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枚铜钱
“是我太任性了……他们是为了我……”
“是我逼他们这么做的……是我不让他们与魔往来……”
“是我的错,是我……”
他痛苦地哭着,心中是无尽的懊悔。
他为什么不好好地劝他们,而一开始就要以断绝关系来要挟。
他没有想到爹娘会这样做。
从未想过会失去他们。
以这样决绝的方式。
魂飞魄散,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听没有走,他将石蜜罐子放在桌上,默默地看着厉不鸣,陪着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的痛苦他懂。
他也曾经失去了他的娘亲,也曾这样痛哭过。
但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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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阁阁主及其夫人被魔君所杀的消息已传遍九州,原先还觉得他们夫妇二人太过重利的众人此刻已全部改观。
虽然刺杀魔君很是鲁莽,但是至少勇气可嘉,让人钦佩。
问月门中也已收到了他们二人陨落的消息,众人也是感慨。
跟他们打过交道,算是见识过他们自私的吴不守更是意外,待众人散去,他才对两位师兄说道,“厉阁主和鹤夫人绝不是那种会为了九州而死的人,更何况他们这么做,恐怕沧澜阁也会遭受灭顶之灾,无论如何我都想不通。”
孟平生立刻说道,“师弟不该这样怀疑他们,死者为大。”
吴不守便不多语了。
无忧子说道,“吴师弟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厉家素来只为利来,确实不合理。但这已成事实,速速调派人手前往沧澜阁吧。”
吴不守说道,“大师兄是觉得夜幽冥这么快就会有所行动?”
“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会,沧澜阁如今很危险。”无忧子沉思片刻说道,“孟师弟,吴师弟,之前你们带领弟子为炼剑山庄开辟了两座山,他们只用了一座是吧?”
吴不守答道,“是。”他忽然明白了,“师兄想将那座山留给沧澜阁?”
“如果沧澜阁抵御不了魔族的进攻,必然要撤退,总要为他们安置一个地方。”无忧子又叹道,“绕个弯我们和沧澜阁还是亲家呢。”
孟平生没忍住,“……这弯绕的也太大了!”
“不管,厉不鸣是沧澜阁的下任阁主,不听是厉不鸣的弟弟,阿璃的未来郎君是不听,未来沧澜阁三少主的夫人,那自然是我们问月门的亲家。”
孟平生觉得自己做师弟真是太没道理了,怎么看他都比这个大师兄更靠谱好不好,这根本就是阿璃的升级版,偏他还不能像对阿璃那样怼他一顿。
无忧子说道,“好了好了,吴师弟你带人去救我未来徒婿,孟师弟你带人去收拾收拾山头。”
“是。”
“是。”
议事大堂中,只剩无忧子一人。
他看着眼前高筑的沙盘,这舆图跟夜幽冥的舆图一模一样。
本来标记在问月门上空的烈焰,如今已经变成了沧澜阁。
意料之中。
夜幽冥虽然聪明,但太过自大,自大到将问月门放在了一边,而选择攻击沧澜阁。
这对问月门来说是个好机会,为他们和炼剑山庄争取了时间。
虽然不厚道,但从长久来看,沧澜阁挡在了前面确实是好事。
门外有声,熟悉的气息随风而来,他往那看去,就见叶华阴飞身落地。
见了他便扫了一眼,问道,“怎么不变猫跑了?”
“……师妹你不要见面就怼人。”
叶华阴哼笑一声。
无忧子自知理亏,从他在山上见到这个小师妹开始他就理亏。
本来两人当初都是二八好年华,因修炼得早,登了修仙路便可一直永葆年华。
两人也确实是要结成仙侣。
但他在某天突然顿悟,觉得仙侣虽以修炼为主,但仍可能多生羁绊,不利修仙路。
于是他斩断情缘,并让自己的样貌随着凡人的寿命走,五十年后就成了个老头。
师妹当初一气之下离开了问月门,回了孔雀谷。
他在山上听闻她嫁人生子了,心中虽然失落,但又觉高兴,以为她放下了对自己的情缘。
直至两人再见,他却发现她也选了跟他一样的路,成了老者。
他才知道师妹心中从不曾放下他。
无忧子深知容貌对女子的重要,多年来一直有愧。
师尊也曾说过,“你的孽缘不是华儿,是你自己。”
因果皆是他,无忧子又顿悟了。
所以他听闻孔雀谷出事,便立刻赶往山谷,从师妹手中接过了阿璃。
即便知道阿璃也会是他的劫难,但他没有像当年一样以逃避的方式来斩断尘缘。
他思绪渐回,问道,“师妹怎么突然来了。”
“送东西。”叶华阴将两块石头扔给他,“里面有七十八道防御和陷阱灵阵,我想问月门需要,炼剑山庄我就不去了,师兄代我转达吧。”
“师妹有心了。”无忧子又问道,“沧澜阁的事……”
“嗯,我知道,我正要赶去沧澜阁。”
她说完就要走,无忧子追了出去,“师妹。”
“何事?”
“我定会保护好阿璃。”将当年没能守护你的那一份,都给你的孙女。
叶华阴微顿,客气道,“谢谢。”
无忧子不再挽留,只是看着离去的身影,他还是万分感慨。
即便他负了她,她还是将大义放在前面,不计前嫌。
以师妹的觉悟和资质,留在问月门本该有更大的作为的。
可惜看上了他这么一个没担当的人。
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第一百章 死契
大哭过的厉不鸣昏睡了一天, 直到听见外面不再下雨, 他才慢慢从梦魇中醒来。
睁开眼时, 不听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像是为了随时留意他有没有醒过来,他甚至将屋里的大桌子搬到了床边。
于是他醒来就看见不听还有……桌子。
正专心摆弄棋子的不听见他醒了,立刻拿了水给他, “喝水。”
大病醒来的人第一句话都是“我要喝水”,他懂。
可厉不鸣并不渴, 他看着不听真挚的眼神,不由笑了笑。
可片刻又想起爹娘已不在的事实,又觉眼睛酸涩。
哭一回让人理解, 但哭两回就要败军心了。
厉不鸣将那份痛苦压制在心底,不想多谈, 他看着桌上的棋子,问道, “不是在下棋?”
不听又将视线挪回棋盘上,棋子错落有致, 但外行人看不出来门道, “棋是闲暇时下的,但现在兵临城下, 不适合下棋。”
“那这个是……”
不听没答,他还在专心摆弄棋子。
提起最后一指黑棋时,他的眉头渐渐拧起,沉思片刻, 终于落在了棋盘一处。
那原本死气沉沉的棋子仿佛得到了泉眼,得到了心脏,瞬间活了起来。
百余棋子迅速连接,黑线交错,互不干扰,直至形成一个巨大阵法,腾空而起。
“啊。”不听原本只想摆弄个小阵法,谁想这灵阵越变越大,直接覆盖了整个屋子,阵法虽好,但他以妖气所制,就将房间弄得死气沉沉的了。
不过身处阵法的人并不难受。
厉不鸣问道,“这是什么阵法?”
“防御墙吧,公孙谷主教过我,但好像有哪里不对。”不听比划了一下,“哦,他用的是灵气,但我只能借妖兽之力,所以……”他蓦地看向厉不鸣,“你不会被压死吧?”
厉不鸣一笑,“还好,并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不听,虽然你身负邪气,但是这些邪气早就被你净化所用,所以你无论是去魔域还是在九州,都可以活得很好,别人不会难受,你也不会。”
九州虽然奇幻,但是因为吞服妖兽的血而不被妖兽所害,甚至被它们用心保护,最后将妖气化为自己所用的人,不听怕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不听试着将灵阵扩大,转眼灵阵就膨胀而起,直到在屋里都看不见了。
他也没打算出去找,他感觉得出来它有多大,甚至可以变得更大。
但阵法布得越宽,想要保护的东西越多,它就越薄弱。
沧澜阁的宽度就很合适了。
厉不鸣心觉安慰,他默了会说道,“以后你和阿璃最少生两个孩子吧。”
不听看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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