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枚铜钱
很快那人就止住了声音, 屋里顿时寂静无声。
可阿璃已经听见了, 她蓦地坐了起来,冰刀已在手上, “谁?”
她细细回想那声呛咳,忽然心一抖,“不听?”
阿璃忙下地,连鞋都没有穿, 掀开帷幔,他不在那。
她又打开柜子,里面没人。
她愈发焦急,是不听,刚才的人是他。
无论她在哪里,他总是能找到她,哪怕她在任何地方,他一定会来。
阿璃几乎找遍屋里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他。
她捂住狂跳的心,忽然听见了滴答滴答的落水声。
阿璃隐约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地上。
房里没有点灯,只有外面廊道上悬挂的几盏灯火映入。阿璃看见地面上有一滩水,在灯火的映照下,泛着赤色。
滴答,滴答。
血珠从房梁上滴落,溅入那血潭中。
阿璃抬头看去,就见那里蹲了一个人,身影削瘦,正是不听。
不听见她发现了自己,转身就要走。
阿璃沉声,“下来。”
不听不走了,可也没有下来。
阿璃又沉声,“我让你下来。”
可梁上少年还是没动,许久才道,“我看不见我娘了。”
阿璃微顿,“为什么看不见了?你的幻灵珠呢?”这血都快淌得跟溪流一样了,天知道他流了多少血。
不听说道,“它变成了别人。”
阿璃呼吸微屏。
“变成了你。”不听目光微微闪烁,看着阿璃说道,“我应该恨你的,可幻灵珠却变成了你。”
阿璃却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来找你,想告诉你我不恨你了。”不听的嗓音已有些僵,“如果哪天我不闯祸了,你是不是就不会赶我走了?”
阿璃顿时湿了眼,这家伙,没心没肺,没心没肺,明明她都说了那么狠的话了。
“我在沧澜阁住下了,厉不鸣给我找了一个很厉害的先生,我在改,阿璃。”不听低声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弱,“我怕你觉得我还在惹是生非,所以我想快点来告诉你,好让你的气消了,让我在那等你。”
阿璃想让他别说了,她知道了,不听我知道你在改。
可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这些。
只是魔太可怕了,我不想让你也牵扯进来。
你本就是超脱九州的人,不像问月门,不像炼剑山庄,也不像孔雀谷。
我们的宿命就是降魔,但你不是。
不听你不是。
“我说完了。”不听已经要往窗户那跳,“我回去了。”
可他受的伤太重,这一跳人却从房梁上直接摔了下来,“咚”地一声坠地,昏死了过去。
惊得阿璃急忙上前去扶他,这才看清他的脸上手上都是伤,她不过是扶起他,就见他的脸色立刻煞白,似乎很疼。
阿璃忽然想起来了,抽回手一看,自己的手已是鲜血淋淋。
她低头看不听的背,衣服没有破,但血却一直在流。
他在山庄受的伤,根本就没有好。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阿璃抱着昏死过去的不听,手上都是血,地上也都是血。
她无暇顾及,脱了他的外衣给他渡气疗伤,伤还没养好就到处跑,这都跑了几回了。
阿璃一边心似被刀割,一边给他疗伤。
许是渡气太多,本就没有休息好的她收回手后,已觉疲乏。
阿璃将不听拖到床上,在一旁给他擦拭脸上的血迹,等忙完这些,阿璃已累得不行。
忽然一个白色影子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轻落地面。
阿璃一顿,竟是只白猫。
白猫长得十分漂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就是毛发有些乱,还有点点血迹。
它蹲坐在地上看着阿璃,乖巧得很,一声也不叫。
……这该不会是不听带来的猫吧。
这家伙……真拿猫来当媒人,说媒妁之言了?
阿璃又气又笑。
她伏在床前看着昏睡的不听,不知说他不懂,还是说他有一颗稚子心,总做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可阿璃竟是喜欢的。
她实在是疲乏了,等白猫走到她身边时,阿璃已经睡着了。
这一晚也不知是太累了还是不听久违地又在她身边,阿璃睡得异常沉稳。
连梦魇也没有来找她了。
就是有点鬼压床,根本翻不动身。
等阿璃醒过来时,不听正倚在一侧,但并没有贴近她,规规矩矩地睡在被子外面。
……所以她一晚上动弹不得,不是鬼压床,而是被不听压了被子???
不听这会睡得正熟,连阿璃醒过来也没有发现。
阿璃轻轻探头,见他背上的血都已经止住了,不枉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给他疗伤
如今有力气离开这了吧。
趁还没有被这里的人发现,赶紧让他走。
“不听,不听。”
不听缓缓睁开眼,对上了阿璃的眼睛,眼里立刻闪过一丝光亮。
阿璃说道,“你该走了。”
不听双瞳微微黯淡,“我以为我昨晚说的话能打动你,至少让你觉得我在改了,可你还是要赶我走。”
阿璃忽然觉得不听的语气和脸色都好像变了,变得不太对劲,变得戾气满满,可又只是在眼睛里藏着,身上却没有多少戾气。
不听看着阿璃的眼神渐渐变了,声音也懒了起来,“还是不行。”
“什么不行?”
“先生说,如果我可以将话说得惨一些,你就会变回原来的阿璃。”
阿璃:“……”厉不鸣是在哪里请的狗屁先生!不好好教人心法修为教这个!
不听的姿势似乎很舒服,声调已完全变了样,阿璃甚至觉得他整个人都变了,对,真的变了。
目光带着薄凉的倦懒。
这半个月里他发生了什么事?
仅仅是请了个先生那么简单?
阿璃不信。
不听慢慢坐起身,指了指挂在一旁的百宝袋,“里面的东西全都碎了,上面还有妖兽的气味,是被它们弄坏的吧,可你为什么不扔?”
“没空。”阿璃说完要下去,他变了,变得陌生。
不听伸手拦住她,“昨晚你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
“没有。”
“我晕倒了你为什么这么担心我?”
“没有没有!”阿璃突然抬头,“你晕倒了怎么知道?”
不听说道,“晕了不代表死了。”
“……”
阿璃挣扎下了床,不听又将她拦住,“你根本不是真的讨厌我。”
“你瞎说,快点离开孔雀谷,否则我让他们捉了你扔出去。”
“既然不讨厌我为什么非要赶我走?”
不听根本就不理会她的威胁,见她执意要走,便俯身去拾地上的鞋,放在她脚下,“地上冷。”
阿璃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不听不拦她了,“你是怕我被魔杀了,是吗?”
“没有。”
“先生是这么说的。”
“狗屁先生。”
不听不答应了,“先生人很好,他教我心法,教我为人,阿璃你不能骂他。”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简直让阿璃看笑了,怎么变得这么尊师重道了,那个先生一定很了不起。她板起脸说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叫人了。”
“我要带你一起走。”
“在我家你还敢这么放肆。”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人立刻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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