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笛
“道友稍等!”
噌地一声两者相撞,灵气轰然荡开。
魔修察觉顾九命的塑灵修为,又见是生面孔,有些忌惮地猛然一顿,望着她的肚子,大惊失色:“你是什么门派的?什么时候进来的?十绝门的坑被外界发现了?”
“五蕴派的,前段时间进来,坑是被玄天宫发现的,十绝门的护山大阵被打开了,各派都派人下来了。”
“慢着,让她过来。”司南庚眯起眼,艰难地撑着肚子招手。
七年多没见到外人,不能打死了,总要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顾九命与魔修同时收势,偃旗息鼓。
她来到司南庚面前,实在忍不住去打量他的大肚子,但心里情绪再怎么翻涌,表面依旧波澜不惊:
“是十绝门的少魔君吧。”
“嗯,”司南庚矜贵地颔首,“道友是五蕴派的?可否跟本君讲讲外面如今什么情况?”
顾九命十分顺从:“都知道十绝门藏了大佛门界的通道,如今已经进来不少修士。”
司南庚并不意外,只是瞥眼看她的肚子:“你这里面,是一个还是两个?有多久了?每天吸收多少灵力?”
顾九命琢磨半响,谨慎道:“一个,每天的灵力都会被吸完,少魔君如何?”
似乎觉得问了人家,不告诉她什么有些说不过去,毕竟如今他们也不算敌对关系,说不定还能一起寻找出路,便黑着脸,颇为恼羞成怒地道:
“两个,跟你一样每天都会吸完。”
顾九命试探道:“哦,原来是双生胎。”
司南庚嘴角一扯,荒唐道:“你把这些家伙当孩子,我可不当,我恨不得把它们切下来!”
果然女子想法就是荒唐,竟把这些怪物当孩子,他一个男子又如何生孩子?
奇耻大辱!
第53章
天蒙蒙亮的时候, 少魔君又吐了。
一个晚上他吐了八回,每每吐得面无人色手脚发软,每吐完回来, 他就拿下属打骂发泄,然后才会气顺。
顾九命也跟着女魔修的节奏, 一个晚上去“吐”了两回。
司南庚扶着树笨重地走回来,被折磨得形容枯槁, 但眼底的狠意却愈发浓郁。
忍无可忍之下, 拽着男魔修甩两鞭子, 伤口深得见骨,他却还嫌泄不掉满心愤恨:“操!”
女魔修看向一直注视司南庚的顾九命,解释:“他怀着两只,排斥反应比我们强烈,心情不太好……”
顾九命望着她:“为什么不反抗?如果你反抗,我助你一把。”
“反抗?”女魔修笑了一声,“十绝门的修士没有反抗这两个字。”
她没有再说什么。
司南庚打累了之后瘫倒在地,忽然, 他若有所思地望向顾九命,凝视了她许久,紧跟着连他的下属也隐晦地多看她几眼。
顾九命似有所觉,回视他, 他才若无其事地爬起来修炼。
他必须修炼,若不修炼,他估计只有被肚子里两只怪物一层层吃掉修为, 最后暴尸荒野。
他们是在太阳露面的时候启程的,因为大腹便便的司南庚,他们一行人走得并不快。
又不敢多用灵力飞行,只能徒步往前走。
没走多久,顾九命便看见一具大着肚子的十绝门修士尸体,尸体死得十分痛苦,五官都扭曲了,大张着嘴。
死了很久了。
司南庚斜眼看了一眼,只关心一件事:“剖开看看里面几只。”
魔修领命上前,三两下划开,露出肚子里面的怪物。
顾九命不动声色投去目光,静静打量。
发白的黏膜下,是两只蜷缩着的小怪物,各自缩着四肢,尾椎骨的位置长着一条细长的尾巴,尾巴的末端有个三角小尖,被它用只有三根手指的爪子抱在怀里。
脊骨节节微突,满身细白的鳞片,耳朵小巧而尖起,眼睛紧闭,早没了气息。
这种怪物靠吞食修士的灵力成长,出生的时候更是会吸收大量的灵力,如无底洞,能把修士吞得一直狂掉境界。
司南庚看得又绝望又烦心:“又是两只!”
沿路看见的尸体,体内都是两只怪物,只说明一个问题,修士根本承受不住两只怪物榨取灵力,最后只能同归于尽。
“少魔君放心,我们定会找到大部队。”魔修劝解。
但司南庚早气红了眼睛,听见什么都觉得特别膈应,心里压抑许久的暴怒被一下子点燃,他一鞭子抽过去,咆哮:
“滚!说什么风凉话,你没得你不会死你不紧张,我他娘应该把你丢进河里尝试一下什么滋味!”
这一下,抽得皮开肉绽。
魔修强忍着痛,冷汗津津一言不发。
司南庚似乎发泄不够,又一鞭子抽向女魔修,那女魔修跪伏在地,一声不吭地强忍着,但这个角度正好方便司南庚。
他一脚踹向女修的隆起的肚子,“怪物还想出生,做梦!”
女修疼得倒地不起,却依旧一声不吭,竭力隐忍。
顾九命无声地收回视线,往那条河瞥去一眼,那条河一直都在,她一直没注意到,这么看来,那些怪物跟这条河有关。
说是河,其实一眼望去根本看不见河的尽头,宽广得像大海,平静的河面上一直烟雾朦胧,可见度很低。
河面像静止了,没有任何流动的迹象,但流水声却哗啦啦地传来,细看能看见河底黑影重重,像是无数黑色的鱼在疯狂游动,神识探进去也是灰暗一片,十分诡异。
顾九命跟着走了十多日,果然跟他们说的一样,十多日了,他们好像怎么也走不出这个森林,无论怎么走,眼前都是树树树树。
一旁的河也一如既往地在身边。
他们每走一段都会在树上刻记号,但是没用,他们没有鬼打墙,他们一直在往前,从来没遇到过刻了记号的树。
这个鬼地方,大得好似无边无际。
直到再一次破晓时分,司南庚又去吐了,顾九命听到细细碎碎的动静睁开眼,便见司南庚手下的三个魔修起身站了半响,最后扭头往森林的深处走去。
那个女修站定回头看了顾九命一眼,那一眼里有麻木,她留下一句:“他想杀你,用秘法夺你的修为。”
直到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顾九命还记得那双眼睛。
他们走了。
司南庚扶着树回来时看见只剩下顾九命一人,讥讽一笑:“一群废物。”
顾九命瞥见他捏着魔鞭的手指泛白,用力得青筋蹦出,是抑制不住的愤怒,但现在再没人给他抽,给他泄愤。
“你为什么不走?”司南庚冷眼看向顾九命。
这十几日他们该交流交换的信息都交换完了。
顾九命好整以暇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要走。”
她也不拐弯抹角了,干干脆脆地改变脸上的寒玉肌,露出七年前最后一次见他时的大汉模样,拔刀垂在身侧,刀光映着她锋利的眉眼:“少魔君还认得我吗?”
司南庚眼睁睁看着她的脸在他面前变化,忍不住后退两步:“你……修为竟提升得这么快!?”
他对她印象极其深刻,因为他总是无法忘记那一幕,他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这个大汉只是一个练气修士而已。
不过数年,竟进阶成塑灵之境了?
修炼速度何其恐怖。
“我确实要走,但走之前我想拿一样东西。”
“什么?”司南庚警惕至极地拖延时间,给魔鞭蓄满灵力。
他能感觉到塑灵修士给他的威压,压得他寒毛直竖,这是最清晰明了的等级压制,他是练气期进来,如今还是练气期,一个人面对塑灵修士,根本毫无胜算。
“你的人头。”
变回女修模样的顾九命冷冷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说罢,刀一横,气场骤然发生变化。
司南庚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便迎来顾九命的第一击,他竟没能察觉到她的活动轨迹!
当他发觉时,只看见她狭长的眼里压着的寒芒一闪,刀锋紧接而至。
司南庚的战斗经验很丰富,旋身躲开的时候,骨鞭顺势卷住顾九命的刀,一甩,把刀夺走。
哐当一声,长刀被甩出极远落地。
但他没想到,顾九命竟是故意放弃这把刀,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腰身上攀上一只手,尔后他亲眼看见自己的下半身忽然消失在一个突然出现的黑洞中。
他满脸惊恐大怒:“我的腿呢!?”
迎接他的,是顾九命的冷笑:“你猜猜。”
下一秒,司南庚整个人消失在洞中,转瞬掉进了不远处的河里,噗通一声,溅起好几尺的水花。
顾九命缓步来到河边,看着司南庚在水中极力挣扎,欣赏他被吓得像被鬼扼住了喉咙的面孔。
“我比较想看看,你怀三胎会如何。”
她神色漠漠地望着河中吃力扑腾往岸边游的人,十几日的时间里,她套过女魔修的话,她说,每掉进河里一次,就会被河里黑色游动的怪物寄生一次,司南庚是掉进去两次,才会怀两只。
这样的人,让他死得太容易,反而对他是一种恩赐。
就在此时,顾九命看见烟雾迷漫的远处一道身影慢悠悠而至,撑着竹筏,长杆轻摆划动了像是永恒静止的河面。
竹筏前挂着一只灯笼,在破晓的幽暗中撑出一抹朦胧不清的光,幽光笼罩着一个人的身影。
一个风骨清清,出尘绝世的佛修。
佛修立于竹筏上,眼上绑着一抹白布系于脑后,覆盖了眼睛,他撑着竹竿,正好路过司南庚附近。
司南庚便啪地一下一手按住竹筏的边沿,吃力地探出头来,呼救:“大师救我!”
看到这里,顾九命眉一压,漠然地望了片刻,转身去捡她的刀。
就算有佛修护着,她也要拿了司南庚的人头。
顾九命没看见的是,佛修微微低了低头,下颌角的线条紧跟着一动,但他似乎看不见,视线的方向并没有向着司南庚。