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派蜡烛
“可想而知,等到洞房花烛夜,她满心期待的等到了浑身酒气的夫君时,会有多么失望和惊慌。”
“翠花很害怕,”凌星渡轻声说道,“轻信媒人是她犯的第一个错,很快她就犯了第二个错。”
翠花听说过赖汉的恶名,发现自己被骗后,她趁着丈夫烂醉如泥,从新房中跑了出去,找到了在前面喝酒的婶娘,求她带她走。”
“然而那女人早就收了丰厚的礼金,又想私吞家产,哪有退亲的可能?”
于是,翠花重新落入了夫家手中。
这一次,她面临的是更为糟糕的命运。
“知道她想跑以后,那赖汉怒不可遏,他把翠花吊着绑在了柴房里饿了三天,趁着她脱力,侵犯了她。”
“只要她反抗,他就会揍她,揍到动弹不了为止。”
“直到有一天,他在外面输了一笔大的,还不上债,便把自家还有几分姿色的婆娘给押了出去。”
在被债主带走发卖的前一日晚上,翠花拿起了烛台,狠狠砸在了夫君的后脑上。
“那家伙头骨都砸裂了,”凌星渡比划了一下,“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或许恨意真的足以支撑人做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事。”
然而翠花到底饿了许多天,一击之后,她没有力气逃远,很快便被夫家的人抓了起来。
为了不吐出已经吞下去的聘礼,婶娘编造了一个她与人私通的谎言,硬说她杀夫是为了与情郎私奔,于是夫家的人打消了送官的念头——他们决定要把这淫(妇)沉塘。
“其实就算送官,她也活不下来,”凌星渡道,“妻杀夫是大罪,她难逃一死,但至少死的痛快。”
然而没有人站出来为当时的翠花主持公道,她被塞进了猪笼,沉进塘里淹死了。
“不光如此,在她的尸首浮上来后,她夫家为了泄愤,把她的尸体吊在了村口的槐树上,每个人路过村口,都要对她吐一口唾沫。”
槐树,木中藏鬼,至此,煞气已成,无可挽回。
“翠花一诞生便是极为可怖的厉鬼,轻而易举的便屠尽了仇人。然而她煞气太重,即便大仇得报,依然怨气难消,便把媒人当时吹嘘的话当做了执念,”凌星渡闭了闭眼,“大概是觉得,如果那是真的,就能避免后面的惨剧吧。”
“所以说,她所做的那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执念?”凌玥若有所思。
“没错,”凌星渡肯定了她的说法,“我当时初出茅庐,年轻气盛,有人不堪其扰,求到了我面前,想要摆脱她的纠缠,而那人,就是书生陈正。”
“哦!”凌玥一捶手,“那个绿帽王!”
凌星渡假装没听见那个称呼,“依照着陈正的说辞,我找到了翠花生活过的村落,从村中老人嘴里得知了当年的真相,便打算化解恩怨、降妖除魔。”
“然而,翠花比我想象的更强。”
彼时凌星渡不过弱冠之年,又算不上天纵奇才,根本不是已经晋升鬼王的翠花的对手。
“我本想徐徐图之,却无意中发现,真相根本不是陈正说的那般。”
“前来求助时,他告诉我,他是在进京赶考的路上遇见了翠花,后者对他一路纠缠,就算到了上京也不放过,如今他眼看就要成亲,害怕翠花对他未过门的妻子不利,这才四处求人。”
“而实际上,那陈正确实偶遇了翠花,却觉得有女鬼红袖添香也是一番情趣,后来更是利用翠花的法力一路高中、平步青云,然而他金榜题名后被朝中新贵看中,意图招婿,怕被翠花反噬,才找了我。”
无论生前生后,她似乎都在遇人不淑。
“我察觉不妙,然而赶去时,姓陈的计谋败露,翠花已彻底发狂,然后……”
凌星渡没再说下去,但二人都知道后来的发展。
他被发狂的鬼王活生生撕碎,横死当场。
“所以你的执念是?”
“阻止翠花杀人。”凌星渡轻声说道,“这是我生前在做的最后一件事。”
“那时候我离变成恶鬼只有一步,徘徊人间不肯离去,被死前的怨气和恨意冲的头昏脑胀,随时都会化为毫无理智的索命厉鬼。”
“不得已之下,我去找了侯爷,那个时候我也只能想到他了。”
他所说的侯爷,指的是凌玥之父。
“我本是病急乱投医,谁知侯爷还真想出了个法子,让我和翠花缔结阴婚,但这事他不能出面,就由我在头七晚上,去娘面前演了一场戏。”
翠花想要理想的夫君,凌星渡想要阻止翠花杀人,凌伯海就干脆把他俩绑到了一起。
若是翠花真是孤魂厉鬼,这事相当难办,偏偏她的尸骨还存在当初的村子里,这就为冥婚缔结提供了宝贵的机会。
“真是乱来一气啊。”听到这里,凌玥不禁发出了感叹。
“是很乱来,但也很有效,”凌星渡笑了笑,“你看,翠花恢复了神智,我也没有堕入恶鬼道,执念消减,倒也不错。”
“所以说鬼这种东西,就是一群一叶障目的疯子。”
“只要找准了他们的七寸,便能一打一个准。”
田百味死前在与人争夺地盘,它死后便为保住地盘劳心劳力,其他鬼王执念不在此处,自然无所谓大权旁不旁落。
“演了这么多年,你也算是厉害人物了。”凌玥说道。
“谁知道呢?”凌星渡神色莫名,“我早就分不清我和翠花是演出来的还是真心相爱,反正事到如今,也不用去分辨所谓真假。”
“我和她早就绑在一块,怎么也分不开了。”
“嗯,”凌玥凑近了瞧他,“说的是真话。”
她如今要向鬼派借势,如果凌星渡心怀不甘,恐怕在关键时节会出大乱子。
这时候凌家学堂的好就显出来了,大家都学一样的东西,你撒没撒谎,我一看便知,保质保量,同族无忧,世家必备。
不过,凌玥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
“你觉得,如果我爹化鬼,他的执念是什么呢?”
“侯爷?”凌星渡吃了一惊,“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凌玥神思飘远,“不,可能是我想多了。”
折叶一直告诉她,在那一夜,凌伯海是要杀她的。
但她有时也忍不住会想,会不会真相正好相反呢?
会不会是……那个死鬼老爹看到了藏在她身后的折叶,想要走过来保护她呢?
然而在凌伯海被折叶吞噬的如今,再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第130章
凌玥寄出了一块流云通识, 然后收到了整整一打。
乐舞坊里的人不知道是为了讨好皇家还是真的很闲, 不仅把顾秉诚那羊癫疯发作一般的天魔舞改出了四五个版本,还每一套都做了极为详尽的分解, 就差手把手来九幽教了。
不仅如此, 他们还搞出了近十首与之相配的曲子,力图让收曲人为了选择哪首而纠结至死。
作为一名正了八经的侯府小姐,凌玥最擅长解决这类问题,直接大手一挥——让大家都看看,咱们群策群力嘛。
当然, 就算选出来了,也不是她学。
诚如凌星渡所说, 只要与执念无关,十方鬼王的态度都相当随便, 除了田百味成天忧心自家老巢会不会一觉醒来就被端了, 其他鬼王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鬼混了, 最多回个信表示“老子同意你们胡来了, 勉之!”,气得胖头鱼又摔坏了一块砧板。
“每次都这样!”田百味愤怒的甩着鱼尾巴,“到了关键时刻连个鬼影都见不到!”
“大人,息怒, 息怒,”它的狗腿小二连忙劝慰,“这不是说明,咱们鬼派还是要仰仗您吗!”
“这倒是实话, 还有谁像老夫一样鞠躬尽瘁?”田百味哼了一声,“那个夸下海口的小丫头呢?在干什么?”
“那位凌姑娘拿着一堆古怪的东西和翠花鬼王他们在一块儿,”店小二迟疑道,“说是在挑什么……哦对对,挑伴奏!”
挑伴奏?
田百味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干脆挺着肚子站起来,大手一挥,“走,老夫倒要瞧瞧他们在搞什么鬼!”
凌玥确实在搞鬼,字面意义。
“我要学这个!我要学这个!”对着一同打开的数个流云通识,翠花兴奋的像一个几百岁的孩子,不停的伸手指来指去。
她的动作太大,一旁的凌星渡不得不伸手按住前者的肩膀,“行行行,好好好,你别乱蹦跶,小心一会儿摔着。”
“没想到老朽的舞姿竟然这么有韵律,”顾秉诚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哎呀呀只能为大小姐的大计贡献这样一份微不足道的力量,老朽着实惭愧啊。”
如果他能不一边说一边随着乐曲摇摆身体,那说服力说不定能更上一层楼。
“这个难度有些高啊。”凌玥摸了摸下巴,看着流云通识上姿态曼妙的舞娘,然后熟练的切了下一个。
只见流云通识上的画影一变,出现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嬷嬷,正一脸杀气腾腾的对着前方。
“咚!咚!咚!”
随着一阵密集的鼓点,嬷嬷们向前踏出一步,齐齐抬手一片拍。
喜庆的乐声起,她们反手再一拍,然后高高兴兴的扭了起来。
凌玥眼前一亮,就是你了!
舞步简单、乐曲欢快,最重要的是,非常能慰藉大龄群体的内心,简直不能更适合九幽。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领舞了!
“星渡哥,我凌玥愿尊称你为云湖最强,”少女一脸正色,“上吧,跳了这段舞!”
凌星渡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哥英年早逝已经很惨了,不要迫害他好吗?
就在气氛陡然微妙的时候,某胖头鱼带着小弟一头撞了进来,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中气十足的喊道:“呔!让老朽看看你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然后,它的眼珠子就黏在了画影上,再也移不开了。
“这、这是什么妖法!”田百味看着起舞的嬷嬷鱼脸一红,“真、真是有辱斯文!”
为什么你看个秧歌会春心荡漾啊?
在场几人纷纷拿嫌弃的眼光投向这条不正经的老鱼,后者则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颜面,“你说要帮那群魔头创造规律,不会就是用这个玩意儿吧?”
“为什么不能?”凌玥眼波流转,“其实魔头狂舞并没有特定的舞姿,只要勤加练习,让身体习惯这些动作,陷入狂乱时听到乐曲,自然就会做出相应的姿势。”
这就是所谓的身体记忆。
“但是这玩意儿又没有杀伤力,”田百味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学了它有什么用?”
“用处可大了。”凌玥拿起桌上的舞扇,抬手遮住了半面脸,“这可是制胜法宝。”
然而,再多的她就不肯说了,任凭田百味旁敲侧击,也不肯多透露一个字,逼得急了还会得到“告诉你万一泄漏出去岂不是坏我大事”牌嘲讽,把某胖头鱼七个半死。
“我还就跟你卯上了!”在摔门而出之前,田百味指着她大声宣告,“老朽到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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