷东西不学好,我当老子的,管教一下有什么问题?”
顾朝琛垂在身侧的手就握紧了拳头,骂他什么都无所谓,但他不是小偷,他没有偷东西,他非常讨厌诬赖他偷东西这件事。
明镜拉了拉顾朝琛的衣角,又朝他摇摇头。
顾朝琛起伏的小胸膛就慢慢平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小孩身上的伤是现成的,只要没瞎,都看得见,再洗,黑的也不会变成白的。
宋西风直接打了份文件,盖了个章,推到顾志明的面前,“现在我们合理怀疑你们夫妻涉嫌虐待罪,你们被拘留了。”
过年期间比较特殊,特事特办,只要确认没问题,中间可以省去很多程序,效率极其的高,这也是宋西风大过年选择守班的原因之一。
不当警察宋西风真的不知道世上还真有丧心病狂的父母,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也算是活久见了,既然嫌医院不好住,要上这儿闹,那就换看守所试试看,“看守所不花钱,还管饭,你们俩估计很喜欢,老实呆着吧。”
顾志明下半张脸都是胡须,暴怒起来像一头黑熊,“说我们虐待顾朝琛!你们有证据么?”
林水香也梗着脖子,“对啊,你们不要冤枉好人!小畜生故意杀人!你们不抓他,来抓我们!还有没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