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派蜡烛
这是他上山以来,唯一一次破功。
将男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凌玥伸出手,低喝一声,“来刀!”
杨戬干脆的将手中的烛影扔了过去。
油纸伞一入手,凌玥将伞尖对准郑允的喉咙,手中刀气纵横,“对不住了,郑公子。”
“你不能杀我!”见少女身上的杀意不似作假,男人突然吼了起来,“本王是隋帝之子!”
千钧一发之际,已经透进男人脖颈的伞尖停住了。
“隋帝?”凌玥把这两个字在舌尖品了品,“我可不记得这神州上何时有了一个隋国?”
见状,郑允收起了仓皇模样,冷笑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神暗沉不明,“仙子何必装傻?还是说,你非要剥掉我最后的遮羞布,定要让我说出‘西蛮’不可?”
此时的郑允与“游侠”郑允可谓是大不相同了。
没有浪荡胆小的外衣,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反而透出几分阴翳来。
西蛮。
对于晋人来说,谁都不会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
从神州大地往北,茫乌山向西,远离丰美的草原,茹毛饮血的西蛮人隐藏在大片大片的荒漠与戈壁之中。
说他们是“蛮”其实并不恰当。
在数百年前,西蛮人也曾入主中原,那时候他们自称为“隋”,统治着整个天下。
然而最后一任隋帝横征暴敛,引得王朝更替,最终踩在隋人尸骨上建立来的新国,便是如今的“晋”。
在晋朝的围剿下,少数隋人跟随皇室遁入荒凉的茫乌山,与荒山与戈壁的蛮族和妖物通婚,虽然最终得以繁衍生息,却也获得了一个代表着耻辱的新名——西蛮。
话虽如此,西蛮内部依旧自称为隋人 ,哪怕他们体内还残留着多少属于隋人的血尚未可知。
对于晋朝而言,这位老东家就像是附骨之蛆,时时刻刻都在虎视眈眈。
实际上,双方的边疆也从未太平过。
“我听说西蛮人体内至少会有三种妖兽血统。”凌玥没有收手,但也没有继续出刀。
“如果你指的是皇室特有的烛龙,那我身上少的可怜。”郑允吐出了一口血唾沫,显然方才凌玥那一抓让他伤的不轻,“我娘是羽蛇族人,可惜力量太弱,也没留给我什么。”
“到最后,我身上最显得反而是传自外族的蛮牛,除了皮糙肉厚一点,也没什么稀奇。”
说到这里,他惨笑一声,“我一直被他们视为废物,没想到今日反倒被证明了还有那么一点微弱的妖力。”
西蛮驳杂的血统一向被归为妖物,自然不会被佛光青睐。
他自认伪装的天衣无缝,却没料到会碰上携请帖上山的澄空。
“我大隋以楚为国姓,我排行第六,被赐名允,”见身份败露,男人干脆破罐破摔起来,“然而在我们那地方,什么都没有实力重要,我天生不善修炼,虽有皇子之名,却无皇子之实,干脆以母姓化了假名,四处游历,也没人管我。”
“你妖兽血统不显,正好可以走人道。”凌玥不为所动,“西蛮向来与上清一脉来往频繁,截教又号称有教无类,无论何种来路都可教导,难道以你六皇子的身份还不能去混个普通弟子当当?”
“仙子也说了,是‘号称’。”
郑允摇了摇头,不,现在应当称他为楚允了。
“上古年间通天教主还在的时候,或许真的能广开山门,包容并蓄,可惜自从封神战败,上清那些家伙就把自己锁了起来,外人轻易不得入内。”
“以我这点聊胜于无的天赋,还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凌玥简直要被他逗笑了,“入不了上清的法眼,难道就能在我玉清如鱼得水?原来在六皇子心中,三清传人是有三六九等的。”
“并非如此!”听她语气不对,楚允眉头打结,“我入大晋并非包藏祸心,而是有一友人在此!我只是会友的路上遇上了山贼劫道!”
“隐瞒身份也是因两国之间的世仇,绝没有其他打算!”
“友人?”
“柳千易!”男人奋力喊道,“我在边疆游历的时候,与五龙山的柳千易相交莫逆,此次入关,就是专门来拜访他的!”
楚允将柳千易的名字作为杀手锏留在最后,只盼这张底牌能救自己一命,却发现话音刚落,在场诸人瞧自己的目光就猛然古怪了起来。
“柳千易走火入魔,残杀同道,你竟然是来寻他的?”玉柄真人捋了捋胡子,语气堪称语重心长,“小伙子,命只有一条,你不如再想想别的说辞?”
柳千易走火入魔了?
这个答案是楚允绝没有想到的,以致于一时间竟然语塞了起来。
“六皇子殿下千里迢迢赶赴我玉泉山,所思所想,所做所为,当真是苦心感动日月,可惜,我半个字都不信。”
这么说着,凌玥将烛影刺入男人喉咙浅层的伞端拔出,却并非移开,而是高举了起来。
楚允屏息,他知道,油纸伞落下的一瞬,就是自己身首分离之时。
他入中原也有些日子了,深知若是玉泉山的清和仙子一定要他死,那就万万没有幸存的可能。
“为何?”声音沙哑,他眼眶欲裂,“就因为我是西蛮人吗?”
“不。”凌玥干脆的答道,“你来之前没有听过吗?
“我做事只看心情,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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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烛影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圆弧, 楚允的眼珠木然的跟随着落下的伞尖, 仿佛失了神志。直到锋利的刀芒刺破了皮肤,他才猛然回过神来,瞪向凌玥的眼神仿佛要择人而噬。
然而,直到他瞪的眼睛都酸了,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来临。
“六皇子,好眼神。”将伞尖牢牢的钉在男人脖颈边, 凌玥淡淡的赞了一声。
说完, 一直踏在男人身上的脚被她收了回去, 烛影也被利落的扔回了杨戬的怀里。
这出于意料的发展让楚允愣愣的躺在原地, 过了许久才明白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眼见一场杀孽烟消云散,澄空摇了摇头,“居士慈悲为怀, 小僧佩服。”
“只是不想被你们这群大和尚当枪使而已。”凌玥头也没抬, 径直从他身畔走过,“一个请柬还要堂堂佛子亲自送, 难道是想我了吗?”
澄空微微一笑,“或许真如居士所说呢?”
凌玥似笑非笑的横了他一眼,眼神如刀。
“三师姐!”
就在这时, 有呼唤遥遥的从山脚传来, 只见一只矮胖矮胖的球轱辘轱辘的滚上了山。
“胖师弟!”有眼尖的弟子喊出了“球”的花名。
前往东岭的庞太真竟然卡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
“这么快?”玉柄真人很诧异, “钱还真是没白花。”
然而,如此迅速似乎与那匹驿站神驹没什么关系,因为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正稳稳当当的停在玉泉山的山门口。
“你觉得来的是谁?”见到马车, 凌玥扭头看向青年,却发现身畔空无一人,哪有那道穿着袈裟的身影?
少女顿时一怔,然后就看到小师弟抬起胳膊指向后山,果然在悬崖峭壁之间瞥了一抹米白——就这么一个打岔的功夫,澄空竟然跑了!
能把堂堂禅宗佛子吓得脚底抹油,来人身份不言而喻。
毕竟当年苏苑博执意出家时,他娘可是哭晕了三回,他舅舅也是打断了足足十根藤条,直到如今,东岭何家与禅宗也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东岭何家竟然真的出人来赎楚允了!
庞太真虽然胖,但行动起来异常灵敏,不一会儿功夫便跑到了诸人面前,只见他一个就地滚,轱辘轱辘地滚到凌玥的脚下,顺势抱住了后者的大腿,发出了情真意切的呼唤:“三师姐!”
然而他第二句就是内容十分不妙的“那小子还活着吗”,显然对玉泉山恶劣的生存环境深有体会。
凌玥向后一点下巴。
见状,庞太真赶忙向后探去,就见到楚允躺在地上,眼睛凸出,舌头外吐,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小胖墩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抖了,“……死、死了?”
看着这惨烈的谋杀现场,庞太真只觉得天旋地转,何家派来接人的马车可还在山下等着呢!
眼看胖师弟就要当场表演一个华丽晕厥,段情贱贱的从玉柄真人身后冒了出来,在方笙不赞同的目光里,一脚对着楚允某个不可言说的位置踹去!
感受到了凌厉的杀气,正在装死的楚允眼睛一睁,翻身闪避——
“嗷!”
饱含着痛楚的哀嚎在玉泉山上空回荡。
等到何家的下仆上山运人,看到就是男人一脸清心寡欲的躺在地上,特别的安详。
“没事,没事,”段情还在这边跟人解释,“他就是吃多了,撑得。”
何家领头的下人假装没看楚允身上那个大大的鞋印,对着凌玥作揖道:“表小姐,夫人请您下山一叙。”
在东岭何家,能称为夫人的,唯有家主何景中之妻令夫人。
“重头戏来了。”有弟子低声说道。
可不是重头戏吗?当初玉泉山留下这疑点重重的楚允,不就是为了狠狠的宰何家一笔?
正所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就算中途出了佛子送信、楚允自曝等事,凌玥依然决定坚守初心——宰的何家哭爹喊娘。
在玉泉山众人的加油打气声中,少女跟着抬人的队伍下了山,走到马车前时,盖在车厢前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从里面探出了一个脑袋。
“表小姐,”掀开帘子的是一名身穿鹅黄色罗裙的小丫头,“夫人请您上车。”
踩着丫鬟放下的绣凳,凌玥打着帘子进入了车厢。
与流仙盟装两个人就伸不开腿的狭窄车厢不同,何家的马车可是尽显世家气派。车厢里不仅摆着软靠、坐垫等寻常物品,还在放着几张一尺见方的矮桌,矮桌中央有一坑洞,正套着一个徐徐冒烟的香炉。
以凌玥的眼力,不难认出这溢满车内的香气出自东海灰琥珀,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就足以买下整个玉泉山——当然,不算上玉泉秘宝。
纵然摆了如此之多的物品,厢内依旧足以容纳七八人乘坐,然而,现在内里只有一人。
灰鼠裘、松绿袄,用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来形容靠坐在桌边的妇人是最合适不过了。
“外甥女,快过来。”那妇人和蔼的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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