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枚铜钱
不是因为药是泥做的。
而是因为它们都是以血所炼制。
药丸相似,不过是都有血的味道罢了。
阿璃想到那个从小就被困在水牢里的少年, 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出生的,心情已沉落谷底, 甚至想吐。
世上怎会有这样自私的人,这样残忍的父亲。
不, 应该说厉天九一开始就没有将不听当做自己的孩子。
他娶秦愫白,本身就是为了生一个药引?
沧澜阁的秘密, 不但远比她想象得多, 还要比她想象得残忍。
红音子见她长久默然,轻轻笑了起来, 满是讥讽,“厉家的事,让人听了想吐,是吗?”
阿璃看她, 问道,“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件事?”
红音子说道,“因为秦愫白不想让我告诉你这件事。”
她展开手中锦囊,从里面取出一张字条,扫了一眼说道,“她寻我合作时,把话说得十分好听。可实际上她不过是在利用我,替她救出她的儿子罢了。如今她已被抓,厉天九绝不可能放她自由,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做她的行走傀儡?”
红音子很是轻蔑地松了手,字条飘入空中,瞬间燃起火焰,化作了灰烬。
看着消失的字条,她的心情顿时愉快。
阿璃问道,“你要和她合作什么?”
红音子看她一眼,没有作答,只是说道,“你该去找厉天九打听秦愫白的下落了。”
阿璃追问道,“盈盈是你杀的?”
“是秦愫白杀的。”红音子说道,“明明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却非要多此一举,将她石化了再让毒蛭咬她,这便是我对她不满的地方,毫无杀伐决断之心,如何成大事?如何斗得过厉天九?呵。”
阿璃本不想说,可还是说道,“人本就很复杂。”
红音子没有理会她,回自己的药林去了。
阿璃看着眼前的红海之林,又低声重复道,“人很复杂……”
就为了秦愫白杀死盈盈之前的一点善念,她也无法完全将她定义成坏人。
盈盈很可怜。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愫白也很可怜。
可她不该杀了盈盈。
秦愫白是一个母亲,也是一个忍了十八年,毁了半生的可怜女人。
她所做的一切,都想告诉他们,她的儿子被困在了水牢,她想别人去救他出来。
为了不听,她甚至去杀了人。
如今想来,在她身上下聆听咒,引她去水牢发现不听的人,也是秦愫白吧。
秦愫白以为她这个未来掌门的大弟子是最好的领路人,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早就被“逐出”师门,说的话根本没人信,自然不能让问月门来主持公道。
虽然是个可怜的母亲,可是,手上沾了血的事实,不会变。
盈盈又何尝不是一个好姑娘,只因为是厉不鸣最喜欢的婢女,所以成了厉家的祭品。
可杀她的人,可以说是秦愫白,也可以说是厉天九,更可以说是厉不鸣。
因果相应,身处其中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她叹了一口气,这次真笑不出来了。
远空有护卫飞来,近身说道,“请姑娘跟我们走一趟,阁主要见你。”
阿璃问道,“我要是不去呢?”
“那就唯有动手了。”
阿璃轻笑一声,“你们是不是没被我揍够?”
回想方才她一拳一个小朋友的场面,众护卫神情一凛,顿觉心里发毛,“还请阿璃姑娘……跟我们走一趟。”
阿璃说道,“算了,不为难你们,反正是迟早的事。”
她正要跟他们走,忽然空中又飞来另一拨护卫,是厉不鸣院中的护卫。
她一笑,说道,“抱歉,看来我要先去见你们少主了,我想厉阁主素来是天大地大我儿子最大,他不会有意见的。”
护卫们还能说什么?就算知道阁主不肯,他们也打不过她呀。
阿璃跟着厉不鸣的护卫来了他的院子,等路过那被自己毁了的凉亭时,她急忙避开目光,没看见没看见,仙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呢?
厉不鸣的精神比起刚才来已经好转很多。
房间里生了炭火,比外面暖和,他也少穿了两件衣服。
他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看见阿璃进来,恍惚间,似乎看见了盈盈。
“唉,好冷。”阿璃搓着两手走到碳炉前,透过火盆腾起的暖光看他,嗯,脸果然肿了一大块,一张俊美的脸变成了大小脸。
厉不鸣安静地看着她,许久才道,“你的手疼不疼?”
“啊?”阿璃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出拳的那只手疼不疼吧?卧槽,不魔怔的厉不鸣是什么神仙暖男。她说道,“有点,你的脸要是再多长点肉就好了。”
厉不鸣忽然笑了笑,自从盈盈过世后,他还是第一次笑。
“抱歉,我被心魔噬了心,失去了理智。”
阿璃点点头,修仙之人最怕心魔,一旦被心魔噬心,修为很高的人也要栽跟头,更别说是厉不鸣这种病弱贵公子,“我理解,不过你还是得跟我吴师叔道个歉。”
“我会的。”他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但一定不是要报仇,否则你也不会让我安心烤火。”
“嗯。”厉不鸣说道,“自盈盈死后,我一直在想,凶手是谁。可我却不曾想过,为什么会是盈盈,为什么凶手要杀一个对别人没有任何威胁的小姑娘。”
阿璃暗暗感慨,大佬你总算想到点子上了。
“而且还要特地将盈盈石化,再以毒蛭咬杀,很明显并不是跟盈盈有仇,只是要利用她做什么事。”
——对对,清醒过来的厉不鸣可真聪明。
“凶手是有什么目的吧。”
是的是的。
“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既然已经行动,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提示?非要杀了……”厉不鸣似想通了,“因为凶手就是要我亲自来查这件事,别人都不行。”
阿璃默默点头。
厉不鸣忽然一笑,分外悲凉,“是我害死了盈盈。”
他兜兜转转找着凶手,可兜了一圈,凶手却是他。
凶手是他。
阿璃见他情绪又要失控,说道,“你没有害死盈盈,找到凶手,才是告慰盈盈在天之灵的最好办法。”
话是这么说,但阿璃还没有完全摸透他的性子,不能轻易相信他。
所以还不能告诉他不听和秦愫白的事,至少不是现在,否则以厉不鸣的性子,弄不好他又会被刺激得走火入魔,指不定还要宰了她,说她胡说八道污蔑他的爹娘。
将这件事贸然告知,实在很冒险。
厉天九的护卫一路跟随过来,一直等在门口。
这会已过去一个时辰还不见阿璃出来,便派人进来问问。
下人传达这话时,厉不鸣说道,“你去回话,就说这段日子阿璃姑娘会暂住在我的院子,不见任何人,更不见他们。”
阿璃问道,“不去见你爹娘就好,为什么还不让我回自己的院子?”
厉不鸣说道,“你不知,我自小体弱多病,所以我爹娘对我万分呵护。别说你那样揍了我一拳,平日里要是梳头的人力道重了一点,也要被问责。”
阿璃扯扯嘴角,“所以你的意思是,怕我被你爹一巴掌扇死?”
厉不鸣十分严肃地点头。
恐怕又是为了抢息壤才要见她的吧。
阿璃想,不过厉不鸣理解错误也好,至少是间接保护了她。
这沧澜阁里能让厉天九鹤夫人和颜悦色做个好人的,唯有厉不鸣。
既然他肯保护自己,那最好不过。
她还没忘记要去告诉不听秦愫白没事,于是说道,“我跑了半天,想去躺一会,大概半个时辰就好,少阁主能安排么?期间不要有任何人进来打扰。”
“能。”
厉不鸣办事还是很快的,而且好像刚才就已经打算让她住下,她一说要休息,就让人带她过去。
屋里的茶盏都是新的,被子也叠放得整齐,从味道上闻,也是刚拿出来的。
她锁上房门,立刻去找不听。
她从那废弃的屋子入了水牢廊道,踩着湿漉漉的地板进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密道里回响。
已然很大声。
但是不听却没有出现。
阿璃已经觉得不妙。
她走上台阶,这水牢空空如也,不听不见了,锁着他的玄铁也不见了。
“不听?不听?”
可是不听毫无回响。
阿璃的心顿时一沉,完了,估计是被厉天九藏起来了。
他囚了秦愫白,又腾了另一个地方囚不听,这家伙是铁了心要囚他们母子一辈子。
阿璃捂住心口,越是这样,那就越不能让息壤落入厉天九的手里,否则他得到息壤的那一刻,就是宣告秦愫白和不听死期的时候。
她急忙从水牢里离开,往师叔们住的院子里跑。
跑了半会已见围墙,便要飞身过去。
谁想这外面似罩了铁墙,要不是迎面感觉到风弹了回来,阿璃差点又要撞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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